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悄悄褪去，夜色籠罩大地，馬車的輪子滾過破碎的石塊，在幽暗的夜色下極為刺耳。
    晚風吹過，烏雲遮蓋的月色灑落大地，隱約可見飄動的黑影。
    忽然，左可可耳朵一動，她和謝榆對視一眼，兩人一動一靜，左可可跳下馬車，飛快朝一個方向移動。
    謝榆坐在原地，姿態鬆散，不見慌張。
    華幻靈看兩人的動作，腦海裏閃過什麽，她皺了皺秀眉。
    “煤炭若是不經過脫水處理，稍有不慎就會致人死亡。”周紫夏低聲開口，“而且在使用過程中，也要進行通風。”
    “怪不得。”華幻靈了然，為什麽豐州的人把這稱為死亡之地了，隻是如今寒冷的天氣，為了活下去，周圍的百姓不得已才過來拾取。
    果然，不消片刻，左可可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過來。
    “幻靈，這人是附近的牧民，今年的冬天來得突然，他們沒能準備什麽炭火，聽家裏的老一輩說這黑色石頭能燒，這才大晚上過來撿一些。”
    華幻靈點頭，左可可鬆開禁錮男人的手，嗬斥道：“老實一點，大人問話，老老實實回答。”
    翟石暗自瞪她一眼，還是老老實實點頭。
    “你可知道這東西可能是致人死亡嗎？”
    “知道。”翟石有些不以為意，“這東西跟木炭似的，而且還不需要砍木動手，我們村子裏的人不少人都燒過，至於會死，不燒這個就會冷死，反正都是死。”
    謝榆有些好奇：“那為什麽會傳出這裏是死亡之地的消息？”
    她是世家女，並不理解底層百姓的想法，既然這東西跟木炭類似，為何不傳出去，反而私藏起來？
    華幻靈卻知道原因，一是當地的百姓想要獨享，二嘛，就是有些許的良心在，不願害人性命罷了。
    翟石看了一眼謝榆，沒有說話。
    “讓他走吧。”華幻靈今日穿著一身常服，她瞥了一眼翟石，“這裏被官府掌控了，回去告訴你們村子裏的人，不要到處亂跑，至於冬天的炭火，總會想到法子的。”
    翟石有些不情不願，他抬頭看了一眼華幻靈，卻在下一刻看到左可可手上的大刀，隻能老老實實答應下來。
    他離開之後，周紫夏從馬車上拿出她的裝備，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謝榆知道剛才自己犯了糊塗，她跟在後麵上手幫忙。
    周紫夏環顧四周，草木稀疏，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若是不知道地上的好東西，她也會覺得這是一處恐怖之處。
    華幻靈抬手感受到冷風：“這裏怕不是不能點火了。”容易滅。
    左可可踢了踢腳邊的石塊：“沒事，最近夥食跟上了，我們能看清。”
    “那就動手吧。”周紫夏身子抖了抖，將之前學過的東西說出來，其實步驟不難，不過是將石頭碾碎、過濾、脫水等多種處理方法，最後將煤炭顆粒與黃土用一定的比例粘合在一起，就能得到初步的蜂窩煤。
    周紫夏彎腰撿起一塊黑色的石頭，女君說過，蜂窩煤不是這座礦山的最佳用品，他們這次的目的就是初步檢驗一下這座的煤礦的產出，等到後麵夫子的實驗結果出來，才是它發光發熱的時候。
    四人都知道輕重，很快在周紫夏的指揮下開始動手。
    ——
    季允澤帶著手下的人在軍營盤炕，一天下來，在寒冷的冬天生生出了一身的汗味。
    他招呼李疏木：“行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明日你帶著人去村落開工，聽老牧民說過幾天還會下大雪，速度加快點。”
    “是，將軍。”在軍營的李疏木正經了許多，他坐在溫暖的大炕上舍不得離開，身後躺了一地粗糙漢子。
    季允澤嘖了一聲，眼裏卻流露出笑意，有這東西在，這個冬天被冷死的人會少很多，這是好事啊。
    他想起帶來這一切的人，心中生出一股迫切的欲望。
    想回到阿拙身邊，想抱著她不撒手，想親她，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這般想著，季允澤轉身大步往外麵走。
    “承安。”
    李扶音從馬車裏探出頭，對著男人揮手。
    “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來了？”季允澤眉頭一皺，加快腳步來到馬車前，他輕身一躍，快速掀開門簾走進去，沒讓多餘的冷風入侵，“外麵冷，怎麽不在家裏等我？”
    “閑著沒事幹。”李扶音給他遞上一杯薑茶，“喝點，暖暖身子。”
    “所以你就來接我了？”季允澤接過，他挑起眉毛，嘴角微微上揚。
    “……”李扶音沉默了一會，總不能說她剛和鄭言她們吃了一頓羊肉火鍋，順便過來的吧。
    “嗬。”季允澤捧著薑茶沒喝，隻是用它來暖手，他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清淡的羊膻味，還以為是自己身上的，如今一看她的表情，心裏就猜出來了。
    男人放下茶盞，慢慢逼近李扶音，他一把將女子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季允澤蹭了蹭她的脖子，聲音低沉又懶散：“娘子，我餓了。”
    “我給你帶了羊肉湯。”李扶音抬起手臂想要環住他，鼻尖微動，她放下手臂，“季承安，你一身汗味，離我遠點。”
    “就不放，娘子也一身味道，我們夫妻倆誰也不嫌棄誰。”
    “不要。”
    “那真是遺憾。”季允澤抬起頭，麵上卻帶著一抹期許，“豐州柴火少，府上沒燒多少熱水，娘子，今晚一起洗漱吧。”
    李扶音目光遊移：“你說的對，老管家一把年紀了，不該辛苦他。”
    “娘子當真體貼。”季允澤手臂慢慢收緊，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的躁動，“羊肉湯呢，我剛好餓了。”
    “喏在那呢，自己喝。”
    “好。”
    李扶音抱著手爐，看他幾口就喝完一碗湯，從食盒裏拿出一塊大餅放到他麵前。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季允澤張口：“娘子喂我。”
    “……好。”
    兩人用了一個黏糊糊的晚膳，馬車一停下，季允澤伸手幫李扶音整理好大氅的領子，確保寒風不會吹到她身上，這才抱著她快速回到正院。
    府中早早就生了炭火，管家一個眨眼就看到男女主子快速消失在眼前，他樂嗬嗬地笑了笑：“快去燒點熱水，不能讓夫人受寒了。”
    知春聽著淨室裏麵的水浪聲，安靜地從妝奩中知道一瓶藥丸放在不顯眼的地方。
    她歎了口氣，很快又露出欣喜的麵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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