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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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種意義上來說,長生這也是一種“豁達”的體現。
    可長生沒想到,他都安排好一切了,就準備動手時,純親王老福晉突然沒了。
    長生有些傻眼的同時,也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但想起太醫的診斷,長生一時也拿不準是不是純親王老福晉當初不是假病,而是真病。
    然後,因為皇祖母和汗阿瑪鬥法,殃及到了她,就被皇祖母和汗阿瑪一天一副的藥給藥死了?
    長生不露聲色地用目光挨個掃視在壽安堂展示悲傷的眾人。
    每個人似乎都情真意切地對純親王老福晉的病逝感到無比悲痛。
    長生默默地眼簾垂下,悄然遮住眼底深處一閃而逝如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
    純親王福晉用繡帕輕輕按了按眼睛周圍,在拭去薄淚後,她抬眸看向坐在上首看起來黯然神傷的長生。
    她的眼眸中仿佛有亮光悄然地閃了一下,隨即對長生露出一副擔憂的神情,“王爺!額娘......”
    純親王福晉像是悲痛地說不下去,她吸了吸鼻子,轉而言道:“您也要保重身體!”
    鈕祜祿側福晉淡淡地瞥了一眼出聲的純親王福晉,便順著純親王福晉說道:“王爺!您千萬要節哀,府裏上下如今全指著您……若您倒下了,這偌大王府……”
    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幽幽掃過廳內一片哀泣的眾人。
    隨著鈕祜祿側福晉那意味深長的留白,在場哀泣的眾人都不由得心中一緊。
    長生仿佛被鈕祜祿側福晉的話語給“驚動”了,他緩緩抬眼看向鈕祜祿側福晉。
    還沒等他出聲,純親王福晉就朝著鈕祜祿側福晉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道:“側福晉多慮了。額娘在天有靈,也必不忍見子孫哀毀逾恒。”
    她停頓了一下,轉向長生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辦好額娘的身後事,莫亂了章程禮數才是。”
    盡管被福晉搶了話,長生也沒說什麽。
    他微微頷首,“福晉說得是,這報喪一事......”
    “王爺放心,妾身已命人依禮製穿戴齊整,分頭往宗人府、內務府及宮裏報喪了。”純親王福晉說道。
    “......是嗎?”長生微微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周全。”
    純親王福晉仿佛沒聽出長生略帶含糊的語氣,直接回道:“這是妾身該做的。”
    見純親王福晉這副模樣,長生雙眸微眯。
    隨即他又恢複原樣,朝純親王福晉點了點頭後,雲淡風輕地說道:“府裏上下都要齊心協力辦好額娘的喪事。一應喪儀、報信、迎候,差一絲一毫,丟的都是純親王府的臉麵,失的是天家的體統!”
    他沒有看福晉,也沒有看鈕祜祿側福晉,但那“章程禮數”、“謹守本分”幾個字,他咬得極重,像將冰冷的鐵蒺藜砸在地上,瞬間壓製住了在壽安堂內那些或真或假的抽泣。
    一時間空氣仿佛驟然繃緊,讓眾人都感受到了一種重壓。
    長生仿若未覺壽安堂的氣氛一般,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冬日天黑得早。
    現在的天已經漸漸黑了。
    長生收回目光,對著純親王福晉說道:“福晉,喪儀的各項事宜便由你總領,務必做到盡善盡美。”
    純親王福晉垂下眼簾,恭順應道:“王爺放心,妾身省得!”
    見福晉應下,長生又看向從剛剛就一直垂首不語的鈕祜祿側福晉,“側福晉,你協助福晉,切不可出了差錯。”
    “妾身謹遵王爺吩咐。”鈕祜祿側福晉應道。
    這時,長生的貼身太監小福子走了進來。
    他在長生耳邊低語了幾句。
    長生便起身帶著小福子離開,留下一幫人繼續跪在靈堂前。
    他腳步急促,厚重的門簾在他身後重重落下,隔絕了外間靈堂壓抑的哭泣與尚未散盡的緊繃空氣。
    內寢內沒有點燈,唯有清冷的月光穿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斑駁光影。
    小福子早已悄無聲息地跪倒在暗影裏,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王爺,按您的吩咐,已經……”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門外動靜,“已經封鎖了壽安堂!奴才調了咱們府裏最穩妥的幾隊包衣兵丁,守著前後門廊並側窗要道,任何人,哪怕是……是宮裏來的太醫和嬤嬤,也休想踏進半步!隻說王爺哀痛至深,已封院守靈,不忍外人驚擾老福晉的遺容……”
    長生負手立在陰影中,月光勾勒出他緊繃的側臉線條,那雙在靈堂泛著水光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冰封般的寒意,銳利地鎖住小福子,“人來了?”
    “回王爺,”小福子立刻回道,“人已在後角門等著了!奴才親自驗過腰牌,確是宗人府旗下老仵作的後人,嘴嚴手穩,祖上專給……”
    他抿了抿唇,隱去了那層不可言說的意思,“……給宮裏貴人處置些隱秘事的。奴才已領他避開眾人進來了,現在就在小佛堂候著。”
    “走。”長生沒有半分遲疑,抬步就走。
    小福子小跑跟上。
    長生一走進小佛堂,就看見一個身形佝僂、穿著毫不起眼仆役衣服的老者,如同與佛堂的陰影融為一體的雕像一般,正無聲無息地垂手侍立在角落。
    長生的目光如利刃般掃過這沉默的老人,又看向小佛堂正中那副還未來得及撤去的、據說是純親王老福晉生前最愛的金絲楠木雕花描金佛龕裏麵供奉的佛像,此刻慈眉善目地俯視著下方冰冷的現實。
    他背對著佛龕,身影一半浸在陰影裏,一半被微弱搖曳的燭光勾勒出臉龐的輪廓。
    “老爺子,”長生的聲音在這死寂的佛堂中響起,不容置疑地吩咐這個老者道: “勞煩,給本王瞧個仔細。”
    “看看本王的好額娘……究竟是正常病逝,”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淬上了一層刺骨的冰寒, “還是叫人……提前送了路!”
    說完,小佛堂內的燭火,“噗”地爆了一下燈花。
    光影劇烈地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