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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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隱密?你沒把我當接班人,何必要說呢?說了豈不是讓我難過?”楊謙的聲音有些苦澀。
“老夫就想讓你見識真正的兵法權謀是怎麽玩的,看你能不能領悟其中要義。
真正的兵法權謀從來不會寫在兵書上,《孫子十三篇》《司馬法》《尉繚子》也好,《陰符經》《捭闔策》也好,所有寫在明麵上的典籍無非是欺瞞凡夫俗子的障眼法,無法付諸實踐。
真正的兵法權謀注定法無定法、謀無定勢,因人而論、因地製宜,講究局中有局、局外有局,步步為實卻又步步為虛。
這個局半年前開始部署,老夫精心埋伏了一堆棋子,有些人浮在明麵上,比如荼冷臧羆任逵等人相互串聯,故意裝作對老夫心懷不滿。
有些人則在暗中行事,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誰都不知哪個是隱藏最深的棋子。
半個月前大批刺客殺進太師府恰好送給我一次完美契機。
當所有人都算定老夫是拿你當餌直鉤釣魚,殊不知你隻是打窩的料,老夫親自當餌入局,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
太師說完這些,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荼冷等人。
楊謙怔怔看著他一步步走遠,發現他的身形挺拔,腳步沉穩厚重,踩在砂礫地上沙沙作響,根本不像受過重傷的人,原來他受傷也是假的。
“他的演技真好,絕對可以當奧斯卡演帝。”楊謙欽佩中堆滿苦笑。
時近黃昏,夕陽西下,天邊燃燒著奇形怪狀的火紅晚霞,群山間不知不覺升騰起若隱若現的霧靄。
山外隱隱響起悶雷般的鐵蹄聲,似有千軍萬馬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
當嗒嗒嗒馬蹄聲從山穀外湧進眾人耳中的時候,太師突然像蒼老了幾十歲,慢慢仰起頭,頹然閉上雙眼,皺巴巴的臉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
“他真的上鉤了,老夫贏了,可我寧願輸掉這一局,他為何這般沉不住氣呢?”
太師的呼吸有些滯澀,微微張開嘴,無奈嗬出一口濁氣。
這時一名穿著肮髒灰衫的瘦高哨探衝進山口,仗著卓絕輕功風馳電掣般奔到左衛大將軍荼冷麵前,大聲道:“啟稟大將軍,北山小鬆口一帶突然出現上萬裝備精良的輕騎兵,從旗幟上看應該是駐紮在天皇山的北衙禁軍。”
荼冷眼皮驀地跳了一下,回頭看了看一臉頹廢的老太師,緩緩揮手道:“知道了,傳令下去,叫兄弟們不要阻擋,放他們過來。”
那哨探“啊”了一聲,頗覺不可思議,猶豫片刻,轉身出去。
荼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步步走向太師,小聲道:“太師,他真的來了。”
“是呀,他真的來了!”
太師喟然長歎,迅速恢複一以貫之的鎮定從容,臉上掠過一絲難以形容的落寞:“原來人性真的經不起任何考驗。
老夫終究還是低估了他對權力的貪戀,也高估了他的城府,老夫已是風燭殘年,沒幾年好活,等老夫一死,大魏就是他的,他怎麽就不能再等幾年呢?
老夫辛辛苦苦栽培他多年,莫非真要一手把他摧毀?荼冷,你告訴我,老夫是不是做錯了?”
荼冷沉默片刻,將稍顯紊亂的呼吸調整到最佳狀態,緩慢搖頭道:“太師沒錯,要怪就怪他利欲熏心,喪失了臣子和女婿的本分。
太師對他仁至義盡,他卻咄咄逼人,幾次三番煽動皇室走狗暗算太師,不惜假借追殺秦國暗探的名義置三公子於死地,幾乎毀了三十裏鋪,可謂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太師茫然看向暮雲合璧的山口,看向無限蔓延的廣莫之野,定了定神,眼中轉瞬掠過無限殺意,沉聲道:“竇騫段鏗都趕到指定位置了吧?
老夫給陳恪留了兩萬貳仟輕騎兵,雖說他蒙老夫授意假裝投靠徐敬亭,但特殊時期不得不防,老夫自問閱人無數,卻始終看不透陳恪的心性,拿不準他會不會中途變節。
為安全起見還是要把竇騫段鏗的騎兵調來,以備不時之需。
竇騫一萬五千中甲騎兵、段鏗的重甲騎兵都至關重要,千萬不要鬧出亂子。
這次釣魚老夫不惜以自為餌,以親生兒子和三十裏鋪的百姓打窩,犧牲已經夠大,不能再給將士們造成無謂傷亡。”
“太師放心,竇騫段鏗都是身經百戰的驍將,從來沒有貽誤過戰機。
他們的騎兵隊伍前幾天借著崤山演練的名義離開營地,晝伏夜出埋伏於十二裏外的狼毫山裏。
隻要徐敬亭帶騎兵越過小鬆口,他們就會從兩翼迅速包抄上來,不給徐敬亭留下一絲可乘之機。”
“萬無一失就好,走吧,去山口迎接我的好女婿。”
太師輕揮袍袖,一馬當先往山口走去,步伐威武而霸道。
荼冷臧羆任逵慕容卿蕭狂鳴畢雲天等十幾員大將亦步亦趨跟上,這十幾個人在官道上齊步走的架勢絲毫不遜於千軍萬馬。
饅頭山的海拔並不算高,但極其險峻,除了山南地勢平緩,山東跟火穀巍峨的石壁緊緊連在一起,無路可通,飛鳥難渡,山北山西皆是坡度陡峭的石壁,看著隻有二十餘丈,卻不易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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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火穀走到饅頭山口大概隻有兩裏路,道路兩旁長滿了鮮豔如血的映山紅,太師等人很快走到了路的盡頭。
盡管他很不希望這麽快就到盡頭,到盡頭就意味著要跟親手栽培的接班人尚書令徐敬亭攤牌。
太師突然生出一絲悔意,這種悔意是他掌權生涯中從來沒有過的。
以前他把權力看的重於性命,所有妄想跟他爭權的人都被他以極高明的政治手段鏟除,動不動就連根拔起。
兩年前,當他首次查出作為接班人培養的尚書令徐敬亭竟然想要謀害他的時候,他怒不可遏。
但憤怒之後他馬上平靜下來,縝密分析後,認為強烈的權力欲望是成就帝王霸業的原動力。
徐敬亭擁有這種動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況且徐敬亭的手腕通天,銷毀了一切罪證,太師心中竟然出現一絲欣慰。
當官當到太師楊鎮這種境界,對於純粹人性的是非善惡並不看重,好人與壞人不在他們的考量範疇內。
他們追求的是功名事業的不朽,成就千秋功業、實現萬古流芳勝過一切。
所以哪怕經曆了不勝枚舉的陰謀算計,太師其實不恨徐敬亭。
太師憤怒的是徐敬亭如此熱衷於玩陰謀詭計,處心積慮算計別人,卻被別人的陰謀詭計輕而易舉釣上鉤來,當年的那塊璞玉反複雕琢多年始終難以逾越最後一關。
然而若是就此把他摧毀,太師再也沒有稱心如意的接班人,親生兒子太嫩,蕭承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太師心生不忍。
這種矛盾心態從布局起就在太師心裏反複跳躍,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老了,得了婆婆媽媽猶猶豫豫的老人通病,做事不夠堅決狠辣。
之所以會在三十裏鋪滯留十天而沒有采取行動,也是因為遲遲難以下定決心。
蒼山如海,從山北平原傳來的鐵蹄聲越來越近,眾人幾乎可以看見那條騎兵狂飆突進泛起的飛塵長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太師不忍再看,頹然閉上眼睛,澀聲道:“荼冷,若是我們現在鑽進火穀,不跟他們撕破臉皮,事情是不是還有一線轉機?”
眾將全體肅穆,一言不發望向太師。
荼冷木然搖頭道:“太師,末將知道您心有不忍,可您真的放心將大魏權杖交給這等忘恩負義、狼子野心的東西?
須知心術不正必將禍國殃民,為了大魏的長治久安,太師切不可心慈手軟。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太師自小教過我們的。”
太師艱難睜開雙眼,目光所及之處已能看到北衙禁軍的旌旗,潮水般的牛甲騎兵洶湧馳來,殺伐戰意遮天蔽日。
太師一步跨出山口,如天神威風凜凜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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