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被這一下嗬斥，瞬間僵住，連抖動都停了半拍，隨後更加用力地捂住了嘴，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
    蘇昊銘這才將注意力從外界收回，開始評估自身的狀況。情況很糟糕，比預想的還要糟糕。僅僅是維持清醒，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心力。體內的經脈空空如也，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五髒六腑，帶來針紮般的刺痛。
    【‘絕境反擊’後遺症，虛弱狀態剩餘時間：3小時58分鍾。】
    係統的提示在腦海中浮現，冰冷的數字宣判著他接下來近四個小時的無能為力。
    計劃的第一步成功了。孫長老那個自負的老家夥，果然被羅盤上強烈的氣息指引所蒙蔽，帶著主力衝向了元子淵布置的誘餌。
    但接下來呢？元子淵怎麽辦？那個鏡像分身騙不了金丹修士太久，一旦被識破，元子淵將獨自麵對至少七名築基精英和一名金丹長老的圍剿。
    他必須在被發現前脫身，然後回到這裏匯合。
    而自己和李默，則要帶著柳若曦，趁著洞口守衛被調走或者注意力分散的瞬間，衝出去。
    每一步都懸在鋼絲上。
    蘇昊銘計算著時間，心頭一片沉重。最大的變數，就是他自己。這個狀態的他，別說戰鬥，連快速奔跑都做不到，完全是個累贅。
    就在這時，一股異樣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從他胸口處散發開來。
    那感覺很奇特，不同於以往天鏡碎片啟動時的灼燒與刺痛，這次的暖意溫和而綿長，像是在寒冬臘月裏泡進了溫泉，從胸口的一點，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些堵塞刺痛的經脈，在這股暖流的衝刷下，竟開始傳來酥酥麻麻的舒暢感。身體的極度疲憊，也在這股暖意中被悄然衝淡了一絲。
    怎麽回事？
    蘇昊銘心頭一動，內視己身。他“看”到，胸口那枚天鏡碎片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白光，一絲絲肉眼難辨的精純靈氣，正從他身下和背後的岩壁中滲透出來，源源不斷地被碎片所吸收、轉化，再注入他幹涸的經脈之中。
    這……
    還不等他想明白，軟飯係統那有些玩世不恭的腔調就在腦海裏響了起來。
    【喲，恭喜宿主，出門沒看黃曆，一屁股坐金礦上了。】
    “什麽意思？”蘇昊銘在心裏快速發問。
    【字麵意思。】係統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解釋道，【你屁股底下這塊地，恰好是一條小型靈脈的節點。雖然品階不高，但靈氣濃度也遠超外界。你胸口那塊破鏡子，現在正吃自助餐吃得不亦樂乎呢。】
    蘇昊銘的心髒猛地一跳。
    靈脈節點？
    他立刻追問：“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好處大了去了！】係統似乎也有些興奮，【【檢測到高濃度靈氣環境，‘天鏡碎片’充能效率提升320%！正在加速修複宿主身體機能，縮短負麵狀態持續時間……】
    緊接著，一排刷新的數據流瘋狂地在他腦中閃過。
    【‘絕境反擊’虛弱期，預估剩餘時間：3小時45分鍾……】
    【修正，3小時30分鍾……】
    【修正，3小時15分鍾……】
    隻是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他那漫長的虛弱期，竟然被硬生生削掉了一大截！而且這個倒計時，還在以一個駭人的速度持續減少！
    按照這個趨勢，原本需要近四個小時的恢複期，恐怕一個小時……不，甚至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結束！
    這個意外的發現，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蘇昊銘腦中的迷霧。
    逃？
    為什麽要逃？
    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滋生，並且迅速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緒。
    孫長老帶著主力追進了洞穴深處，洞口隻留下了三名弟子看守。這是一個絕對的兵力真空期。而自己，將在短時間內恢複大部分戰鬥力。
    此消彼長之下……
    “你……你的氣息……”旁邊的李默忽然發出一聲微弱的驚呼，他感受到了最直觀的變化。原本蘇昊銘像是一盞隨時會熄滅的油燈，但現在，那燈芯的火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變得明亮、旺盛。
    蘇昊銘沒有理會他的驚詫。
    就在此時，從洞穴深處的左側通道，隱約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爆響，緊接著是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
    聲音被岩壁層層削弱，傳到這裏已經微不可聞，但蘇昊銘還是聽清了。
    是孫長老的聲音！
    他們發現誘餌是假的了！
    “完了！完了！他們發現了！他們要回來了！”李默瞬間崩潰，整個人抖得快要散架，“我們快跑啊！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他手腳並用地就想往洞口爬。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卻讓他動彈不得。
    李默驚恐地回頭，對上了蘇昊銘的視線。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幽深，平靜，在黑暗中卻亮得驚人。其中再無之前的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膽寒的冷靜與瘋狂。
    “跑？”蘇昊銘緩緩開口，他的嗓音依舊有些沙啞，但已經恢複了平穩，“為什麽要跑？”
    “不跑等死嗎？！”李默快要哭了，“他們馬上就回來了！我們會被撕成碎片的！”
    “不。”蘇昊銘搖了搖頭，他扶著岩壁，竟緩緩地、獨立地站直了身體。雖然動作還有些僵硬，但他確實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著體內正在快速恢複的力量，一種久違的掌控感回到了身上。
    “現在，輪到我們當獵人了。”
    蘇昊銘將懷中昏迷的柳若曦輕輕靠在岩壁上，然後轉向洞口的方向，那裏，隱約有三個人影在瀑布的光影下晃動。
    他看向身旁已經徹底呆滯的李默，下達了新的指令。
    “你不是想活命嗎？很好。現在，你有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虛弱期剩餘時間：28分鍾。】
    係統的提示音，成為了這場反擊的倒計時。
    李默徹底僵住了，他瞪大了一雙因為恐懼而布滿血絲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剛剛還奄奄一息的男人。那句“現在，輪到我們當獵人了”還在他耳邊回蕩，帶著一種荒謬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