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步履匆匆地踏入胤祚的書房。
    厚重的棉簾在他身後落下，隔絕了門外刺骨的寒氣。
    書房內溫暖如春，獸炭盆裏燃燒的紅羅炭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他抬眼往屋內一看，頓時心下一凜。
    除了自家主子六阿哥在以外，五阿哥和七阿哥也赫然坐在書房中。
    吳海隻愣了半息，便立刻躬身趨步上前。
    他利落地甩下袖口，發出“啪啪”兩聲脆響後，一邊行禮，一邊恭敬地說道：“奴才吳海，給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請安！”
    雖然吳海動作幹淨利落，但話語間卻帶著一些疾走後微重的喘息。
    “吳海，你這麽火急火燎的，是有什麽事？”胤祺好奇地看著吳海。
    “呃......”
    吳海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麵帶猶豫地看向了胤祚。
    胤祚接收到吳海的目光，他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茶碗邊緣，朝吳海揚了揚下巴，“這裏又沒有外人，何必吞吞吐吐。”
    吳海聞言連忙說道：“是純親王府的老福晉薨了。”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胤祺，接著說道：“純親王府的報喪都已經遞到內務府和宗人府了！”
    “什麽？”胤祺不可置信地說道，“這好端端的，純親王老福晉怎麽就薨了？”
    坐在胤祺對麵的胤佑也停下了把玩扳指的手，頗為訝異看向吳海。
    坐在主位的胤祚，聽聞此事卻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又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握著茶杯的手指也下意識地收緊了。
    吳海被三位主子盯著，盡管心裏有些忐忑，但他還是維持著表麵的鎮定說道：“回五阿哥，消息千真萬確。現在宮裏都傳遍了。”
    胤祺一怔，隨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他想說什麽，但看著胤祚麵無表情的模樣，又硬生生地將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給忍了回去。
    胤佑知道這個消息不會有假，他在腦中過了一遍後，立即向胤祚說道：“六哥，皇祖母一向與純親王老福晉交好。如今純親王老福晉薨了，想必皇祖母很是悲痛。不如先讓五哥，去慈寧宮一趟。”
    不過，與其說是讓胤祺去安慰太後，不如說是去打探一番，看看是什麽情況。
    純親王老福晉之前病得很重，聽聞都起不來身了。其實按理說就這麽病逝也說得過去。
    但不知怎麽皇祖母和汗阿瑪都很是看重純親王老福晉這病。不僅派了太醫去看，還派了宮裏的嬤嬤去伺候。
    先不說純親王老福晉的病會不會有所好轉，但怎麽樣這病也不至於發作的如此之快吧？
    突然一下人就沒了，也是打得人措手不及啊！
    胤祺與胤佑對視一眼，立馬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道：“六弟，要不我先去慈寧宮一趟？”
    “如今夜已深了，馬上宮裏又要落鎖了，”胤祚看向胤祺，“難不成今夜你要留宿慈寧宮？”
    “其實也不是不行。”胤祺捏著下巴，一本正經道。
    “......”
    看著已經開始琢磨可不可行的胤祺，胤祚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胤佑卻對此有不同的意見，他認真地對胤祚說道：“六哥，事不宜遲。若是五哥明日去，反倒是晚了。”
    胤祚指尖在桌上輕敲，朝胤佑微微點頭，“七弟說得有理！”
    他轉過頭，對另一邊的胤祺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五哥走一趟吧！”
    胤祺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放心！”
    胤佑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在一旁垂首不語的吳海。
    隨後，他向著被胤祺扯著說話的胤祚告辭道：“六哥！時候也不早了。我和五哥就先走一步！”
    “欸？”胤祺一愣。
    “好！”胤祚微微頷首。
    “這麽快？我......”
    胤祺話還沒說完，就被胤佑拉著離開，“走了走了！五哥你不是還要去慈寧宮嗎？你得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去啊！”
    “可現在還早！”
    “不早了！”
    ......
    目送著哥哥弟弟吵鬧地離開，直至聽不到他們聲音後，胤祚才將視線落在侍立在一旁的吳海身上。
    “宮外傳了消息？”
    吳海輕輕垂下眼簾，從袖子中掏出一封被折疊起的信件，雙手呈給胤祚，“主子，這是奴才剛收到的從宮外傳來的信件。”
    宮外，那就是長生哥哥傳給他的信件。
    胤祚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從上次送了信後，就一直杳無音信的長生哥哥，還會給他傳信。
    想到純親王老福晉的突然病逝，胤祚心裏有些複雜。
    莫不是長生哥哥真聽從了他那頗為“激進”的主意了吧？
    那長生哥哥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平日裏看不出他是這麽“暴躁”的人啊？
    難道壓抑太久了？
    不過，長生哥哥萬一真被他帶壞了。
    不說額娘，就是那麵上笑眯眯，實則一肚子壞水的胤禩也得找上門來。
    畢竟，胤禩是讓他幫長生哥哥，不是讓他把長生哥哥給帶溝裏去的。
    胤祚一邊思緒翻飛，手上動作卻極為利落，三兩下就拆開了信封。
    他抽出裏麵的信展開。
    墨跡新幹，字跡是長生哥哥的字跡。
    胤祚基本確定了這封信是誰寫的後，開始看起內容。
    目光掃過第一行，胤祚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第二行，他捏著信紙的手指悄然收緊了幾分。
    隨著他逐行向下看去，臉上慣有的帶著懶散不羈的從容神情，如同被水洗掉的薄墨，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古怪的神色。
    仿佛遇到了一個無法理解的難題，讓他很是糾結。
    最後，他幾乎是把那信紙“啪”地一下按在了桌麵上，眉心也擰成了一個清晰的“川”字。
    吳海侍奉胤祚日久，對主子細微的神態變化了如指掌。
    他從未見過胤祚露出如此情緒外露的模樣。
    吳海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張被按在桌上的素箋，又飛快收回目光，心中一時間驚疑不定。
    “阿哥爺，莫不是純親王那邊出了什麽事？”吳海輕聲道。
    胤祚的指尖無意識地在紙張上劃過，留下淺淺的印記。
    他看著吳海似笑非笑道：“是出事了。隻不過，也算是好事吧！”
    “啊？”吳海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