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幸福的夫妻生活，李扶音沒忘記她來豐州的目的。
    這日，季允澤帶著人去學習盤炕技術，華幻靈來拜見她。
    “下官參見女君。”
    “免禮。”李扶音笑著喊起，“坐吧，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聞言，華幻靈也褪去了嚴肅的麵具，她放鬆身子坐在下首的位置。
    “臣今日來，是有一事要討教女君。”
    “說吧。”
    李扶音身前擺著一個沙盤，上麵詳細複刻了西北的地勢，華幻靈看了看，垂眸道：“女君，臣了解到，豐州的糧草不足以支撐整個冬季。”
    “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李扶音平淡開口。
    華幻靈心下一跳，她暗自警醒自己，跟上位者相處不要說一半留一半，她如今還不是女君的心腹，也該坦誠一些，所以她接下來的話就流暢許多。
    “定王殿下收複突厥，整個北境歸入我朝領土，臣蒙受君恩擔任豐州要職，本不該拿這樣的事來打擾女君，隻是這一個月來，草原提前爆發了雪災，如今人心惶惶，豐州救濟無力，臣恐生事端。
    臣本來想著帶著人南下購買物資，豐州凍死了不少牛羊，所以臣為了減少損失，讓人把牲畜全部弄成肉幹，正好可以和中原交換糧食。
    隻是突厥舊部的安置尚未明了，有些擔心誤了女君的大事。”
    李扶音微微挑眉，她這話明著是問她對策，實際上已經心裏有數，誠如之前提到的，豐州地廣人稀，帶人購買物資？
    帶什麽人，如今北境苦寒，大雪封路，非常人可行走，還不是隻能帶將士？
    她提及的軍隊行商確實是一個好的對策，如今戰事已了，邊城不需那麽多士兵守衛，加上將士在戰爭中獲利良多，一來一往剛好可以促進消費。
    李扶音這般思索，麵對華幻靈的時候也露出了讚賞。
    “華大人不愧是女子科舉的魁首，南下行商確實是一個好主意，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去找竇娘子，她是這方麵的行家。”
    “那正巧了。”華幻靈不由露出微笑，“臣聽聞女君門下能人輩出，如今更是弄了火炕和水泥這樣的好東西，臣今日路過集市，親眼目睹了水泥的威力，百姓們議論紛紛，都言女君是女中諸葛呢。”
    至於突厥舊部的安置，兩人都默契地撇開，許是心中有數了。
    麵對她的奉承，李扶音含笑不語，心裏思忖她接下來的話，也不知眼前這人能給她什麽樣的驚喜。
    華幻靈悄悄覷她一眼，比起最後一次見麵，女君的氣勢越發不可測，她想起對方在潁州一行，不僅傳出占城稻這樣的好消息，還借著商戶齊聚的名頭，一把火銃威震四海，甚至早早在西域布局。
    她微微一笑，表情愈發謙卑。
    “說起來，自從薛升榮歸順，那群西方人也跟著霍大人前往長安，臣這才得知，那群西方人所在的國家因絲綢之路興起，隻是先帝時期絲綢之路落寞，導致他們所在的國家也消亡，他們一路往東，這才來到這裏。
    臣兒時讀史，都道河西走廊的設立不僅是與西方的交流，也是為了壟斷北方遊牧民族的穩定經濟能源，如今東西突厥盡歸我朝領土，但是西南的吐蕃不可不防，所以重啟西域之路是必然的。”
    看著李扶音微動的臉色，華幻靈眉眼透露出一股野心。
    “女君，如今北境有您和定王坐鎮，中原北境成為一體是遲早的事，但是如何安放如此龐大又無序的人口，是我們須得麵對的問題。
    臣想著，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勁往一處使，不如齊心協力控製整個西域，重啟絲綢之路的輝煌，一齊獲取更高額的利潤。”
    她說完，直直地看著對麵的人，目露期待。
    李扶音深深地看著她，整個人被巨大的驚喜包圍，霍遠生說得對，她的運道確實不錯，眼前人絕對會是她最大的助益。
    稍加成長，李扶音有信心把她送入內閣。
    她整個人都無比放鬆起來，語氣親昵：“幻靈真是讓人驚喜，看來本宮得了一個寶貝。”
    “女君。”華幻靈聽著她直白的讚賞，眼裏有些羞澀，又有些欣喜，看來她馬上就要成為女君的心腹了。
    李扶音點了點沙盤，手指落在華幻靈剛才看中的地點上。
    “南下這樣的小事不用你去忙活，這裏你知道在哪嗎？”
    華幻靈認真端詳了一下，在心裏換算距離。
    “大概知道，距離豐州不是很遠，不過那裏人煙罕至，遍地都是黑色的鬆軟石塊，牧民也提及此處是死亡之地，隻因在此處生活，稍不注意就會死亡。”
    “幻靈，你應該也猜出朝中不會對突厥俘虜大開殺戒，至於怎麽處置你大概有數，不過是主要將領留在長安，為了昭顯天朝風範，勢必會對突厥舊部給予一定的官職。”對上華幻靈了然的眼睛，李扶音繼續說，“遷移非易事，所以塞北是最好的地方，但是你我都知，遊牧民族難以臣服，弱則請服，強則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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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易變，我不喜歡被動的防守，不如主動出擊，所以，你有沒有信心在他們不成氣候之際，掌控塞北，永絕後患？”
    華幻靈沒有繼續回答，突厥俘虜數十萬人，之前收複東突厥時，朝中恩威並施，讓他們全部成為霽國的免費軍隊，有些還成為了運河的勞工，已然成為了霽國的一部分。
    如今戰事已了，北境因著暴雪，正是人心浮動的時候，要想掌控北境，恐怕有些難度。
    她低頭看著李扶音手指的方向，心中一動：“女君，這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處是一處露天煤礦，你沒聽錯，就是你想到的煤。”李扶音手指交叉，她目光悠遠，“我有一個製作蜂窩煤的法子，相比於傳統煤炭，它能夠快速點火，且不需要砍伐樹木就能得到更多的數量，幻靈，如果你有這東西，有把握了嗎？”
    “我能，女君，我能。”華幻靈在消化完信息之後，篤定點頭，這一個月來她走訪了豐州和草原，深知百姓是純粹的，隻要誰能讓他們活下來，他們就擁護誰。
    她心中閃過無數想法，若是有了充足的木炭，對外能使在草原遊蕩的牧民安心歸順；
    對內百姓的存活率增加，牲畜減少死亡，或者能擴大生產。
    等開春，北境就有足夠的資源與中原進行交易，長此以往，貿易互通就能化解兩地的疏離，從而促進民族團結。
    李扶音拿起茶盞，慢悠悠地飲了一口。
    有華幻靈和鄭言在，她來豐州的目的達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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