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揚湊了過來，滿臉不解：“陛下，它告訴我們什麽了？我隻看到張虎將軍神勇無敵，把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兒打成了渣。”
    吳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它懼怕‘意義’。”
    “既然如此……”吳閔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營地，清晰地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那朕，就給它上一堂，關於‘意義’的課。”
    “懼怕‘意義’？”
    雲飛揚咀嚼著這四個字，臉上寫滿了困惑。他身邊的幾位古族代表，同樣是一頭霧水。他們能理解刀劍的鋒利，能理解術法的玄妙，但“意義”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麽能當成武器？
    “陛下，您的意思是……”石萬鈞壯著膽子，上前一步問道。
    “意思就是，接下來的戰鬥，你們的刀劍，你們的秘法，都派不上用場。”吳閔的目光掃過眾人，“能對抗虛無的，隻有更堅定的存在。能戰勝無意義的，隻有更宏大的意義。”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莊嚴而肅穆。
    “傳朕旨意，全軍休整，飽食一頓。一個時辰後，於軍前列陣。所有人，準備……上課。”
    “上課？”
    這個詞從皇帝的口中說出，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連一向沉穩的劉伯庸，都露出了些許錯愕的表情。北伐征戰，到了這等毀天滅地的敵人麵前，皇帝陛下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給全軍將士上課？
    盡管心中充滿了疑惑，但皇命如山。
    一個時辰後，數十萬大軍，在黑色的冰原邊緣，列成了整齊的方陣。士兵們盔甲鮮明，刀槍林立，肅殺之氣衝天而起。然而，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茫然。他們已經做好了死戰的準備，卻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什麽。
    吳閔走到了大軍的最前方，他沒有穿那身威嚴的龍袍，依舊是一身簡單的黑色常服。他沒有登上高台，就那麽站在所有士兵的麵前。
    “將士們。”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仿佛就在他們耳邊低語。
    “朕知道，你們很多人在害怕。害怕前方那座不屬於人間的城市，害怕這片連風都會死去的土地，更害怕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你們心智的魔音。”
    士兵們的身軀微微一震，皇帝說中了他們所有人的心事。
    “那魔音告訴你們，生命沒有意義，忠誠沒有意義，你們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吳閔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洞察人心的力量，“它說得，有幾分道理。從星辰大海，從宇宙洪荒的角度看，一個人的生命，確實渺小如塵埃。”
    這番話，讓一些士兵的眼神，又開始變得有些動搖。
    “但是！”吳閔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鍾大呂！
    “它忘了告訴你們！塵埃，可以匯聚成高山！水滴，可以匯聚成江海！而你們，朕的將士們，你們每一個人的意義，匯聚在一起，就是我大周的國運！就是這片天地的未來！”
    他伸出手，指向了身後的中原方向。
    “你們的意義，在你們的家中！在你妻子的期盼裏，在你父母的叮囑裏，在你孩子崇拜的目光裏！你們的意義，在你們守護的每一寸土地上！在那田間的麥浪裏，在那城市的炊煙裏，在那千千萬萬，因你們的守護而能安居樂業的百姓的笑容裏！”
    “朕的意義，就是承載你們所有人的意義！將這萬家燈火，這山河社稷，扛在肩上！踏平一切敢於阻擋我等的妖魔！”
    這番話，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每一個士兵的心坎裏。他們想起了自己的家鄉，想起了親人，想起了自己為何要參軍，為何要來到這片不毛之地。
    他們的眼神，從迷茫，變得堅定，再變得熾熱。
    心中的那團火，被重新點燃，並且，越燒越旺！
    “現在，朕要你們，把你們心中的這團火，這股勁，全都吼出來！”吳閔的聲音，充滿了無窮的煽動力，“還記得《大周軍魂賦》嗎？今日，朕要用它，來做我們的第一件攻城利器！”
    “風！風！大風！”一名老兵，第一個扯著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軍賦的第一句。
    “山！山！江山！”
    “血！血！熱血！”
    “戰！戰！死戰！”
    起初，聲音還顯得有些淩亂。但很快，在各級將領的帶領下，數十萬人的聲音，匯聚成了一股無與倫比的洪流。
    這已經不是在誦讀，而是在咆哮，在宣泄！
    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士兵們最真摯，最樸素的情感。他們將對家國的眷戀，對皇帝的忠誠，對未來的希望，對敵人的憤怒，全都融入了這單調而重複的音節之中。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他們的咆哮，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金色的光芒，從每一個士兵的頭頂升起。這些光芒，匯聚在一起，在軍陣的上空，形成了一片浩瀚的，金色的雲海。
    這，是信仰之力，是眾生之念！
    雲飛揚和石萬鈞等人，已經看得呆住了。他們從未想過，凡人士兵的意誌，匯聚在一起，竟然能產生如此恐怖的能量波動。雲飛揚手中的“形而上熵值共振探測儀”，指針瘋狂地指向了代表“極高正向熵增”的區域，整個羅盤都開始發燙。
    “原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力量……”石萬鈞喃喃自語，他終於明白，為何吳閔能成為位麵之主。因為他承載的，是整個文明的“意義”。
    吳閔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就是這片金色雲海的核心。他體內的“世界之心雛形）”瘋狂跳動，將這股龐大的眾生之念，進行轉化，提純，賦予其“秩序”與“規則”。
    “以朕之名，以大周之名！”
    吳閔伸出手，對著遠方那座黑色的堡壘，猛地一揮。
    “軍魂為劍，斬！”
    天空中那片浩瀚的金色雲海，瞬間沸騰！它化作一柄長達萬丈，由純粹的“意義”和“信仰”構成的金色巨劍，帶著開天辟地的威勢，向著那座褻瀆神靈的堡壘，悍然斬落！
    這一劍，沒有聲音。
    或者說，它的聲音，不響徹在物理層麵，而是響徹在法則層麵。
    整個極北之地，那無處不在的虛無低語，在這金色巨劍出現的瞬間，被徹底壓製，發出了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悲鳴。
    遠方的黑色堡壘，終於有了反應。
    一道道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黑暗”，從堡壘中衝天而起，試圖抵擋這柄來自文明世界的審判之劍。
    那黑暗中，浮現出無數令人絕望的景象。星辰的死亡，宇宙的冷卻，文明的廢墟，時間的盡頭……那是“永夜之寒”所信奉的，宇宙最終的，冰冷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