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烏衯罕見的早起，興致勃勃的打電話叫汪岑幫她買了些食材，準備給自己做一頓美味的早餐。
    監控屏幕上，她移動來移動去，聞著那廚房傳來的香味，監控汪表示餓了。
    果斷交班，他快樂的去往食堂。
    烏衯剛把飯拾到後端在桌上準備美美開吃，門鈴響了。
    剛抬起筷子的手頓住，烏衯咽了下口水，門鈴聲也配合的停歇了一瞬，想著應該不著急。
    於是烏衯等了下，見門鈴沒響後開始攪拌自己的早飯。
    是川渝味道的酸辣粉，烏衯專門煎了一個溏心蛋蓋在上麵，又炒了一碟子肉片加在蛋的旁邊，粉條下壓著爽口的豆芽和吸汁的豆泡。
    湯汁上辣椒油色澤紅亮，在淋上了一圈香氣撲鼻的香油和烏衯最愛的醋，撒上沒有蔥白的蔥花和酥脆的油炸花生米，滿滿當當的一碗，聞著就讓人口齒生津。
    烏衯拋開剛剛被門鈴聲打擾的不愉，開始期待的攪和著粉條。
    碗裏湯、菜、粉充分的融合，烏衯將煎蛋下壓又夾起，瞬間吸滿了酸辣湯汁的煎蛋入口，焦香的蛋白混合蛋黃那綿密軟糯的口感，層次感十足。
    烏衯品了品，喝了一口湯，舒坦的歎了一口氣。
    “果然是你啊烏衯，這飯忒香忒好吃！”
    正要開始準備吸粉，門鈴再次響了，一聲比一聲急促，烏衯夾著粉沒動，麵色有些陰沉。
    想了下，還是沒理會門鈴的急促，烏衯低頭將粉送入嘴裏。
    “張五五，開門，知道你在家，有委托需要你！”
    外頭傳來汪一的呼喊，烏衯眉角青筋跳了跳，原本充食欲的胃口一下子全無，看著麵前還沒吃幾口的粉，有種想把碗扣在汪一頭上的衝動。
    汪一看門不開，又按了幾下，表情帶了些幽怨。
    這群人真是帶著自己一個人薅啊！羊都禿了，早知道麵對燦隊的時候腳就應該溜快一點。
    正想著，門開了，露出烏衯那種麵無表情的臉。
    “……”
    “……”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汪一後退兩步，扭頭看了看兩邊的人，心穩了穩道，“那什麽，家主找你，趕緊過去吧。”
    烏衯深深看了眼汪一，隨後轉身上二樓，五分鍾後，她換了一身衣服下來。
    看著穿著簡單的大白短袖和寬鬆的五分褲烏衯，汪一擦了下額頭的汗，怎麽辦，一定要這麽不合群嗎？
    “走吧，不是說找我？”
    烏衯邁開腿就走，門都不帶關的，她有預感，這次出任務，可能不用再回汪家了。
    會議室。
    裏麵坐滿了汪家高層，最中央的位置上汪儒含著滿意的笑對著汪桔點頭，在他們最前方的牆上，巨大的顯示屏顯示著九門重要人員的信息。
    烏衯推了下眼鏡，看了關於謝雨臣的標記的是灰的，看來汪家篤定謝雨臣死了。
    不然他們的喜悅要減弱一兩分，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喜笑顏開，烏衯看著，無聲蔑笑了下。
    做事最怕什麽？半場開香檳。
    汪家果然還是太自信，不過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烏衯晃晃悠悠的走進去，拽著唯一一把空著椅子來到角落裏坐著，完全不在乎他們僵在臉上的笑和打量的目光。
    “張五五，你這樣……不好吧。”
    汪儒旁邊的助理站出來指責烏衯，一看就知道是在替他的主子說話，汪儒沒有表示，隻是端起免得茶盞押了一口。
    “那又怎麽樣呢？你砍了我唄，任務你去做唄。”
    烏衯陰陽怪氣的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助理咬牙，還想說什麽，就被汪儒抬手阻止。
    “汪一，坐。”
    “好的，家主。”
    汪一再次抹了一把額頭，落座在汪燦下首。
    “好了，本次特殊任務，汪桔、汪燦帶隊，一隊出五人，二隊十人，務必要帶回確認消息，生死不論。”
    汪儒聲音威嚴，說完後，被他點名的人都站起來敬禮回話。
    “是。”
    汪儒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把目光落在烏衯身上，“你這次也去，任務必須完成。”
    “……”
    烏衯耷拉著眼皮，沒什麽力氣的點頭。
    態度算不上恭敬也算不上失禮，總歸好過她之前時不時犯病的模樣，讓一直關注她的汪一和汪燦鬆了一口氣。
    烏衯奇怪的看了他倆一眼，隨後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是莽不是傻，這一隊二隊的人都在這裏，汪儒看起來就像專門逮她辮子的模樣，她還沒傻到自己送上門給人收拾。
    不過是任務而已，隨便做做啦……
    見烏衯同意後，汪儒又安排汪一把烏衯送回去，於是還沒坐熱凳子的汪一又苦哈哈的送烏衯離開。
    在他們回到休息區時，烏衯看見汪岑帶著黎簇向外走。
    少年被安排了一身純黑的衝鋒衣，身量抽條般長高了不少，他脖頸上還帶著一個用圓形銀色器物連接的布條，裏麵應該是控製劑之類的東西，烏衯在汪小媛那瞥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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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肩而過時，她和黎簇對視了一眼，烏衯笑嘻嘻的向黎簇擺手，無聲道。
    “好好活著哦～”
    “……滾。”
    黎簇磨牙，將頭一扭，跟著汪岑離開了烏衯的視線。
    ……
    風，寂寞如雪。
    烏衯摸著下巴沉思的站在雪地裏，如鶴立雞群般俯視周圍匍匐著的汪家人。
    這任務場地，好眼熟。
    臉畔被風攜帶雪粒擦過，留下冰涼的觸感，烏衯伸出手，抬起擋在自己眼前留出一個縫。
    透過縫隙，她少見的清晰的看見了遠處一個移動的黑點。
    “注意注意，目標出現，全體戒備。”
    汪燦很有條理的對著耳麥囑咐，他側目，發現自家隊伍裏有一個突出，霎時臉上掛滿黑線，他抬手扯了一下烏衯的褲腳。
    “你，趴下，快點。”
    “哦。”
    烏衯慢吞吞的蹲下，放下手，眼神隨著那個人要登上雪坡的黑點移動。
    “注意，0102左邊，0306右邊，其餘人跟著101往前走，注意隱蔽。04你注意觀察紅外線，有別的影子出現就警惕！”
    “是。”xn
    隨後隊伍緩慢移動，汪燦抽空看了眼烏衯，發現她雖然慢但好歹也跟著，便不再關注她。
    對著汪桔使了個眼色，他帶著其他隊員迅速往上爬，隻有烏衯和汪桔落在後頭。
    “五五。”
    汪桔聲音溫柔，指著一側冰凍的河道。
    “之前帶你回家，就是在這條河裏遇見的你。”
    烏衯分過去一縷餘光，汪桔指著的河道此刻被一片白雪覆蓋，隻有那反襯這天光的冰表示著河水的存在。
    嘴角抽了一下，烏衯選擇苟苟的沒說話。
    撿漏就撿漏，還遇見，笑死，如果不是姓氏問題，汪桔應該和張海客很有話聊，都一樣的盲目自信還擅長自我欺騙。
    “五五，這次回去，我就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
    烏衯徹底無語了，這是什麽，fg是嗎？任務還沒做就這樣水靈靈的立下了。
    汪桔，你果然腦回路清奇。
    汪桔也不在乎烏衯回沒回應他，依舊自顧自的講著，“我當時一見你，就覺得我倆一見如故……吧啦巴拉巴拉……”
    烏衯沒聽他在講啥，隻是歎了一口氣，熱氣上飄模糊了鏡片，也模糊了烏衯眼裏的冰冷。
    她抬頭看著汪桔，像是透過此刻的他看見了第一次在火車上遇見的汪桔一樣。
    當初的汪桔，還比較正常，沒現在那麽變態，現在簡直就是百分百純變態，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
    “汪桔。”
    烏衯聲音帶著一點殺意和無奈，“你現在還相信運算中心嗎？”
    “當然。”
    汪桔笑著，想伸手去觸碰烏衯的臉，但烏衯往旁邊一躲，隻有一縷發絲從他指尖擦過。
    “好吧，那我告訴你，人，是不能被計算的。”
    烏衯抬眼，對汪桔露出一個笑。
    許是風雪眯了眼，寒冷的天氣將汪桔凍傻了，總之剛修好如初不久的胃部，再次感受到了一股不陌生的冰冷。
    血很熱，化開了汪桔身側的雪。
    他有些愣，就直勾勾的看著烏衯，眼裏帶著疑惑和茫然。
    汪桔掏出手機，看樣子是想打開運算中心的小程序，隻是沒等他手機點擊，整個人就被烏衯推了下去。
    翻滾間的最後一眼，是烏衯快速爬上去的背影。
    汪桔安靜的體驗滾動，隻是希望烏衯能回頭看他一眼，不管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哪怕是看他死沒死都可以。
    隻是在被厚雪覆蓋的最後一眼，留給他汪桔的仍然是烏衯的背影。
    山頭的一個平台上，旁邊的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漫天的雪正飛速下墜，聲勢浩大，隔壁山，雪崩了。
    烏衯收回眼神趕到隊尾的時候，汪燦他們正舉著槍對著最前頭的人。
    隊員還是折損了些，原本是十五人圍上山，留五人在山下接應，但看目前的形勢，山下那五人是否活著還不確定。
    這裏圍困的的人也隻有七八個人了，還是算上自己和汪燦在內。
    隊員隻留了六個左右，這次的任務目標有點強啊，烏衯想著，安靜如雞的從包圍陣的縫隙裏走到汪燦三米遠的地方。
    “不要再抵抗了，難道還期望那群烏合之眾來救你嗎？”
    汪燦聲音帶著殘忍的癲狂，好像前麵那人和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烏衯嫌棄的多看了兩眼汪燦。
    這老大神經病，怎麽一做任務和磕了興奮劑一樣？
    “是嗎？我不覺得。”
    前頭背對著他們的人開口，聲音有些低啞，感覺很久沒喝水一樣，穿著一身紅藍搭配得當的藏袍，發上堆著雪，像一個石雕。
    烏衯看著，心裏咯噔一聲，都怪雪山太冷，呼吸都放慢了，這人……
    “你叫什麽名字？”
    前麵那人轉過身，衣袂紛飛，露出那張笑的邪氣肆意的臉。
    無邪。
    我嘞個無邪啊，真是他啊！烏衯眼都睜大了，一瞬間有些雪兔子般的可愛，但在場人沒有心情去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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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有必要知道。”汪燦哼笑，話語落下，就舉起了真理。
    無邪搖頭，舉起雙手就慢慢往後退，他目光掃視過在場圍著他的人，看見一個熟悉的腦袋，沒在意，目光掠過。
    然後無邪又把目光掠回去，視線下移，對上了一張無辜乖巧笑吟吟的臉。
    兩兩相望，唯有驚詫。
    無邪:【⊙x⊙你！你！你怎麽在這？】
    烏衯:【?˙▽˙?出任務呀～啾咪～】
    無邪倒吸一口涼氣，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汪家在籌劃什麽。
    這是一石三鳥之計，讓烏衯參與圍剿他的任務，引發張家和九門的矛盾；再讓黎簇去古潼京，用他的噱頭製造九門和新月飯店矛盾。
    最後就算張啟靈出來，也會和今天的他一樣。
    不，或許更嚴重，小哥要麵對被九門、汪家…或許還有天家的圍困，最後該死的都死了，不能死的就慢慢耗死。
    好計謀啊還真是，無邪咬了咬後槽牙。
    汪燦沒注意，他一心陷入了能絞殺無邪的興奮情緒裏，周圍人隻知道烏衯通過了汪家的測試，即使沒改名，也是汪家人。
    所以烏衯卡到了一個bug，她觀察了一下汪燦，發現他殺心不改，隻能幽幽歎氣。
    雖然在汪家，除了假汪謝子楊外，也就汪燦、汪岑、汪小媛，還有去沙海照顧她的隊員們對她有幾分真心。
    真心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好在那些隊員在汪梗彌留之際，都被他發配到非洲去了，所以這次沒選上。
    烏衯再次歎氣，隻能對汪燦說抱歉了。
    “你去死吧！”
    汪燦激動的按下扳機，但子彈即將飛出去的那一秒，真理被輕抬高了幾厘米，子彈擦著無邪的發絲飛過去。
    空中飄揚了幾根頭發，無邪完好無損。
    “……？”
    汪燦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自己的右胸膛，再抬眼看著被預測百分百不會背叛汪家的烏衯，聲音像蛤蟆一樣咯喝地開口。
    “你……你……”
    “抱歉啊，無邪真的很重要。”
    烏衯有些抱歉的邊跑邊鞠躬，在汪燦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她就挽住了無邪的胳膊，扯著人快速往後倒退。
    “汪燦，送你們一句話，機器永遠算不過人，更無法比肩神。”
    話語落，烏衯扯著無邪後倒，直直的墜入雪涯，在看見上方冒出五六個頭的時候，烏衯握住無邪的手腕舉起來揮了揮。
    “拜拜～”
    在一陣風雪席卷後，二人消失不見。
    雪地沒有痕跡，隻有天空和大地，看清了汪家人那不可思議的表情。
    ……
    古潼京。
    黎簇被汪岑帶著，來到了一處布滿岩石的洞穴。
    上方不知道是什麽動靜，總之洞穴頂端一直在往下掉土。
    邊上一個壯漢啐了一口，不屑道，“娘的這群小雜碎，死到臨頭還在傻樂，等我們成功，看他們還樂不樂的出來，奶奶的。”
    “安靜，不要節外生枝。”
    比汪岑更嚴肅的一個中年男子回頭瞪了一眼壯漢，很快隊伍躁動的心就冷卻下來。
    一行人再次小心的往裏深入。
    環境十分的陰沉危險，黎簇暗暗觀察著，不經意間把汪岑護在自己後頭。
    這人講課有一手，萬萬和好哥應該喜歡，如果能出去，汪岑就是他的賠罪大禮！！
    “誒，這裏真的不會錯嗎，小孩？”
    在路過岔路口時，有一道平和帶了點死感的聲音帶著質疑響起。
    為首的中年男人比了個安靜停止的動作，一行人止住腳步，安靜如雞的聽著傳來的聲音。
    有點飄忽，說話的人應該和他們離得遠。
    是誰？這不是汪家密道嗎，難道那個什麽狗屁家主信不過他們，另外派了人手來監視他們？
    黎簇皺眉，將汪岑擋得更加嚴實了。
    身後的汪岑不知為何，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
    好小子，算這是日子沒白教，想他汪岑也是打印最新高考試卷，自主考試後考了688的男人。
    “你能不能消停點，你再多說，我讓我師伯削你啊！”
    又是一道男聲響起，比前麵那道聲音多了些青澀，像是一位少年，汪岑皺眉，看了眼黎簇。
    黎簇自然也內心震顫，這聲音他在熟悉不過，是楊好。
    天殺的，他怎麽能在這裏，多危險啊！
    黎簇有些焦急還有些害怕，雖然訓練的時候他們仗著霸王花把握著分寸，但其餘人的訓練也沒有背著他。
    所以黎簇也看了很多自相殘殺的例子，在他看來，汪家就是一個巨大的精神病院加變態培養皿。
    但還沒等中年男人有動作，那行人就從岔道口走了過來。
    雙方的手電筒照耀著彼此身上，還有真理和刀相對，站在第二順位的楊好和黎簇麵麵相覷。
    一瞬間，空氣裏可能傳來了烏鴉叫，還有六個點。
    “……”xn
    狹路相逢勇者勝，楊好黎簇很鬱悶。
    橫批:兄弟鬩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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