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兄弟初逛染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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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淩帶回的金瘡藥直到用完,陳意晚的傷口才隱隱有些要愈合的跡象。
這時,距離她被雲殊重傷,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
月亮開始變得又暗又窄,好在陳意晚已經有力氣吞吐月色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傷口便奇異地好了。
陳意晚站起來的這天,雲淩高興壞了。
“我知道這個藥管用,卻沒想到這麽好用。”
陳意晚的心,卻墜墜地有點疼。
“你之前用過這藥嗎?”
雲淩搖了搖頭,“不過上次二哥被人一劍貫穿胸口,用的便是此藥。”
“難為你,冒險回雲家給我取藥,下次別這樣了。”
雲淩點了點頭。
“你這幾天好好養傷,等你完全康複了,我帶你去逛染花巷。”
雲淩要比陳意晚想象中更貼心,他帶回來的包袱裏,除了藥,補品,竟還給她帶了兩身衣裙,以及,肚兜……
陳意晚看著那用金線繡著剪煙花的紅肚兜,臉上燙得能蒸熟一張餅。
雲淩卻渾然不覺,仔細地替她整理裙擺,甚至還退後了一步,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滿意地拍了拍手。
“好看誒。”
陳意晚內心一陣哀歎。不知該為他的單純高興,還是為自己沒有女性魅力而傷感。
雲淩也換上了一身幹淨整潔的衣服,拉著她往一堆碎石的地方鑽。
兩人爬了約莫有半盞茶的時間,忽覺麵前豁然開朗。
陳意晚看著麵前的萬家燈火,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她已經太久,沒看到人間煙火氣了。
十一月的潁川大陸,茫茫霧靄裏,有數不清的山巒與炊煙。
許是山裏的傍晚,溫度太低,陳意晚覺得有些冷,全身都在微微地發抖。
雲淩一臉的興奮,仿佛一直遠離人煙的是他。
“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雲淩牽起陳意晚的手,拉著她在暮色中狂奔。
這一刻,仿佛,她不是人人喊殺的女反派,他也不是被同胞兄弟仇視的世家子弟。
他們是這世間最平凡的少男少女,快樂恣意,無憂無慮。
從山上看近在咫尺的染花巷,真要走過去,實實在在花了兩人不少的時間。
當他們來到染花巷巷口的時候,燈光已然四起,整條巷子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長久習慣了昏暗夜色的陳意晚,切切實實地感到有些眼花繚亂,隻得眯起眼睛。
雲淩興奮地像一條脫韁的野狗,在人群喧囂的染花巷,肆意狂奔。陳意晚被拖的腳不沾地,眼看要像風箏一樣被放飛起來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
“就是這家麵館,來晚了可就沒了!”
敢情他腳踩風火輪般的一通狂奔,就是為了一碗麵。
雲淩從身上摸出兩枚銅板,“小二,來碗麵。”
“咱倆吃一碗?”陳意晚被雲淩的摳門震撼到了。
好歹也是世家子弟。
雲淩隻得磨磨蹭蹭地又從身上扣出兩枚銅板,邊扣還邊狡辯:“這錢本是留著給你買雲片糕的。”
陳意晚撿起雲淩拍在飯桌上的一枚銅錢,仔細觀察。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錢。
那枚銅錢是陳意晚熟悉的圓形方孔錢,觸手生寒,稍嫌滑膩,上麵刻的花紋甚是古樸,甚至可以說是簡單,就是上下左右劃了個十字。
陳意晚把錢還給雲淩。“還是咱倆吃一碗吧。”
麵很快就上了桌,一碗在前世最普通不過的炸醬麵。
肉醬,黃瓜絲,雞蛋絲,午餐肉絲,木耳絲,海帶絲。六個小碟子也擺了上來。
雲淩要了一個空碗,分了大部分的麵條給陳意晚。邊吞口水邊介紹:“我跟你說,這肉醬和這個午餐肉絲,別的地方可吃不到呢。”
“都是這家師傅自己的獨門調料配方。尤其是這醬……嘖嘖……”
說話間,雲淩已經把麵條給拌好了,往陳意晚麵前一推,迫不及待地開始給自己拌麵。“快嚐嚐,快嚐嚐。”
陳意晚嚐了一口,鼻子開始發酸。好熟悉的味道。尤其是這個肉醬。是她習慣的配方。
尋常的黃豆醬裏加了冬筍,木耳和香菇,吃起來口感勁道,鹹香美味。
一道閃電在陳意晚的頭上炸開!
她相信自己不會是這世界唯一的幸運兒,八十億人,乘以任何小的概率,都會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像小書生那樣的穿越者,也不會隻有一個。
但是,但是,知道自己喜歡的肉醬配方的,隻可能是自己的身邊人!
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陳意晚將麵碗放到桌上,站起身就往後廚找去。迎麵便跟一位端著餐盤準備上麵的小二撞了個正著,肉醬和各種配料,撒了她一身。
雲淩嘴裏還嚼著麵條,支支吾吾地站起來嚷道:“小二哥,你怎麽搞的,不小心一點。”
陳意晚狼狽地摘掉身上掛著的苗條,愧疚道:“是我的錯,不好意思。”
一抬頭,免不了一愣,“小書生,是你啊!”
看來他的種田文係統已經開始了,這應該是完成第一個任務了,他找到了謀生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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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看到他,也吃了一驚,嘴角剛撇了撇,還沒來得及擺好一個笑,便被一腳踢到了後腰上。
“你這一天天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連碗麵都端不住嗎?”
陳意晚剛想去扶他起身,又被踹到小書生身上的一腳連帶著翻到了地上,碎碗瓷片在她手心劃出了一道不淺的傷口,鮮血立刻就湧了出來。
打人的掌櫃慌了,結結巴巴道:“這可是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你自己解決。”
也不知道是對陳意晚說的,還是對小書生說的。
雲淩大步向前,扶起陳意晚,看著她的血掌,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就吃碗麵,還得惹一場血光之災。”
也不知道是對陳意晚說的,還是對掌櫃的說的。
陳意晚感到這個世界,人人都很擅長指桑罵槐。
“那個,是我不小心,你別怪他了,我自己包紮就可以了。”
小書生此時也爬了起來,目光在陳意晚的血掌上一掃而過,也皺了皺眉。
他的皺眉和雲淩的皺眉有些不同,他隻是眉頭一蹙,眼角一斜,身上便多了幾分蕭寒。
這不是一個小書生應該具備的氣質,倒像是一位在沙場上橫刀立馬的將軍。
這感覺太過熟悉,陳意晚幾乎在瞬間就要喊出他的名字。
“阿忠,既然這位小姐不計較,那……”
陳意晚打斷掌櫃的話,她盯著小書生,顫抖地問:“你叫阿忠?”
小書生點了點頭。
陳意晚聽到自己心頭的鼓聲擂得更響。
她依稀記得,他對自己說過,他姓薑。
陳意晚的聲音裏,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你姓薑,是不是叫薑忠……”
掌櫃的冷哼一聲,“他姓什麽薑,他要姓薑,還能在我這裏討生活?”
雲淩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張帕子,正給陳意晚包紮傷口,聞言也狐疑地打量起對麵的小書生。
“小美,你認識他?”
陳意晚險些沒反應過來,雲淩口中的這個小美是自己,見小書生此刻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看自己的眼神也帶了幾分驚惶,立刻便意識到了。
許是他跟自己一般,也是迫於無奈,隱姓埋名。
“哦,不認識。”
雲淩看了看陳意晚,又看了看小書生。“可是你們倆互相對視的這個目光,真的算不上什麽清白。”
“哦?這位公子真是目光如炬,還能看出兩人的目光,是否清白。”
一道清冷的男聲,從麵店門口傳來。
陳意晚轉頭去看,方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這小小的麵店門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伴著清冷男聲,人群自動地從中間分開,讓出了一條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施施然走進了麵店內。
那男人看著年紀不大的樣子,著一席半新不舊的青衫,頭發梳得不甚整齊,比雲淩給陳意晚梳得還要淩亂幾分。隻是相比於陳意晚的農婦氣質,他卻是麵貌溫文爾雅,步履方正,臉上略帶一絲不怒而威的笑。
他自進了屋,目光便黏在了陳意晚的手上。
“這帕子太髒了,如此包紮容易感染。”那男人走到陳意晚麵前,旁若無人地從雲淩手中接過她的血掌,把帕子解開。
鮮血瞬間又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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