我蹲在安全區的木台階上，指尖抵著太陽穴。
    晚風卷著藍霧花的甜香鑽進來，可我聞著隻覺得發悶——趙總監的追蹤器在半小時前又跳了三個紅點，再這麽耗下去，等他的人圍過來，我們連躲進記憶回廊的機會都沒有。
    "在想什麽？"沈墨的影子罩下來，唐刀鞘上的銀紋擦過我手背。
    他剛洗過臉，發梢還滴著水，後頸那道淡粉色的疤在暮色裏若隱若現——三個月前替我擋boss時被骨刃劃的，當時血浸透了三件醫療繃帶，周清羽哭著說再偏半寸就要傷了脊椎。
    我伸手戳他腰側："想怎麽把趙總監的注意力從我們身上挪開。"
    他垂眸看我戳他的手指，耳尖慢慢紅起來，卻沒躲："直說。"
    "跨服競技賽。"我仰頭，看見安全區的全息公告屏正在滾動播放賽事預告，"張裁判昨天在世界頻道喊了三天，說冠軍能進核心服務器。
    你記不記得程教授提過，遊戲公司的核心數據都在那？"
    沈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父親沈教授的實驗室，當年就是被核心服務器的防火牆鎖死的。
    上次在記憶回廊廢墟，我摸到靈魂之鑰時，係統突然彈出一行亂碼：【父係代碼：沈·a07】——那是沈教授的項目編號。
    "參加比賽能刷高戰隊熱度，趙總監要對付我們總得找由頭，總不能當著全服玩家的麵動手。"我拽他衣角，"再說了，核心服務器說不定藏著你爸的實驗記錄。"
    他沉默了足有半分鍾，喉結動了動："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
    "當然。"我跳起來拍他肩膀，掌心觸到他肩甲下繃緊的肌肉，"我林悅什麽時候坑過隊友？"
    話音剛落，一陣刺啦的電流聲從空中炸開。
    穿黑西裝的張裁判踩著懸浮滑板飄過來，胸口的裁判徽章閃著冷光："孤影戰隊，跨服競技賽邀請函。"
    他遞來的水晶卡還帶著係統的餘溫，我剛接住，視網膜就彈出賽事詳情：全服前50戰隊，三輪淘汰製，冠軍獎勵核心服務器權限。
    "核心服務器..."我裝出好奇的樣子挑眉，"那不是遊戲公司內部用的？"
    張裁判的表情終於有了絲波動："本次賽事由《幻境奇譚》研發部讚助。"他推了推眼鏡，"提醒各位，方天佑的"天翊"戰隊也參賽了。"
    方天佑？
    我心裏咯噔一聲。
    那是趙總監最器重的手下，上回在迷霧森林副本，他帶人截胡我們的星髓礦，要不是沈墨用唐刀挑斷了他三根弩弦，周清羽的治療艙差點被轟成渣。
    "謝了。"沈墨把邀請函收進空間戒，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們接。"
    備戰的三天過得比刷boss還快。
    我把係統調到"實時數據分析"模式，全息屏上跳著密密麻麻的戰術模擬：天翊戰隊擅長速攻，刺客會在第三分鍾繞後；蒼狼戰隊的盾坦有反傷技能，得讓柳如煙用影步引開...
    "叮——"係統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方天佑戰隊戰術調整：新增"毒霧陷阱"。"
    我猛拍桌子："沈墨！方天佑改戰術了！"
    他正在調試唐刀的破甲符文，抬頭時眉峰微挑："怎麽說？"
    "第三輪副本如果是"腐毒沼澤"，他們會在沼澤裏撒蝕骨粉。"我調出模擬畫麵，綠色毒霧裏，虛擬角色的血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掉，"得讓周清羽準備群體淨化，柳如煙..."
    "柳如煙不會聽你的。"
    清冷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我抬頭，看見柳如煙倚在門框上，銀色匕首轉得飛快。
    她發尾還沾著試煉場的灰燼，瞳孔裏映著全息屏的藍光："上回在熔岩洞窟，要不是我繞後切掉boss心髒，你早被岩漿烤成肉幹了。"
    我把戰術板轉向她："所以這次我讓你當主攻手。"
    她動作頓住，匕首"當啷"掉在地上。
    "毒霧陷阱會封死治療位的移動空間。"我指給她看模擬畫麵裏的紅色標記，"周清羽得站在中心點開淨化，盾坦要扛毒霧傷害，輸出位隻有你能靠影步突進。"我笑了笑，"全服刺客裏，能在毒霧裏保持0.3秒位移的，除了你柳如煙，還有誰？"
    她彎腰撿匕首，發簾遮住表情。
    等再抬頭時，眼裏的冰碴子化了些："別讓我失望。"
    比賽前夜，通訊器突然震動。
    我按下接聽鍵，趙總監陰惻惻的聲音像蛇信子似的鑽出來："林悅，你以為參加比賽就能躲？
    核心服務器裏的東西，不是你這種小角色能碰的。"
    "那得看誰有本事攔我。"我故意把唐刀抽出來半寸，金屬摩擦聲通過通訊器傳過去，"趙總監，上回在記憶回廊，你讓人炸了半座廢墟，結果呢？"我壓低聲音，"沈教授的實驗日誌，我可摸到點邊角了。"
    通訊器裏傳來重物砸桌的悶響。
    我"啪"地掛斷，轉身看見沈墨站在身後，唐刀已經出鞘三寸，刀身上映著他繃緊的下頜線："需要我去把他的通訊器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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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把刀推回鞘裏，指尖蹭過他手背，"明天，我們要讓全服玩家記住——孤影戰隊，不是誰都能踩的。"
    比賽場地的穹頂在晨光裏泛著淡金色。
    我戴著戰隊徽章站在入口處，沈墨在左，周清羽在右，柳如煙抱著匕首站在最後。
    觀眾席的全息燈依次亮起，我隨意掃了眼最前排——突然頓住。
    那排原本該坐讚助商的位置上，坐著七八個陌生麵孔。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風衣，領口別著銀色徽章——那圖案，和趙總監辦公室牆上的"星蝕"標誌一模一樣。
    "發什麽呆？"沈墨碰了碰我胳膊。
    我收回視線，衝他笑："沒事。該我們上場了。"
    觀眾席的歡呼如潮水湧來。
    我踩著台階往上走，餘光瞥見那幾個黑衣人同時轉頭。
    他們的眼睛在麵具後閃著冷光，像極了副本裏盯著獵物的暗影狼。
    好戲，要開始了。
    我盯著那排黑衣人，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剛才隻看見七八個，這會兒順著觀眾席掃過去，竟在各個角落都發現了類似的身影——左數第三排穿藏青風衣的，右後方戴金絲眼鏡的，連貴賓席最邊上那個舉著應援燈牌的，領口都閃著一星銀芒。
    他們像被按了靜止鍵的npc，連呼吸起伏都整齊得詭異。
    “係統，掃描觀眾席異常目標。”我在心裏默念，視網膜上立刻跳出幾十個紅點，每個紅點旁都標著“未注冊玩家”。
    通訊器貼著耳骨發燙，係統的電子音比平時更尖：“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來源：場地地下三層，冰雕群核心區域。能量性質匹配‘星蝕’實驗室流失的低溫源能——”
    低溫源能？
    我猛地想起上個月在資料庫裏翻到的實驗日誌，趙總監曾試圖用極寒能量改造遊戲npc，結果導致三個測試副本的冰係boss集體暴走。
    此刻場地中央那座三米高的冰雕正泛著幽藍的光，表麵的雪花紋路裏，隱約能看見銀線般的電流遊走。
    “沈墨。”我用手肘輕碰他腰側，這是我們約好的“有情況”暗號。
    他垂眸看我，眼尾微挑，我迅速眨了兩下左眼——左下三格，冰雕。
    他的拇指在唐刀護手的刻痕上摩挲兩下，算是回應。
    “柳如煙。”我又用餘光掃向隊伍最後，她正把玩著匕首，刀尖卻悄悄指向冰雕的底座。
    這姑娘表麵冷硬，耳朵尖卻微微發紅——上回在訓練場，她也是用這種姿勢護住了被圍攻的周清羽。
    “各位選手請注意——”主持人的聲音從擴音器裏炸開，我抬頭看見他站在懸浮台上，背後的全息屏正滾動著戰隊名單，“跨服競技賽第一輪，地圖抽取結果已生成！”
    沈墨的手指扣緊了唐刀，周清羽的治療杖亮起淡金色光暈，柳如煙的影子在地麵拉長三寸——這是她啟動影步前的征兆。
    我盯著全息屏上逐漸清晰的地圖名稱，喉結動了動。
    “第一輪地圖：冰封戰場！”
    冰雕群突然發出“哢”的輕響。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戰靴，發現原本透明的冰麵下，不知何時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紋，每道裂紋裏都翻湧著幽藍的霧氣。
    係統的警報聲在腦子裏炸成一片：“警告！低溫源能即將失控，建議立即——”
    “比賽開始！”
    主持人的話音未落，冰雕群的頂端突然迸出刺目的藍光。
    我拽著沈墨的手腕往旁邊撲，餘光瞥見柳如煙的匕首已經紮進最近的冰雕，周清羽的淨化咒在半空畫出金色光弧。
    觀眾席的喧嘩聲被隔絕在玻璃罩外，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著冰麵開裂的脆響，像極了記憶回廊裏那些即將暴走的機關。
    冰封戰場，嗎？
    我抹了把臉上的冰碴，抬頭看見地圖入口處的冰晶門緩緩開啟。
    門後湧出的冷風裏，飄著若有若無的鐵鏽味——那是鮮血混著低溫源能的味道。
    好戲，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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