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沈墨拽進黑暗的瞬間，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通道裏的溫度低得離譜，我哈出的白霧剛飄到半空就凝成細小的冰晶，砸在鎖骨上涼得人發顫。
    係統的數據流時斷時續，像快沒電的電子表，隻有靈魂之鑰貼著心口發燙，那是我和沈墨在新手村刷了三十遍才湊齊的保命道具。
    “悅悅，看左邊。”沈墨的聲音貼著我耳朵，帶著點熱氣。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原本漆黑的牆麵正滲出幽藍的光——無數代碼片段飄了出來，熒光綠的“如果”、血紅色的“錯誤”、雪白色的“玩家”，像被揉碎的星星在空氣裏遊弋。
    係統突然“叮”了一聲，視網膜上跳出一行歪斜的字：【實時數據分析功能剩餘3次，是否啟用？】我指尖在虛空中點了下“是”，眼前立刻浮現出半透明的路徑圖，那些漂浮的代碼被分成了紅藍兩色，紅色區域的代碼流速明顯快三倍，像隨時會爆炸的煙花。
    “跟著藍線走。”我拽了拽沈墨的袖口，餘光瞥見周清羽攥著治療杖的指節發白，柳如煙的短刃在掌心轉了個花——這姑娘雖然總愛用鼻孔看我，但每次戰鬥前都會檢查武器三次，我偷摸觀察過八回了。
    我們剛挪到第三個藍點位置，腳下的地麵突然傳來蜂鳴。
    那聲音像是有人拿指甲刮黑板，又混著金屬摩擦的刺響。
    周清羽的治療杖突然泛起金光，她顫著聲喊：“有敵意！”
    下一秒，我眼前的空氣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麵，一圈圈漣漪蕩開後，六七個半透明的守衛從虛空中“擠”了出來。
    他們穿著青銅鎧甲，臉罩著看不清五官的頭盔，手中的長槍尖正滴著幽藍的光——那不是血，是數據紊亂時的能量液。
    “柳如煙繞後！清羽給沈墨套盾！”我吼了一嗓子，係統的“怪物軌跡預測”突然激活，視網膜上炸開無數黃色箭頭。
    最前麵那個守衛的長槍刺來的軌跡被標成了紅色，我拽著沈墨往右側撲，後背擦著槍尖滑過，能聞到焦糊味——那是數據灼燒皮膚的味道。
    柳如煙的短刃擦著我的發梢飛出去，精準捅進守衛後頸的接口。
    半透明的身體瞬間出現裂痕，像碎掉的玻璃。
    可還沒等我鬆口氣，剩下的守衛突然同時舉起長槍，槍尖的藍光連成一片，形成張網狀的攻擊。
    “清羽！治療環！”我撲過去拽住周清羽的手腕，把她拉到沈墨身後。
    沈墨的長劍劃出銀色弧光，精準劈開三張網，可第四張網還是擦過他的左肩，鎧甲裂開道縫，露出裏麵滲血的皮膚。
    “沈墨！”我急得嗓子發顫，係統突然彈出【弱點定位：守衛核心在心髒位置，需連續攻擊3次】。
    我抄起腰間的短刀，對著最近的守衛心口紮下去——刀身沒入半透明軀體的瞬間，那守衛的動作明顯頓了頓。
    “柳如煙！補刀！”我大喊。
    柳如煙的短刃幾乎是擦著我的手背刺進去，守衛的身體“滋啦”一聲，像被剪斷的電線，爆出一串亂碼後徹底消散。
    剩下的守衛見同伴消失，攻擊節奏亂了。
    周清羽的治療術像小太陽，暖融融的光裹住我們，沈墨的劍更快了，每一劍都帶著破風的銳響。
    當最後一個守衛化作代碼碎片時，我扶著牆直喘氣。
    沈墨的左肩還在滲血，周清羽的治療杖閃著微弱的光——她的法力值估計隻剩兩成了。
    柳如煙倚在牆上擦短刃，刀尖上掛著半片幽藍的能量液，見我看過去，輕哼一聲：“算你指揮得還行。”
    我剛想回嘴，係統的數據流突然劇烈閃爍。
    前方的黑暗裏浮起個巨大的數據球，直徑足有兩米，表麵流轉著彩虹色的光，像顆被揉碎的星星。
    數據球周圍纏著金色的代碼鏈，每根鏈上都跳動著“權限不足”的警告。
    “那是核心證據。”沈墨擦了擦劍上的血，聲音沉得像鉛塊，“趙總監篡改代碼的記錄應該全在裏麵。”
    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調出係統的“代碼解析”功能。
    視網膜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字符，最中央的提示刺得我眼睛疼：【動態密碼，每30秒刷新一次，需匹配開發者操作習慣】。
    “開發者……”我猛地抬頭看向沈墨。
    他是遊戲公司首席程序師的兒子，從小跟著媽媽學寫代碼，之前幫我改係統漏洞時，敲鍵盤的節奏像在彈鋼琴——每三個字符會停頓半秒，那是他媽媽教的習慣。
    我拽過沈墨的手，把他的食指按在數據球上。
    係統立刻彈出【檢測到開發者親屬操作模式，是否導入？】我點下“是”的瞬間，數據球表麵的金色代碼鏈突然鬆動，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滴——”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時，數據球“砰”地炸開，無數光影片段湧了出來。
    我看見趙總監在辦公室裏敲鍵盤，屏幕上是“修改副本b  12治療npc響應時間”的代碼；看見他笑著和人握手，對方手裏的文件標題是“玩家意外死亡率數據優化”；最後一段視頻裏，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在副本裏尖叫，她的治療術圖標明明亮著，可npc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是上個月上熱搜的“紅衣玩家團滅事件”，當時官方說是設備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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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沈墨的聲音啞得像破了的鍾，他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我媽設計遊戲是為了讓玩家快樂……他卻拿玩家的命當數據。”
    我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靈魂之鑰的熱度透過皮膚傳過去，燙得我眼眶發酸：“我們會讓他付出代價，但不是現在。證據已經在係統雲盤備份了，現在得先出去。”
    話音剛落，整個迷宮突然劇烈震動。
    頭頂的代碼雨劈裏啪啦往下掉，像下著金屬做的雪。
    地麵裂開無數縫隙，藍光從縫裏湧出來，像有什麽東西要從地底爬上來。
    “出口被封了！”周清羽指著來時的方向——原本閉合的光牆位置，現在堆著坍塌的代碼塊，像座小冰山。
    柳如煙的短刃已經出鞘，刀尖指著不斷逼近的藍光：“那些縫裏的東西……是趙總監的人追來了？”
    我咬著牙調出係統，數據流隻剩最後一行：【能量節點在東南方3米，可製造電磁幹擾】。
    我抄起沈墨的劍，朝著地麵的藍光裂縫砸下去。
    金屬碰撞的脆響裏，裂縫裏的藍光突然扭曲成一團，像被攪亂的毛線球。
    “有用！”周清羽眼睛亮了，“再砸左邊那個！”
    可沒等我們砸第二下，震動突然加劇。
    我被甩得撞在牆上，沈墨立刻撲過來把我護在懷裏。
    頭頂的代碼塊像下雨似的往下掉，有塊拳頭大的砸在沈墨背上，他悶哼一聲，卻把我抱得更緊了。
    “悅悅，”他在我耳邊喘著氣，“往右看。”
    我側過頭，看見右邊的牆上裂開道半人高的縫隙，裏麵隱隱透著綠光——可能是另一條通道。
    可還沒等我說話，腳底下的地麵突然往下陷，我踉蹌著要摔，沈墨攥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快找另一條路！”我喊得嗓子發疼，裂縫裏的綠光突然暗了暗，像有什麽東西正往這邊移動。
    沈墨拉住我的手腕，沉聲道—— 沈墨的掌心燙得驚人，像是要把我的手腕烙進他的骨血裏。
    我抬頭看他，護目鏡下的眼尾泛紅，額角沾著代碼碎片，卻還能扯出個帶血的笑：“悅悅，信我。”
    “誰……誰不信你啊。”我吸了吸鼻子，係統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最後一條提示：【東南方綠光通道含隱藏協議，需靈魂之鑰驗證】。
    我猛地拽住他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鏈——我們的靈魂之鑰是成對的，他那枚刻著“墨”，我的刻著“悅”。
    “用鑰匙！”我把兩枚鑰匙對在一起，交疊的瞬間，綠光通道突然“嗡”地響了一聲，像琴弦被撥斷。
    柳如煙的短刃“唰”地插進地麵，刀尖抵住正在蔓延的裂縫：“過來！”她平時總愛用鼻孔看我，此刻卻半蹲著，後背繃得像張弓，“周清羽，給我套個加速！”
    周清羽的治療術裹著暖光落在她身上，柳如煙瞬間竄出去，短刃翻飛著劈開兩塊墜落的代碼塊。
    “跟緊我！”她吼了一嗓子，發尾沾著的幽藍能量液在震動中晃成星子。
    我被沈墨護在懷裏，他的劍橫在頭頂，每擋開一塊代碼塊都震得我耳膜發疼。
    “清羽！左邊！”我瞥見周清羽腳下的地麵裂開蛛網紋，她咬著唇把最後一道治療術拍在我後心，自己卻踉蹌著摔進沈墨懷裏。
    沈墨反手摟住她的腰，劍勢更急了：“堅持住，就三步。”
    三步。
    第一步，柳如煙劈開擋路的代碼牆，綠光通道的輪廓清晰了——那不是普通的裂縫，是扇半透明的門，門楣上浮動著“僅限開發者”的金色字樣。
    第二步，沈墨的劍卡進地麵的裂縫，借力帶著我們躍上凸起的代碼塊，他左肩的傷口裂開，血滴在代碼塊上，竟滋滋冒起青煙。
    第三步，我把交疊的靈魂之鑰按在門上。
    門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我閉眼前最後看見的是柳如煙轉身揮刃的側影，她短刃上的能量液和白光撞在一起，炸出一片細碎的彩虹。
    “轟——”
    等我再睜眼，已經跌進沈墨懷裏。
    周清羽癱坐在地上，治療杖的光芒徹底熄滅；柳如煙單膝跪地，短刃插在腳邊，發帶散了，黑發間沾著星星點點的光屑。
    而我們身後，剛才的通道門正在緩緩閉合，門後傳來刺耳的電流聲，像有人在尖叫。
    “成功了？”我啞著嗓子問。
    沈墨摸了摸我的後頸，確認沒受傷才點頭：“門識別了開發者權限。”他指腹蹭過我手背上的擦傷，“但趙總監的後手不止這些。”
    話音未落，整座迷宮的震動突然拔高了一個音階。
    頭頂的代碼雨變成了冰雹，砸在地上發出悶響；地麵的裂縫裏湧出更多藍光，這次不是能量液，是無數雙半透明的手，指尖泛著鋸齒狀的電流。
    柳如煙“嘖”了一聲，甩了甩發間的光屑，短刃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花：“來的正好。”她衝我挑眉，這次沒哼氣，“林悅，指揮吧。”
    我盯著那些從裂縫裏爬出來的“手”，係統的數據流已經徹底消失，但靈魂之鑰在我心口發燙，燙得我脊梁骨發顫。
    我摸了摸沈墨腰間的劍穗——那是我親手編的，用的是新手村采的藍星草。
    “沈墨，護好清羽。”我抽出他的劍，劍刃在手裏沉甸甸的，“柳如煙，跟我砍裂縫。清羽，等我喊‘停’，把最後一口治療術喂給鑰匙。”
    沈墨突然按住我的手腕，低頭用鼻尖蹭了蹭我額頭：“我護你。”
    地麵在我們腳下裂開更大的口，藍光翻湧著要把我們吞沒。
    我望著柳如煙發亮的眼睛，周清羽攥緊治療杖的手，還有沈墨護在我身側的背影——突然就不慌了。
    “走！”我揮劍砍向最近的藍光裂縫，金屬碰撞的脆響裏，靈魂之鑰的熱度順著血脈竄上頭頂。
    而在更深處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睜開了眼睛，代碼組成的瞳孔裏，倒映著我們的身影。
    迷宮的震動愈發劇烈，我在混戰中瞥見牆角的代碼流動突然扭曲成某種符號——像極了趙總監辦公室電腦屏保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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