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元子淵失聲叫道。
    “是！殺我們青玄宗的弟子！”李默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他尖叫起來，“好幾個內門的師兄師姐！他們被那些黑衣人圍攻，孫長老就在旁邊看著！我聽到……我聽到那些師兄質問孫長老為什麽要背叛宗門，孫長老卻說……卻說這是為了宗門的‘新生’，是在清除宗門內部的‘腐肉’！”
    腐肉！新生！這兩個詞如同兩道驚雷，在蘇昊銘和元子淵的腦海中轟然炸響！他們瞬間明白了。所謂的追殺叛徒，根本就是個借口！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宗門內部特定弟子的清洗！而他們三個，因為摧毀了天鏡，破壞了紫金煞君的計劃，成了這場清洗名單上最優先的目標！
    “我……我嚇壞了，我不敢出聲，就躲在石頭後麵。”李默抱著頭，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我看到他們殺了那些師兄師姐，然後……然後孫長老對一個黑衣人說，‘誘餌’已經跑了，必須盡快找到，否則計劃會有變數。然後……然後他們就朝著一個方向追下去了！我不敢回宗門，我怕他們會殺我滅口，我隻能往林子裏跑，我不知道該去哪，就找到了這個山洞……”
    誘餌……又是誘餌！蘇昊銘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們以為自己在第一層，在被宗門追殺。可實際上，他們在第五層！他們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巨大陰謀中，用來引出更多“腐肉”的棋子！而現在，他們一頭紮進了另一個逃亡者的藏身處，這個巧合本身，或許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嘖嘖，有意思。】係統的聲音悠悠響起，【看來你們這位宗主，野心不小啊。打著清除魔道奸細的旗號，幹的卻是排除異己的勾當。軟飯王，你現在可不是單純的逃犯了，你成了人家內部權鬥的關鍵道具。這下，你該怎麽選呢？】
    山洞裏的一切，都靜止了。
    篝火的劈啪聲，李默語無倫次的哭喊，元子淵粗重的喘息，還有蘇昊銘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那句“你該怎麽選呢”的係統提示音中。
    選擇？
    蘇昊銘在心裏苦笑。他們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從被追殺的叛徒，到宗門內鬥的棋子，他們的身份在不斷變化，唯一不變的，是腳下這條通往黃泉的絕路。
    元子淵顯然沒有蘇昊銘這份“閑情逸致”去思考什麽權鬥，他隻相信最原始的叢林法則。李默所揭示的驚天內幕，在他這裏隻轉化成了一個最直接的結論：這個叫李默的家夥，知道得太多了。
    “必須殺了他。”元子淵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決絕。他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死死鎖定了角落裏那個仍在抽泣的身影。
    “他看到了孫長老和黑衣人，聽到了他們的計劃。現在又遇到了我們，知道了我們是‘誘餌’。無論他是誰，他都不能活。”元子淵的邏輯簡單而粗暴，“留著他，就是留下一萬個暴露我們的可能。”
    蘇昊銘沒有動，隻是靠著濕冷的石壁，盡可能地積攢著一絲力氣。“殺了他，然後呢？我們三個帶著一個昏迷的，拖著兩個重傷的，在這百獸山脈裏能活多久？你連這裏哪裏有水源，哪裏有妖獸都不知道。”
    “總比被他出賣要好！”元子淵的火氣上來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角落裏的李默似乎感受到了這股殺氣，哭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牙齒打顫的咯咯聲，他把自己縮得更緊了，恨不得能鑽進石頭縫裏。
    “他不是陷阱。”蘇昊銘平靜地陳述。
    “你怎麽確定？”元子淵猛地回頭，怒視著蘇昊銘，“就憑你那個神神叨叨的係統？蘇昊銘，我受夠了！從進這林子開始，我們就一直在賭！賭懸崖有傳送陣，賭熊洞有生路，賭樹裏能藏身！現在又要賭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沒有問題？我們的命就這麽不值錢嗎？”
    這是元子淵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宣泄他的不滿和恐懼。他累了，也怕了。連續的逃亡和背叛，已經將他逼到了理智的懸崖邊緣。
    蘇昊銘沒有與他爭辯，因為元子淵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他們確實一直在賭。
    “所以，我們再賭最後一次。”蘇昊銘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送進元子淵的耳朵裏，“一個更穩妥的賭局。你聽我的，這一次，我們不賭運氣，我們試探人心。”
    元子淵的動作停住了，他狐疑地看著蘇昊銘。
    “你不想進去？”
    “不。”蘇昊銘搖頭，“我們不進去。你站到洞口，弄出點動靜，不需要太大，隻要能讓他清楚地聽到外麵還有別人就行。”
    “什麽意思？”元子淵不解。
    “很簡單。”蘇昊銘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如果他是個誘餌，或者這個山洞本身就是個陷阱，那麽他聽到外麵有動靜，第一反應是什麽？”
    元子淵愣了一下，隨即順著蘇昊銘的思路想了下去。
    “他會以為是他的同夥來了，可能會發出信號，或者準備動手。”
    “沒錯。”蘇昊銘繼續分析，“但如果他真的隻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逃亡者，他最害怕的是什麽？”
    “是被人發現，無論是追殺他的人，還是我們。”元子淵脫口而出。
    “所以，他聽到動靜，隻會更害怕，會把自己藏得更深，會死死地憋住氣，連呼吸都不敢。”蘇昊銘下了結論，“一個準備伏擊的獵人，和一個瑟瑟發抖的獵物，在麵對未知危險時的反應是截然相反的。我們隻要看他做出哪種反應，就能百分之百確定他的身份。”
    元子淵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蘇昊銘的這個法子，比他衝進去一劍殺了李默要高明得多，也穩妥得多。這已經不是賭博了，這是一道邏輯清晰的證明題。
    【喲，軟飯王開竅了嘛。】係統的聲音適時地冒了出來，帶著一絲調侃，【終於學會用腦子而不是用係統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