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月黑風高殺人夜。
    自此他們從長沙回來，汪燦就被叫到運算中心去開了很久的會，到現在，烏衯也沒瞅見他和汪桔在休息區現身。
    黎簇則被汪岑帶著進行了沒日沒夜的訓練，汪小媛在一旁輔助。
    烏衯光明正大去看過一次，瞧那動靜，像在為了做準備一樣，壓下心頭的疑惑，烏衯一直都安分的在自己的別墅裏窩著。
    至少從外邊監視人員的報告來說，是這樣的。
    那邊屏幕上一直顯示著烏衯的熱成像在客廳臥室廚房廁所來回轉悠，非常規律的三點一線，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外出看望黎簇那次後，就再也沒出過門。
    雖然汪家的理念是為了長生，把握世界的真相，但有些時候，他們也很堅信高科技的力量，所以烏衯行動多少受限了些。
    就像現在，烏衯小心的從別墅後頭的排水渠裏爬出來，這裏是監視汪們的死角。
    她起來後拍了拍腦袋上的灰，躡手躡腳的來到黎簇的臥室外，黎簇最近都是和汪岑一起住的。
    再次回頭看了看，確定沒人後，烏衯揉了下耳垂，找尋著借力物，隨後一跳一踩。
    她像一隻壁虎，掛在了黎簇的陽台外邊。
    咚咚咚。
    三聲敲窗戶的微弱動靜讓還沒睡的黎簇睜開眼，他一手枕著頭，一手在無意識的敲擊床板。
    “是你？怎麽鬼鬼祟祟的？”
    黎簇站在窗戶不遠的地方，看著烏衯打開窗戶神色自如的跳進他的房間，抽了抽嘴角，想起了白天訓練時候的聊天。
    訓練場地在右邊單獨給黎簇隔了一塊出來，除了文化、體能訓練，還有一些黎簇沒見過沒聽過的訓練。
    像分辨真假古董、男扮女裝什麽的，黎簇接受程度不是很高。
    但他心高氣傲，某些方麵和當年的小三爺很像。汪岑當初是負責監測無邪資料的，所以對待現在的黎簇簡直是手拿把掐。
    “黎簇是不想還是不行，我聽說小三爺當時完成的就不錯。”
    汪岑端著茶杯，朝汪小媛閑聊般道。
    “是的，無家小三爺也是人中龍鳳，這點訓練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汪小媛點頭，她不經意瞥了黎簇一眼，嫌棄又嘲諷。
    黎簇本就一直別扭的看著他倆，被這一眼看得人都毛了，於是便大聲問道，“你們說的小三爺是誰，這麽厲害怎麽不見你們把他招攬過來啊？”
    “他叫無邪，是我們的敵人。”
    汪岑見縫插針的給黎簇洗腦，隻是成效甚微，黎簇壓下內心的躁動，不屑反駁，“敵人你倆還這樣誇，心裏有鬼吧～”
    “……”
    神經病，都說了別讓他和烏衯組隊，現在好了，回來一趟更強了。
    汪岑有些心累，詭異的，他將無邪當初的異常，還有黎簇現在的異常在心裏做了個對比，發現這倆人都是因為烏衯才變得不正常。
    一下子，他覺得汪燦說的對，張五五就是一塊口香糖和牛皮糖的混合物。
    下不去嘴的同時也下不了手。
    “誒，汪岑，那個無邪真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嗎？這些訓練他都做過？”
    黎簇剛剛目送汪小媛離開，看汪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便摸到他旁邊四處張望後低聲暗暗打聽。
    “……是啊，無邪很厲害，但你天賦不錯，假以時日不比他差。”
    汪岑聲音平靜客觀，抬手拍了拍黎簇的肩，換上了一副看好你的表情。
    黎簇一瞧，樂了，張狂在心間蔓延，他大愣子一般的傻笑，“真的啊？我那麽厲害啊哈哈哈。
    那我目前能打得過那個張五五嗎？我看她超不爽的。”
    回應黎簇的是汪岑長久的沉默。
    訓練場回蕩著喘息和喊聲，天花板高懸，白熾燈慷慨的撒向每一處角落，讓人很輕易的就能看見汪岑臉上的愁緒。
    黎簇撓頭，眉頭微皺，問出了那個來到汪家後就盤旋在心間的疑惑。
    “誒，汪岑，為什麽你們所有人對張五五的態度都那麽奇怪啊，明明看你們對她的觀感也算不上好。
    其餘人見誰不爽都是約到訓練場打一架就行，這幾天我都看了好幾次。
    張五五她很厲害嗎，你們為什麽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聽見這些疑惑，汪岑陷入了回憶，那時候的汪家還是頂峰時候，每個隊員都自信張揚，做任務的完成度和認可度也很高。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他們就是行業標杆，委托選汪家就對了。
    但張五五被帶回來後，都變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一副有本事就來殺的模樣，有意無意搞砸了很多汪家的生意。
    更別提到現在還沒辦法進入的兩個基地，第四那個算倉庫的就不說了，而第三基地簡直是所有汪家人的痛。
    錢，錢沒了，出委托被坑死的隊員也沒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殺傷力，總之在她來了後，汪家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由於運算中心沒有給出張啟靈身亡的具體信息，所以汪家在某種程度上真不敢搞死張五五，畢竟張啟靈之前對她的態度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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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才是汪家遇見大麻煩的開始。
    “黎簇，人之所以能有恃無恐分肆意囂張，隻有兩種原因，一是身後有保障，自身有實力，搞死她等於自掘墳墓。
    二是她比要搞死她的人還不怕死，甚至能用自己換很多資源陪著她一起去死。
    你聞心自問，你真的不怕死嗎？
    但我能很確定的告訴你，張五五真不怕死。
    她屬於綜合以上兩種原因的人，所以躲著她比正麵杠上她要劃算。”
    汪岑語重心長的說完，又湊近黎簇小聲道了句，“無邪也是，能別惹就別惹，上頭關於他倆的任務，拿出一半認真就行了。”
    “……”
    黎簇懵懵的聽完，當時還覺得汪家小題大做，但現在看著烏衯來去自如的模樣，他感覺或許汪家是真沒招了。
    “你怎麽出來的，要我沒記錯，擱你附近圍著的人有五六個吧？”
    看著烏衯拽過椅子坐下的瀟灑樣，黎簇按了按眉心，“都拿著高科技監視你，這都跑的出來，你又想做什麽？”
    烏衯看著黎簇一身黑白家居服，精氣神也比之前在沙海見到時要來的好一點。
    這些日子訓練的痕跡，讓少年身姿勃發，肌肉緊實又不張揚的貼在身軀上，安全感上漲了不是一點半點。
    那刺蝟一樣的頭發順了些，或許是長長了的原因。
    烏衯邊看邊點頭，從兜裏掏出一管血丟給黎簇，聲音帶著笑，“接好了，保命的東西，碎了可就沒了。”
    “你有病啊，這麽重要你還丟過來！”
    黎簇狼狽的趕緊接好，還沒站穩，就聽見烏衯聲音平靜下來，帶著一點點嚴肅，“無邪要出事了，顧不上你。”
    她停頓了一下，那雙以往看著黎簇都帶著些調侃的眼睛，此刻黑黝黝的有些詭異。
    “你就安靜的待著，在察覺他們要對你下手的時候，喝下那東西後往第三或者第四基地跑，如果來不及，就去我的別墅。”
    “什麽意思，無邪怎麽了？我怎麽就要去那什麽別墅和基地了！”
    黎簇聞言duang的一下炸了，毫不控製的聲音大到讓烏衯耳鳴了一瞬，整個人非常白磷，不知道怎麽就燃了。
    “別管，你自己記好就行，他沒空管你，我也是。”
    烏衯揉揉耳朵，打了個哈欠，甩了下胳膊又往窗戶邊走過去，在翻身到外邊的時候。
    她抬眼看著黎簇，眼神難得帶了些慈愛道。
    “別死了黎簇，這群人裏好人不多，你這年輕的肉體，最受最上邊那群老不死的歡迎了。”
    黎簇啞聲，看著烏衯鬼一般來又鬼一般去，想說話，但剛剛烏衯抬手給他胳膊來了下，然後就發不出聲音了。
    天殺的，風評如此差，霸王花果然是自找的。
    ……
    烏衯這邊鬼鬼祟祟的離開汪岑的別墅，繞過那些探視器後，照例來到了運算中心附近晃悠。
    運算中心建一個很寬很長但不高的小山包下邊，山包上建著呼啦轉的紅光探測儀。
    烏衯趴在地上，用手墊著下巴在一百米遠的角落裏朝那邊望，推了推眼鏡，在想要不要取下來擦擦看得更清楚時，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汪一。
    他四處張望著打電話，麵上表情又感動又糾結。
    烏衯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這表情……怎麽和王萌花癡時候的表情一樣一樣的。
    於是烏衯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匍匐著一點點湊近汪一，同時心裏默念，嘴巴呢喃無聲道。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汪桔都說了大無窮在我身上，那麽氣運之子非我莫屬，這點小事可別讓人發現我哈！
    天靈靈，地靈靈……”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作用，但烏衯順通無阻的來到距離汪一不到十米的死角裏，這個位置，汪一看不見，探測儀也隻能掃到一點點地麵。
    烏衯豎起耳朵認真聽，聽見了什麽寶貝、親親、愛你，忙完活計就去找你、不要在家，他不同意等等。
    我嘞個無邪，汪一是個人物啊！曹老板同好啊！
    烏衯內心感歎，冒出眼睛仔細觀察了下。
    收回眼神後將召喚回來的貓貓蟲重新分出來一隻，仔細捶打了一番，變成貓餅後指引它貼在汪一黑色的兜帽下。
    一切都很順利，烏衯抬手比了個劍指，分別點在了自己的額頭以及兩側肩膀上。
    最後她雙手合十，雙膝跪地，道了聲“無量天尊，阿彌陀佛，阿門！請保佑信女烏衯。
    我的身份證號…手機號…家住京城四合院第…請一定保佑我今天要探查的事順利！”
    烏衯這邊一連串小妙招砸下，那頭的汪一也打完電話離開了外頭，走上了回運算中心的路。
    見汪一人離開了，烏衯也推了推眼鏡，含著笑小心回了自己的別墅。
    監視屏幕上有了新動靜，烏衯終於從蘑菇蹲的姿勢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浴室走去。
    一個多小時候後，烏衯來到床邊，隔了十五分鍾，她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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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視的人鬆了一口氣，要不是那個熱成像還紅紅的，他們都懷疑烏衯是不是嘎了，哪有人能一蹲，就蹲一個小時的。
    哦，或許有個小凳子坐著。
    他們不再糾結，而以為睡著的烏衯則連接了分身貓餅。
    在汪一再次從運算中心大門出來時，貓餅從他身上剝離融入到了邊上的陰影裏。
    抬起紙片一樣的身體看了眼白色透著銀藍的大門，貓餅像波浪一樣抖了下後，便用著烏衯的嗅覺聞著熟悉的味道，一路朝運算中心反方向飄去。
    隨著越來越深入，貓餅從縫隙裏探出來，左右看了看。
    這裏是一個土腥味極其濃厚的地方，沒有任何高科技沾染的地方，這在地下一切都朝賽博朋克風格建築的汪家顯得格外不對。
    貓餅腦海裏的烏衯暗自警惕，指揮著貓餅緩緩朝著散發著微弱黃色光暈的終點移動。
    越靠越近，味道越來越多，最熟悉的就是那微弱到接近於無的藏海花香。
    貓餅停在了距離光暈還有十米的地方，尾巴將邊上的泥土團吧團吧，團成一個小石子大小後投到了那個光暈籠罩的地方。
    在安靜到沒有呼吸的環境裏，任何東西發出的動靜不算小。
    貓餅聽見了窸窸窣窣聲，支起腦袋一看，嚇了一跳，那光暈的後頭，無聲延出一條接著一條的藤蔓。
    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上頭枝葉勃發的聲音，藤蔓顯然以為遇見了好吃的。
    藤蔓往外延伸的越來越多，光暈後頭，門縫被撐開了半個指甲寬。
    門裏頭黑黝黝的，倒是氣息泄了出來。
    是一股濃厚的動物皮毛被陰幹後又被窖藏，同時還結合了空氣不流通後，藤蔓或者樹木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和落葉枝丫腐爛後的混合味道。
    烏衯屏住了呼吸，給貓餅下達指令後暫時切開了聯係。
    貓餅沒有生命，她撤離後，連靈魂都沒有，薄薄的一張可以飄過去，又沒有監控，因為那些藤蔓足以殺死任何心懷不軌的人。
    也不知道進去的密碼是什麽，或許是需要汪家人的血？
    烏衯暗暗想著，估摸著時間再次連接了貓餅。
    貓餅已經從門縫擠了進去，在烏衯聯係到它的一瞬間，那些藤蔓也蔫耷耷的回到了門縫裏。
    今天也是餓肚子的一天，可惡！
    烏衯小心的試探了一下經過自己邊上的藤蔓，但對方沒搭理貓餅，甚至還帶著貓餅一起往前走。
    “？”
    貓餅環視一圈，烏衯看見了其他位置上，也有大一點藤蔓拉著瘦一點藤蔓一起走的現象，一時間有種天助我也的感動。
    果然是好藤，瞧著不見外的樣兒，它們就是一家人啊。
    現在開始，她就是貓·烏衯·藤蔓·餅。
    隨著藤蔓的帶路，很快，貓餅就被帶著到了一塊寬闊的地方。
    邊上的藤蔓緩緩回到樹上，帶著貓餅的大·藤蔓·哥扯了幾下貓餅沒扯動，以為它是個傻的，便自己跟著大部隊走了。
    貓餅支起身體，方便烏衯看得更加仔細。
    這地並不寬闊，隻是樹冠太大，最中央的地方被清出來了一個半徑。
    應該有三個黑瞎子肩踩肩躺下來那麽寬。
    烏衯抿了抿唇，感受到很多不好的情緒，有種類似在人家墳頭蹦迪後損陰德的感受。
    貓餅緩緩上前，進入了微弱光線籠罩的區域，隨著靠近，藏海花香濃了一些些。
    果然，烏衯了然，丟的那一朵花果然是被帶到了汪家，過了這麽多年還活著，汪家對這花很看重啊。
    烏衯嘿嘿一笑，壞點子起來了，指揮著貓餅上前藏在了那懸浮著的黑色底座下。
    別說，這次專門按照哥的顏色變得貓餅，趴在那底座上毫無違和感，黑不拉幾的，非常好。
    烏衯看著眼前望去黑黑的密集的，少些靠近微弱光線範圍露出肉色的長條物。
    在貓餅腦海裏無聲的皺了下眉，那是什麽玩意，怎麽看著那麽邪惡，感覺很地獄啊。
    烏衯深呼吸，將貓餅伸展四肢，有四枚血珠朝著東南西北甩了出去。
    至於藏海花，烏衯已經想好了它的去留，它的消失，將會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方式。
    烏衯看著這一切，心口大石落了一半，撤回自己的連接。心裏想著，這是最感恩戀愛腦的一集，讓我們謝謝汪一，啊哈哈哈哈哈。
    隨後她安然睡去，就像這夜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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