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幻靈離開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張薄薄的紙，她珍重地把它收進兜裏，心中一轉，先去府衙告假，然後帶著左可可去找竇九舜。
    “竇娘子，久仰大名。”華幻靈笑著製止她行禮的動作，拉著她到一旁坐下，“我今日去拜訪女君，得知你在整頓隊伍打算再次出行，今日前來，沒有打擾你吧？”
    “不會。”竇九舜笑得大氣，她有些疑惑，“華大人今日來找草民所為何事？”
    華幻靈打量了一下眼前鼎鼎有名的女人，她皮膚並不白皙，反而帶著風霜的痕跡，但是雙眼有神，看著行事極為利落，即使自稱‘草民’也不見卑微之感，笑容滿麵，讓人如沐春風。
    她莞爾一笑：“聽聞竇娘子遣人組織了一路商隊，欲打通北境與西域的路線，我這裏有些東西，都是之前豐州百姓動手製作的，還要勞煩你幫忙走一趟。”
    竇九舜點頭：“大人不來，我也是要去找的，我來了豐州，正發愁大冬天的，或許這一趟隻能空著往南走了。
    沒成想還未出門呢，就聽到大人組織女子編織毛線，男子打獵，戰後一派安然的景象。
    您放心把手中的貨物交給我，我手下的人絕不會虧待豐州老百姓的。”
    “竇娘子大氣。”華幻靈狠狠地鬆了口氣，又說起剛才和李扶音談論的事，“草原還有些小部落沒臣服，豐州有將軍和女君在，也不需要如此多的將士守衛，我想著讓一部分人跟著竇娘子前往西域，此舉將軍也是同意了的，你意下如何？”
    “有他們在，那就再好不過了。”
    竇九舜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此前她就見識過這些將士的購買力，突厥盤桓草原近百年，搶掠珠寶無數，將士們直入王庭，除了大頭需要上繳國庫，其他的全部自行處理。
    所以，她帶著幾個車隊的貨物來到豐州，不到一日竟然全部清空，可見其金銀充足。
    她對上華幻靈的眼睛，兩人默契一笑。
    接下來的事並不需要兩人交接，華幻靈來這裏，除了認識一下竇九舜之外，她還有別的目的。
    “竇娘子，聽聞你手上有不少能工巧匠，說來羞愧，豐州的女子耍慣了長槍，在技藝一途有些生疏，恐怕那羊毛還需要你等加工一下。”
    “這算什麽事？”竇九舜不在意地擺擺手，“若是你們既能殺敵，還要搶了她們繡娘的活，這才讓我羞愧呢。”
    “既然這樣，鄭將軍她們從草原趕回來的九萬匹牲畜，就交給你了。”華幻靈眨了眨眼睛，她一臉惆悵，“你是不知道，自從被迫接過這些牲畜，鄭言一直來我跟前抱怨，她說不僅要管牛羊的吃喝，還要防著那些俘虜們叛逃，進而入城搶奪百姓的糧食，女子軍最近看到我都一副期許的模樣。”
    竇九舜被對方的話逗笑了，這華大人說話還真是有意思，她難得流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華大人盡管放心，跟著女君來這裏我們都做好了準備，之前定王殿下就派人送了羊毛過來，女學的夫子知道怎麽弄的。
    至於那俘虜更簡單了，若是乖巧的，發些工錢讓他們幹活，若是想要不勞而獲的，運河那邊缺人呢。”
    華幻靈眼前一亮，之前她跟著鄭言去迎接李扶音等人，除了那車水馬龍的絡繹不絕馬車，就被精神抖擻的女子隊伍驚豔到了，據鄭言說，這些都是女學第一批學生，自願跟著過來的。
    如今一看，還真是人才濟濟。
    兩人又談論了些什麽，反正華幻靈離開的時候，除了左可可，還跟著一個模樣清冷的女子。
    豐州城裏風沙並不大，但是臨近傍晚還是帶了一絲涼意，一行人沒騎馬。
    左可可笑容明媚，她欣喜地看著那女子。
    “周女郎好，我是左可可，你一來我就不用整日看著幻靈這大忙人了。”
    周紫夏笑笑：“問左將軍安，您叫我的名諱就行了。”
    “那你也別叫我將軍，這裏是豐州，沒那麽多門門道道的。”左可可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的，可可。”
    周紫夏看著不愛說話，卻是個坦蕩的人，她又看了一眼華幻靈，在對方平和的眼神下開口：“幻靈，我們這是直接出城了嗎？”
    “嗯，如今天氣越來越冷，我們速度快點也能早點做出成效。”
    華幻靈掀開馬車的簾子，她對守城的士兵微微點頭，馬車順利出城，左可可低聲對周紫夏說：“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遠，但是周圍有一處野蠻的村落，所以幻靈把謝榆叫上了。”
    “嗯。”周紫夏輕輕點頭，她不知道她口中的謝榆是何人，垂著頭思索腦海裏的步驟。
    謝榆掀開門簾，快步來到一旁坐下，呼吸間呼出一口白霧。
    “等你們好久了，冷死我了。”
    “將軍。”周紫夏聽到夢中熟悉的聲音，她快速抬頭，果然熟悉的麵容出現在她眼前。
    謝榆有些納悶地看著眼前瘦弱的女子，對上她含淚又激動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你叫我？”
    “將軍忘記我了嗎，我們在寧州見過，你救了我，我本來想跟你來豐州殺敵的，結果您把我送去女學了。”
    話到最後，所有人都能聽出她口中的幽怨。
    謝榆一聽，仔細打量了一番，很快就憶起一個堅定的眼睛，是她第一次跟著武勝男出兵殺人，就是在女君大婚那一日攔截突厥的人馬。
    她下意識放柔眼睛：“是你啊，看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
    左可可兩人沒深問，周紫夏平複下心中的激動，她對三人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各位見笑了，再次見到恩人我太高興了。”
    華幻靈調侃：“沒事，這兩人都習慣了，你這個都不算什麽了。”
    左可可斜她一眼：“我救你那麽多次，怎麽沒見你叫我恩人？”
    “恩人恩人恩人，以後還請多多賜教啊。”
    華幻靈撞了撞她的肩膀，謝榆無語地看著兩人，她把玩手中的匕首，對周紫夏說：“她們就這樣，你習慣就好了。”
    “嗯。”
    三人安靜下來，外邊是呼嘯的寒風，內裏眾人穿著大氅，閉著眼睛養足精神。
    很快，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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