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手指在餐桌上敲擊出緩慢的節奏，那是他在整理思緒時的習慣。
    "小野十歲那年，校外有一隻她經常投喂的流浪貓，但有一天突然不見了，再找到時已經咽了氣。"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後來她告訴我，小貓是因為被人領養卻生了病，但最讓她憤怒的是領養它的人明明有能力，卻嫌棄它隻是一隻沒有花錢的流浪貓而選擇見死不救。"
    池衿棠突然明白了什麽，琥珀色的眸子閃了閃。
    "所以這次..."
    "無聲的抗議。"
    外公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她從小就這樣，寧可放棄心愛的東西，也不願違背自己的原則。"
    話落，池衿棠心中情緒翻騰，她似乎從林星野身上聽到了以前年輕時商場上的自己。
    倔強…
    而且她竟然用放棄夢想的方式表達不滿，這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樓道裏，溫如琢靠在牆上，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似乎正在處理什麽消息。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時間不早，池衿棠也要回去了。
    她從手包裏取出一張名片，在上麵又加寫了一串私人號碼。
    "有什麽事隨時可以打給我。"
    外公接過名片，小心地放進胸前的口袋，緊貼著心髒的位置。
    "你...身體好些了要常來。"
    這不是請求，也不是命令，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會的。"
    她承諾道，聲音比想象中更加哽咽。
    溫如琢適時地出現在門口，手裏拿著車鑰匙。
    "衿棠，時間不早了。"
    離別總是來得太快。
    池衿棠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燈光從窗戶透出來，溫暖而模糊，像是被水暈開的油畫。
    樓下的保鏢依舊訓練有素的站列在兩邊，見人下來恭敬的彎了下腰，隨後默默的跟在二人身後朝外走去。
    回程的車上，溫如琢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一切順利？"
    池衿棠望向窗外飛逝的街燈，輕輕"嗯"了一聲。
    …
    十一月十七日，京市的清晨帶著初冬特有的清冽。
    林星野被鬧鍾鈴聲吵醒，她輕輕挪動身體，試圖從厲瀛舟的臂彎裏掙脫出來。
    男人的手臂像鐵鑄的一般牢牢箍著她的腰，均勻的呼吸噴在她的後頸上，溫熱而潮濕。
    "再睡一會兒..."
    厲瀛舟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手臂卻收得更緊了。
    林星野無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輕聲吼道。
    "我要遲到了。"
    "請假了。"
    厲瀛舟閉著眼睛，嘴唇貼在她耳後，每個字都帶著微微的震動。
    "今天休息。"
    林星野轉過身，正對上他半睜的雙眼。
    那雙平日裏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慵懶地半眯著，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
    "假期說請就請是不是不太好？"
    她戳了戳他的胸口，觸感結實而溫暖。
    厲瀛舟終於完全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帶著痞氣的笑容。    林星野翻了個白眼。    但事實證明，這個男人在工作場合從不給她任何優待，甚至比對待其他醫生更嚴格。
    "所以…"
    厲瀛舟撐起上半身，陰影籠罩著她，磁性的嗓音對她的耳朵十分友好。
    "真忘了今天什麽日子？"
    林星野眨了眨眼。
    十一月十七...
    她的思緒飛速旋轉，突然僵住了。
    "我的生日。"
    厲瀛舟低笑一聲，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二十三歲生日快樂，小醫生。"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他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金邊。
    "蘇景辰說十一也會來。"
    厲瀛舟看了眼時間翻身下床，肌肉線條在晨光中舒展。
    "應該快到了。"
    "嗯？到哪裏，是來我們家嗎？"
    見厲瀛舟點頭，林星野猛地坐了起來，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
    "那…那你還不趕快清理一下！"
    厲瀛舟瞥了眼垃圾桶，裏麵全是一些昨晚戰鬥留下來的作案工具。
    他好笑的看著已經紅了臉的林星野，像是被她的模樣可愛到了，某個地方更加…
    林星野也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拿起一個枕頭丟了過去。
    "變態…"
    厲瀛舟穩穩的接住哼了一聲，轉身走向浴室。
    水聲很快響起，林星野這才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摸到床頭的手機。    "小野，生日快樂！今天有重要考試回不去，禮物已經送到你辦公室了，希望你喜歡。"
    林星野眉頭舒展，心情好久沒有這麽好了。
    而且自從池衿棠去海市見過外公後，外公的精神狀態明顯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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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晚視頻時，外公總會絮絮叨叨說一天的瑣事，最後一定會加上一句"今天跟棠兒聊了什麽什麽"。
    她知道他們相認了，所以自己這段時間是外婆離世後最開心的時候。
    浴室門開了的聲響，打斷了她飄遠的思緒。
    厲瀛舟腰間裹著一條毛巾走出來，水珠順著他的腹肌滑落。
    林星野迅速移開視線，耳根卻不受控製地發熱。
    "外公昨晚說什麽了？"
    厲瀛舟一邊擦頭發一邊問，他現在也不喊林叔了，天天跟著她一起喊外公。
    "說小姨給他買了套茶具，他現在每天都喊一些老戰友過來家裏喝茶。"
    林星野跳下床，繞過他去拿自己的浴巾，聲音裏帶著笑意。
    "我看是想炫耀…"
    話音未落，厲瀛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
    濕漉漉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水汽和沐浴露的香氣將她包圍。
    "炫耀什麽？"
    他的嘴唇幾乎碰到她的耳垂。
    林星野的呼吸變得不穩，輕皺了皺眉頭開口。
    "當…當然是炫耀小姨給他買的東西啊！"
    厲瀛舟低笑一聲，"哦~"了一聲不再逗她，隨後鬆開了手。
    "去洗澡吧，早餐好了叫你。"
    "莫名其妙的！"
    林星野不滿的小聲吐槽了一番，轉身去了浴室。
    廚房裏很快傳來煎蛋的聲響。
    林星野站在花灑下，讓熱水衝走最後一絲睡意。
    二十三歲，她默默想著二十三年前的這天也是母親的忌日…
    她輕皺起眉掩下眸子裏的悲傷，她現在除了醫學研究，心裏還裝著太多東西…
    厲瀛舟、外公、池衿棠、那個尚未徹底解決的罕見病…
    擦幹身體時，她發現厲瀛舟已經在洗手台上放好了幹淨的衣服。
    一件她喜歡的淺藍色毛衣和牛仔褲。
    這種細致入微的體貼，與外界傳聞中那個冷血無情的厲司令判若兩人。
    早餐出乎意料的豐盛：金黃的煎蛋、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新鮮的水果沙拉，甚至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長壽麵。
    林星野挑起一筷子麵條，懷疑地看向厲瀛舟。
    "你做的？"
    "不然呢？"
    厲瀛舟麵不改色地喝了口咖啡，挑眉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快吃，等下有驚喜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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