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33章 洞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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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昊銘抬起虛弱的手,指向水幕之後。元子淵定睛看去,果然,透過薄薄的水簾,能隱約看到後麵凹陷的石壁上,有一道石門的輪廓。
生路就在眼前!
元子淵的血液再次沸騰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正要一頭紮進水幕,去推開那扇代表著希望的石門。
“等等。”
一隻手,冰涼而無力,卻堅定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蘇昊銘。
元子淵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猛地回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蘇昊銘,壓抑到極致的怒火與不解幾乎要從他的胸腔裏噴薄而出。
“你他媽又怎麽了!”他低吼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門就在後麵!你又要玩什麽花樣?難道裏麵又有一頭三階妖獸在等著我們?”
他的耐心已經耗盡,精神繃緊到了極限。從被追殺開始,蘇昊銘的每一次“等等”,都意味著更大的凶險和更瘋狂的賭博。他真的怕了。
蘇昊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閉上了眼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那股一直牽引著他的溫和感覺,在靠近此地後,驟然變得清晰。隨之而來的,是一幅讓他全身血液幾乎凝固的畫麵。
那扇石門的背後,是一個不大的洞府。角落裏,一堆篝火燒得正旺。篝火旁,一個身影蜷縮著,將頭埋在膝蓋裏,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那人身上穿著的,是青玄宗最普通、最常見的外門弟子服飾。
“熟人。”蘇昊銘吐出兩個字。
“什麽熟人?”元子淵一愣,完全沒明白他的意思。
“洞裏有人。”蘇昊銘睜開眼,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個青玄宗的外門弟子。”
元子淵的腦子嗡的一聲,他先是錯愕,隨即,一股滔天的殺意從他身上轟然爆發。
“殺了他!”
他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思考。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野獸般的本能反應。
“你瘋了?”蘇昊銘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我們情況不明!”
“情況不明?還有什麽比現在更明朗的!”元子淵幾乎要咆哮起來,他甩開蘇昊銘的手,指著瀑布後麵,壓低了嗓音,“青玄宗的弟子!他出現在這裏,不是追兵就是誘餌!我們現在進去,等於自投羅網!唯一的辦法,就是趁他沒發現,衝進去,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擰斷他的脖子!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他的神態猙獰,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連番的逃亡與背叛,已經將他骨子裏的狠戾徹底激發了出來。
“他不是追兵。”蘇昊銘斷然否定,“我的感覺告訴我,他很害怕,他在發抖,他在躲著什麽東西。”
“害怕?演戲誰不會!”元子淵根本不信,“昊銘,你清醒一點!我們現在是青玄宗的叛徒!任何一個宗門弟子看到我們,都會立刻發出信號!我們賭不起了!這是唯一的生路,誰擋路,誰就得死!”
【喲,軟飯王這是要變聖母了?他說的沒錯啊,一個煉氣期的小雜魚,殺了就殺了,一了百了。你這瞻前顧後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係統的電子音在蘇昊銘腦中賤兮兮地響起。
【生物掃描已完成。目標:李二狗,煉氣期四層。心率180,腎上腺素超標,皮質醇濃度極高。綜合判定: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恐懼。威脅等級:0.1。】
威脅等級0.1?
蘇昊銘的心沉了下去。係統的數據不會騙人。這意味著,裏麵那個外門弟子,真的隻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倒黴蛋。他可能跟他們一樣,也是在逃命。
“他不是演戲。”蘇昊銘看著元子淵,一字一句地說道,“他隻是個被卷進來的普通弟子,煉氣四層,他比我們還怕。我們不能濫殺無辜。”
“無辜?”元子淵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們就不無辜嗎?柳若曦就不無辜嗎?她現在生死不知!就為了一個不相幹的雜魚,你要拿我們三個人的命去賭他是個好人?蘇昊銘,你是不是被那個老東西把腦子炸壞了!”
“我沒瘋!”蘇昊銘也提了點力氣,“你想想,一個外門弟子,為什麽會出現在百獸山脈的深處?他怎麽到這裏的?他在躲什麽?這些我們都不知道!殺了他,或許能解決眼前的麻煩,但萬一他知道離開這裏的路呢?萬一他知道這附近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危險呢?你就這麽把他殺了?”
一連串的反問,讓元子淵的殺氣微微一滯。
他不是蠢貨,隻是被逼急了。蘇昊銘的話,讓他狂熱的腦子稍微冷卻了一點。是啊,一個外門弟子,出現在這裏本身就透著詭異。
“那你說怎麽辦?”元子淵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進去跟他交個朋友?告訴他我們是蘇昊銘和元子淵,是被宗門追殺的叛徒?他下一息就會嚇得尿褲子,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去報信!”
“我們不告訴他。”蘇昊銘的思路飛快運轉,“我們也可以演戲。我們也是‘遇襲’的內門弟子,受了重傷,在這裏避難。先穩住他,套出他的話,再決定下一步怎麽做。”
這個計劃聽起來比直接殺人要複雜無數倍,也充滿了無數變數。
元子淵死死地盯著蘇昊銘,兩個人就在這瀑布前對峙著。水聲嘩嘩,掩蓋了林中的一切聲音,卻掩蓋不了兩人之間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許久,元子淵才泄了氣。
他不是被說服了,他是真的累了。
“操!”他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岩石上,震落一片青苔,“就聽你最後一次!要是出了岔子,我們三個就一起死在這兒!老子就算變成鬼,也要先把你揍一頓!”
他咬著牙,扶起蘇昊銘,另一隻手將昏迷的柳若曦背好。
“走吧,我的大善人。”元子淵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去見見你那個‘無辜’的同門。”
蘇昊銘沒有說話,隻是任由元子淵拖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那片被水幕遮擋的、未知的黑暗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