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李扶音慢悠悠走出太極殿。
    裴兆禮在門口等著她，輕哼一聲：“李大人與氏族為敵，開國皇後的令牌可護不住你。”
    季允澤大步走過來，一把撞開他。
    “裴尚書是懷疑本王的能力？”
    “臣不是這個意思。”裴兆禮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巡視一圈，壓下心中的沉思，他目光不動聲色從李扶音身上移開。
    萬萬沒想到，之前沒放在眼裏的女郎竟然捅了氏族一刀。
    李扶音扯了扯季允澤的衣袖，直麵裴兆禮，以及他身後不少隱晦的視線。
    “裴大人，我如今為什麽那麽囂張，您不會猜不到吧？”李扶音微微一笑，她身子雖然小巧，但是氣勢上卻不輸任何人，“裴家在泉州的貨船，應該親眼看到我的大炮襲擊匪患，千裏之內取人性命，如今我沒爬在裴大人頭上撒野，都是我李家教導有方了。”
    裴兆禮臉皮微微顫抖：“你這是造反。”
    季允澤冷笑：“自家人的事，怎麽叫造反呢。”
    “殿下說的是。”裴兆禮自知大勢已去，如今那氏族全部退縮不前，他白白當了一個出頭鳥，還不知被太子殿下怎麽記恨呢？
    當務之急，是怎麽讓裴家從這個漩渦中成功脫身，也沒管其他人的視線，轉身而去。
    “李大人。”季允澤側身對李扶音挑眉笑，眼裏閃爍著暗潮洶湧的愛意，片刻沉寂下來，他說，“你去找皇兄，剛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殿下請。”李扶音笑得坦蕩。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木維笑嗬嗬搭上李朝止的肩膀。
    “走吧，李家小子，我們去好好喝一杯！”
    李朝止看了兄長一眼，也被人纏上了，他露出微笑還想掙紮。
    “哎呀親家公，我也想跟你去，但是吧，我家娘子擔憂女兒，我得回去安撫一下她。”
    木維冷笑一聲，和其他人一起把他架走。
    要他們吐出那麽大的利益，李家總得給個說法吧！
    李扶音和季允澤走向東宮，兩人有些沉默。
    李扶音思緒有些雜亂，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歎息出聲：“定王殿下不想和我一起走的話，微臣……”
    離開太極殿後，兩人行走在宮道上，路過的宮人小心翼翼躬身在一旁，沒發出一點聲音。
    季允澤一個目光，所有宮人安靜離開，他牽著李扶音來到一處假山，再也忍不住，抬起女子的下巴，四目相對。
    季允澤眼神有些受傷：“阿拙，你就這麽想與我劃清界限？”
    李扶音對上他的目光，還沒開口，季允澤繼續說：“你之前答應過我的，等回了長安，就與我結為夫妻，你當了女官，我就負責接送你回家。”
    “你還說若是嶽父嶽母滿意了，就與我結為夫妻……”
    “還有……”
    李扶音捂住他的嘴巴，別說了，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個渣女。
    季允澤卻不欲這般放過她，騙了他的心，雖然不知道她與季允宸做了什麽決定。
    但是，實際上的名分得不到，那阿拙總得用其他東西補償一下吧。
    比如說……偏愛。
    他眸光幽深，嘴唇微動，在她冰涼的掌心落下一吻，繼續看著她。
    李扶音放在他嘴上的手掌一顫，隻覺得眼前這人無比危險，她不自覺抿了一下唇。
    “承安……”
    “吻我。”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李扶音哪裏不知他的選擇，她睫毛顫抖，踮起腳尖印上他冰涼的唇角。
    “值得嗎？”
    天下女子那麽多，我值得嗎？
    季允澤也在問自己，他生性霸道且固執，對於許貴妃的偏心，早在那人對幼弟的疼愛，以及對兄弟倆的漠視中放棄執念。
    十七歲離開長安的時候，季允澤就與皇兄定下約定，他擴大版圖，為皇兄的盛世定下根基，讓霽國百年無憂。
    至於之後做什麽，季允澤沒想過，古人都說成家立業，部將也說老婆孩子熱炕頭，他對此不置可否。
    女子他見過很多，活潑的，端莊的，霸道的……
    她們很好，可是並不能引起他片刻的心緒波動，更遑論與她們相處一生。
    弱冠那年，與他一般年紀的都已娶妻生子，齊策試探性問過他：“是不是貴妃的偏心，讓您對女子失了興趣？”
    還貼心安慰：“將軍，天下女子性情不一，不是每人都和貴妃娘娘這般無情的。”
    那時季允澤隻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沒回答。
    他知道，許貴妃沒這麽大的影響力，隻是茫茫一生，他那時找不到一人與他並肩罷了。
    思緒回轉，季允澤看著眼前的少女，第一次見麵，他就想把她叼回自己家，更在之後的相處中逐漸交心。
    想起眼前人的種種，季允澤嘴角勾勒出一抹寵溺的笑意。
    李家扶音，怎麽會不值得呢？
    讓他放棄，然後成全他？
    季允澤自詡自己不是那樣的聖人，他直視李扶音，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處。
    “阿拙，你聽，它隻為你這般激烈跳動過。”
    “隻有你，沒有她人。”
    “我接受你與季承寧暫時的大婚，但是李家阿拙，你必須給我一個名分。”
    哪怕，史書記載他無名無份，他也不悔。
    李扶音對上他真誠和霸道的眼神，她聽到自己在說：“好。”
    季允澤頓時笑了，把少女抱進懷裏，對上自家皇兄平靜的眼神，微微挑眉。
    季允宸不看他，手指緊緊握成拳，溫聲開口：“阿拙，我來接你。”
    聽到太子殿下溫和的聲音，李扶音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她有些想當自己不存在，還是慢慢掙脫開季允澤的懷抱。
    無奈剛想要退出，季允澤再次把她拉入懷裏，某人十分正經：“阿拙，我們在假山上，小心磕到頭了。”
    李扶音狠狠踩了他一腳，季允宸上前把她拉出來，瞪了弟弟一眼。
    “宮中人多眼雜，注意阿拙的閨譽。”
    “用得到你說？附近有我的暗衛守著，阿拙不想，沒人能知道。”
    季允澤慢悠悠走出來，身姿放鬆，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周身的抑鬱少了一些，走在李扶音另一邊，兄弟倆就這麽圍著她來到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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