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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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的秋天一向混雜著灼熱的夏末。
    烏衯從長沙那邊乘坐火車去福州,中途還用兩日暢玩了南昌。
    江西小炒名不虛傳,辣的烏衯捧著冰奶茶一個勁兒的灌,不過早上吃的南昌拌粉和瓦罐湯很暖胃。
    烏衯隨意蹲在一處路口打量著夜幕下的繁華,隻覺得好像和世界脫節了似的。
    手機滴哩的響了兩聲,烏衯把剩餘的冰棍全吃到嘴裏,給冰的一激靈,捶著額頭看向屏幕。
    五圓:【五五,我一個周後回杭州,你喜歡這個嗎?我訂做兩個,這邊吃的有點辣,我有些不習慣。】
    五圓:【小陶瓷杯jpg】
    五圓:【我想你了,你在做什麽呢?】
    劉喪的信息在烏衯微信的置頂,他倆用的頭像是後麵特意擺拍到很有氛圍的表白桂花枝。
    他的信息還在彈出來,隻是隔著屏幕還是少了點情感交互的溫暖。
    烏衯手指懸在手機上空,思緒紛飛,緊盯屏幕的眼裏帶了些空白的茫然,看起來有些難過。
    她蹲著的這裏是個沒什麽人的漆黑公園,隻有灌木的射燈給予了點光源。
    外圍的街道熙熙攘攘,人們或笑或鬧組成的人間紅塵讓人向往,可烏衯在脫離張啟靈等人後總覺得心空。
    這些場景熟悉又陌生,在烏衯看來這世界總和她產生了一層無形的隔膜。
    劉喪沒有再發來信息,手機因為長時間的無操作也黑掉,屏幕混著環境光模糊倒映出烏衯自己的臉。
    空氣悶熱粘稠,烏衯扯了下自己的發尾,呼出一口氣。
    隻覺得那些被刻意隱藏的情緒學著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用讓人難以忍受的觸角對身體進行折磨。
    沒了生命威脅而升高的體溫,誘發了膽堿性蕁麻疹。
    左肩紋身倒是沒被熱的冒出來,烏衯不耐煩的蹙著眉,隻覺得身體針紮一樣難受,呼出的氣息也帶著熱。
    隻能伸手左拍右拍,用手掌扇風。
    果然,不管多少年她對這種黏熱的溫度還是謝絕不敏。
    手機一直安靜到了烏衯回到酒店洗漱出來,她擦著滴水的頭發剛出浴室,冷氣撲麵而來,是這悶熱天氣裏洗漱完的至爽時刻。
    視頻鈴聲恰巧在這時響起來。
    烏衯彎腰把頭發盡數裹進毛巾裏纏繞,一個起身將毛巾卷甩在腦後,露出光潔額頭。
    手機放在潔白的床單上,視頻通話界麵亮起,是劉喪打來的。
    心裏似氣泡水一樣泛起細小的酸澀的漣漪,烏衯環手站在床邊,垂眸看著手機亮起又息屏,始終沒有接聽的意圖。
    或許人終歸是群居動物,烏衯不過短暫離開了他們幾天,卻一不小心陷入了虛無。
    她腦子裏不斷湧現上輩子的回憶,那些畫麵自從吃了張啟靈研製的藥物後就不再模糊。
    同樣的,烏衯更能清晰明白自己與這個世界有隔閡。
    理性告訴烏衯,她本來就屬於這個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她應該經曆的,她已經在這裏有了親情,友情,愛情。
    但感性卻在黑暗裏伸出藤蔓,時不時牽扯出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
    烏衯有時會在淩晨驚醒,夢見自己回到了那對夫妻帶著自己舉家去往福建打拚生活的時候。
    那時候烏衯一個人住著由劣質木板隔出來的狹小單間。
    裏麵有發黑但堅固的木桌,一台風扇,也算是倉庫,沒有空調,索性烏衯不是很怕熱。
    不過一到夏季,蚊蟲鼠蟻會從劣質的牆板裏鑽出來。
    好在那些東西從來不靠近她的身體,但沒有空調在炎熱的夏季帶給烏衯的困擾就是黏膩的皮膚。
    純熱還行,烏衯最怕下雨前的悶熱。
    但盡管如此,烏衯仍舊被迫寄人籬下的在那個單間度過了她的少年時期。
    轉折是在那個下雨前的悶熱夜晚,烏衯在空調房裏享受睡覺前的最後涼爽,那對夫妻並不讓她在他們住的屋裏打地鋪。
    昏昏欲睡時,烏衯或許閉上了眼,一副沉睡模樣,卻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們打量視線。
    “退養吧,城裏什麽都要花錢,供不起她讀書的。”
    女人帶了一點點惻隱之心道,她是真心誠意疼過烏衯三年的,隻是烏衯六歲時她的親生孩子出生了。
    “屁話,退養不就白養那麽大了,錢誰給結?要麽換彩禮要麽打工去。”
    男人點燃了一根煙,視線掃過烏衯,帶著驚天的狠意,烏衯感覺自己身後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她才十二,這年紀不好找工。”
    女人語氣略微掙紮,烏衯微微掀開的眼眸看見了她在發抖。
    確實,這樣反駁男人的話是她第一次說出口。
    烏衯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但心裏充滿了對未知的害怕,以及殘存的孩子天然對父母的依賴。
    “華二頭子家認得嗎?他老媽今天聯係我了。”
    男人嘖了一聲,又吐出一口煙,密閉的涼氣空間裏蔓延那股子讓人窒息的尼古丁味。
    砰,砰,砰。
    烏衯屏住呼吸,微弱察覺到了什麽,心跳如鼓虔誠祈禱後還是等來了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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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萬定金,可以行事了就再給五萬。”
    男人說完把煙頭丟進水裏,刺啦一聲煙滅,喚來了女人的驚呼。
    “這麽多?!”
    “嗯。娃娃大了,城裏教育好,你怎麽想?”
    男人故作公道的反問女人,他倆已經轉了一個方向背對著烏衯。
    烏衯睜開眼,期冀的看著女人的背影。
    女人垂著頭,似乎在思考,脊背突出,洗過很多遍的衣服已經泛白,衣擺還帶著褪不去的油煙味。
    “什麽時候來接。”
    她低聲問道,似乎怕昏睡的烏衯聽見。
    “下月初一,怕城裏迷了眼睛。”
    “……快開學的時間啊。”
    “……”
    後麵的記憶是女人在男人去洗漱時,再次用那很久沒抱過烏衯的雙臂將烏衯抱去了單間。
    床墊微陷,女人開啟那盞一啟動噪音就無比大的風扇。
    烏衯閉眼假睡,女人看了她很久。
    最後摸了摸烏衯那雙小時候她一直誇讚的雙眼便離開了,被子都沒給烏衯蓋在肚子上。
    淚水在黑暗裏一滴滴滑落在枕頭上,烏衯不敢啜泣,房子不隔音。
    這短短十二年裏,烏衯的幸福戛然而止在六歲,而拚命催眠自己還有個家的念頭終結在十二歲的悶熱夜晚。
    外麵風大雨急,晚來了三天的雨劈裏啪啦的打在窗台,夾雜著土腥味兒。
    烏衯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痛恨自己為什麽記事那麽早,以至於這夫妻倆的態度轉變讓她看的一清二楚。
    童年和少年時期就這樣毀於一旦。
    烏衯已經不是小時候被迫學著忍氣吞聲的孩子了,她讀過書,家附近的愛心圖書館她是常客。
    遇事不決先找官方。
    但烏衯明白家庭糾紛和民事糾紛的差距,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天然不是對等的,於是她賭了一把。
    那年頭有些事還猖獗,最近的一次就在他們出租屋的隔壁街。
    烏衯知道自己生的還算有姿色,所以在又一次的爭吵動手後,烏衯故意賭氣離開了家。
    她身上藏著幫同學跑腿賺來的三百二十塊,給女人自己的私庫留了一百。
    帶著二百二離家出走,清晨朝霞時刻,烏衯抵達了勞務市場,小小一個被很多雙眼睛看著。
    於是一輛下廣務工的麵包車招攬了烏衯,本來會更苦,但許是上天眷顧。
    麵包車行駛在山路避開攝像頭時出了車禍,很慘烈,烏衯根本不敢睜開眼,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是誰的血。
    隻是天又有點悶熱,討厭的雨又落了下來。
    烏衯用顫抖的手憑借不想死的心撥通了電話……
    結局就是她再次回到了福利院,且還算有些讀書的尋常天賦,半工半讀把自己供到了大專。
    兜兜轉轉,她是被福建的一所大專錄取的風景園林設計專業。
    還是回到了這個容易悶熱的城市,不過這次她隻有一個人,一個人再苦又能苦到哪裏去。
    助學貸款讀著書,饅頭就水也是一天。
    不過結果就是吃成了營養不良,好在烏衯朋友緣不錯,如此撐一撐,也就過去了。
    後來實習,大家聚少離多。
    其實那天發完工資,烏衯是想買個禮物給她們的,可惜……也不能說可惜,要是被她們知道自己現在過成這樣。
    應該早就:富婆,餓餓,飯飯,貼貼。
    烏衯呼出一口氣,耷拉著肩,很頹廢,她明白自己不該想這些,更不該一個人直麵故地。
    但有些時候人就是矛盾,越是無法言說的痛苦反而越喜歡去撕扯。
    就像打濕後披在身上又被太陽暴曬的打結棉絮,本來撐著走了很久,突然消失不見吧還不習慣。
    往前走不回頭,但始終覺得那玩意還是沒甩掉,因為長時間披著肩上得了風濕。
    一輩子的如影隨形,哪怕換了個次元換了個世界主線,終歸換湯不換藥,烏衯還是那個烏衯。
    諸多痛苦加注吾身!
    烏衯秉持著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念頭悄默默的比無邪他們先邁入那些晦暗,小廢物一個卻騎士病的要死。
    後來差點死了,烏衯以為功德圓滿可以回哪裏都行時,她又遇見了長大後的劉喪。
    漂亮的要死,可憐兮兮看著烏衯的時那種我隻有你了的感覺,讓烏衯該死的騎士病又犯了。
    講真烏衯是個愛無能,她不如張啟靈。
    張啟靈遇見無邪後冰冷的心裂開縫隙,吹出雪山喚醒萬物的第一縷春風,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愛無邪。
    隻是他這愛如山一樣,可靠寂靜,不是言語能表達的。
    而烏衯對劉喪的感情是發自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內心,她的行為隻是外化了張啟靈的情緒。
    她學著自己哥哥的方式去對待自己的愛人,導致在劉喪看起來,烏衯的行為是拙劣的不走心的。
    但劉喪又聽到清楚。
    烏衯這些行為下掩蓋著她直接捧出來的,一點沒意識到的真心在歡喜的跳動。
    烏衯不明白愛。
    但她知道喜歡就是要付出全部,但這全部的範圍她隻理解外在的全部,而內在的她不知道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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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於麵對劉喪時她的真心混跡在很多情緒和物質裏,有點難找。
    劉喪是個對烏衯充滿耐心的人,他不怕烏衯將真心混跡,就怕烏衯一個開竅,但對象不是自己。
    所幸烏衯是個傻的,劉喪是個愣的。
    就這樣彼此認定不鬆手,所以即使坎坷磋磨這麽多,他們也始終沒有分散。
    酒店房間冷氣開的太足,烏衯沒吹頭發,水滴落在手臂上涼的她一抖,整個人從情緒的沼澤裏脫離出來。
    電話再次響起,依舊是劉喪。
    烏衯透了透冷透的毛巾,邊摘邊接通電話,那邊劉喪眼睛還有鼻尖紅紅的,卻還是笑著對烏衯道。
    “五五你忙完啦?”
    胸膛一抽,心好像被什麽攥緊了,又疼又酸。
    烏衯盯著劉喪,眼裏的情緒洶湧卻不自知,啞口無言,隻能這樣和劉喪對望。
    “怎麽不吹頭,把我放在架子上,先把頭發吹了好嗎?”劉喪看見了烏衯的情緒,勾起一抹柔和安撫的笑。
    沒有問烏衯為什麽打了好幾次才接通電話,總之她選擇了接聽不是嗎?
    “好的,圓圓。”
    烏衯宛如一個機器人,真就認認真真把劉喪放在了洗漱的架子上,讓劉喪看了十分鍾吹頭發。
    頂著幹淨蓬鬆的頭發,烏衯拿著手機整理了一下床鋪。
    將四個枕頭圍成一個符合人體工程學的靠背靠枕,自己將房間燈關了幾盞,埋進被子裏小心思的突出了自己的臉。
    烏衯窩在舒服的床鋪裏手裏握著遙控器,她喜歡聊天的時候有些背景音。
    “五五要看什麽?南昌好玩,我看你發的照片那些菜好辣呀,感覺能辣倒三個無邪一個胖哥。”
    “哪有那麽誇張。”
    烏衯擺弄著電視,臉上也帶著笑,畢竟無邪和胖子吃完辣真的很好笑。
    “你想想無邪吃剁椒魚頭的樣子,還有胖哥吃毛血旺的表情,感覺這些菜已經超過了他倆的上限了。”
    劉喪笑著也跟著躺進了被窩裏,兩個人就這樣隔著電子芯片對視。
    烏衯突然沉默了一下,隨後把頭湊過去對著鏡頭貼了貼,想著自己現在的感覺,糾結了幾秒還是決定如實說。
    “喪喪,我好想你啊。”
    “要不要看海綿寶寶?”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劉喪得到了烏衯詫異瞪大的眼,烏衯得到了劉喪茫然喜悅的臉。
    “五五,我也想你,再說一句好不好?”
    劉喪小心的詢問,眼尾因為哭泣而帶著的紅此刻卻像塗抹適宜的胭脂,襯得他麵若桃花。
    “……”
    烏衯突然覺得丟臉,整個人下滑,半張臉躲進被子裏,隻留一雙眼睛譴責的看著劉喪。
    “圓圓,你這樣太過分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聲音蒙在被子裏悶悶的,講出的話帶著鬱悶和羞惱,好不容易撒撒嬌,結果還陰差陽錯成了節目效果。
    萎了。
    烏衯眨巴眼,看著劉喪好像在思考什麽,隨後那邊鏡頭也從湊上了毛茸茸的腦袋晃了晃。
    接著就是離得特別近,放大版的劉喪美貌衝擊,他用可憐兮兮聲音對烏衯道。
    “五五,喪喪也很想你呢,對不起嘛~原諒原諒我~”
    “……切,我要看喜羊羊與灰太狼,才不看海綿寶寶。”
    烏衯紅了耳朵尖,眼神躲閃,才不承認被可愛到了。
    “我陪你看,嘿嘿,五五,我這次買了好多東西,我都想給你,所以就都買了,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劉喪那邊回憶著,眼鏡已經被取下放到一邊,眼睫隨著念叨回憶而輕顫。
    像一隻蝴蝶落在烏衯心間,翅膀煽動便帶來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本來烏衯就想一出是一出,於是她再次對劉喪脫口而出。
    “劉喪我愛你。”
    “那熊貓掛件我……什麽?!”
    劉喪說到第不知道多少件禮物時被這突然的話驚了一下,手機兩端安靜下來,隻有烏衯這邊電視上喜羊羊與灰太狼的背景音。
    劉喪看著烏衯。
    她乖乖垂著眼睫,洗漱後水潤的肌膚像塊玉,因為剛剛的話還添了點可人的薄紅。
    驀地,那眼睫一處兩滴淚,劉喪觸碰到了烏衯一直躲著不讓他涉及到的最深的情緒。
    心疼油然而生,劉喪下意識將指尖點在了屏幕上烏衯的眼旁。
    “我想見你,我們回杭州好不好?”
    烏衯吸吸鼻子,她不想一個人去福建了,那些情緒她處理不了,她想躲或者有人陪她。
    不喜歡悶熱,不喜歡淋雨。
    “好。”
    劉喪點頭,用溫和又強硬的語氣對烏衯道,“烏衯,看著我。”
    看著那雙充滿疑惑的眼睛隔著屏幕認真看著自己,劉喪湊過去望梅止渴般親吻了一下屏幕,鄭重道。
    “五五,可以放任情緒的。
    我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我和你一起麵對好嘛。
    別害怕,圓圓在。”
    夜晚是在烏衯哭泣聲和劉喪對她的安撫中過去的,烏衯什麽時候睡著的隻有劉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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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餐被客服敲門送上。
    烏衯迷糊洗漱完才看見了劉喪發來的乘車信息,南昌到杭州,昨夜劉喪給她改好了票。
    心隨著早上的太陽一起明媚起來,烏衯體驗到了歸心似箭的感受。
    成都,淩晨一點。
    隨著手機沒電掛斷,劉喪深呼一口氣起來整理行李。
    紅色的房產證被他仔細收好,緊接著就拿出手機訂票,從成都出發到杭州,最快也隻能在十四小時—十六個小時之間抵達。
    他想見五五,五五想見他。
    這就夠了,劉喪換好衣服連夜退房往車站趕去。
    順帶也給烏衯訂好了下午四點左右的高鐵票,讓她先回杭州,昨夜的情緒需要整理,這段時間足夠五五收拾的了。
    等再見麵,劉喪想五五應該會給他一個驚喜,因為烏衯對他的愛客觀又主觀。
    別人有的劉喪要有,別人沒有的劉喪更要有,錢也有愛也有,陪伴的時間在事了之後更加有。
    列車搭載著有情人往同一個終點駛去。
    烏衯在等待劉喪的時候回了趟北京,從四合院裏拿了本東西。
    她想明白了。
    餘生那麽長,現在學不會以後也會明白,劉喪是個很好的老師,自己的疑惑會被他解答出來。
    況且烏衯認為自己對這種情緒的念頭和疑問隻會從劉喪身上冒出來。
    至於從別人身上考慮,烏衯想了想,不行,如果別人這樣對她,貌似自己隻能升起殺意。
    劉喪抵達杭州的那天,天陰蒙蒙的感覺要下雨。
    烏衯並不在無三居,劉喪雖然想第一時間去見烏衯,但形象也不能含糊。
    於是衝掉趕路的風塵仆仆,換上烏衯最喜歡的樣子,抓了抓頭發,劉喪帶著盒子拿著傘去西湖找烏衯。
    行至一半,天空飄下細雨,河岸邊柳樹依依,風夥同雨將水麵吹出柔和的漣漪。
    劉喪放緩步伐,思索烏衯會去的地方,眉微蹙著往前一看,要找的人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小橋邊。
    “五五。”
    劉喪欣喜地喚了一聲,執傘往那邊趕,麵上是下意識綻開的比西湖水還醉人的笑。
    天空悄摸的褪去一些烏雲,將陽光落在被雨水打濕出層層斑點的青石板上,湖麵樹葉上都是波光粼粼的碎金。
    雨,仍在繼續飄搖著。
    烏衯眉頭皺著,是看得出來的在牽掛什麽,感受著雨絲落在手上的微涼,她歎了口氣。
    又下雨,還太陽雨!阻攔圓圓回家看我罵不罵死你!!
    真是把我當孫子整啊,老天!!
    “五五!”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烏衯瞬間回頭,傘因為慣性甩出水滴,給還有點微幹的青石板留下一個四濺的水跡。
    劉喪拿著一個紅木盒,穿著幹淨的白襯衣和西湖,帶著烏衯給他挑的半框眼鏡。
    頭發紮在腦後,可能由於行動而遛了幾縷出來,隨著劉海一起被微風吹拂,勾勒出一幅動人的畫麵。
    烏衯眨巴眼往橋那邊走,二人跟鵲橋相會似的來到橋中央。
    “五五,這個給你。”
    劉喪收起自己的雨傘,把盒子遞給烏衯的同時也接過了她手裏的紙傘。
    紅木盒子比較扁平,烏衯看了劉喪一眼,確認他狀態不錯才繼續往下打開,不然得先把人帶回去休息的。
    隨著盒子展開露出內裏的紅色硬殼,烏衯呼吸停了一瞬,雨也跟著停了片刻。
    “房產證?”
    烏衯看著那幾個字,翻開了內頁,自己的名字在前,劉喪的名字不在。
    “你的名字呢?”
    “這是我給你的家,隻屬於你的家我怎麽能在?”
    劉喪微微俯身擦去烏衯發絲上的細小水珠,身上桂花柑橘香撲了烏衯一個滿懷,隨之而來的還有烏衯認真的疑惑。
    “你不在的話,怎麽會是我的家。”
    “劉喪,你和我一起才是我的家,要寫上的。”
    “那你會把我趕出去嗎?如果我們吵架的話。”
    劉喪直直看著烏衯,收斂了笑,卻在烏衯罵人的眼睛裏又粲然的笑出來。
    “你不會這樣對我,所以我會在你家住一輩,兩輩子甚至更久。”
    “傻,你這樣被騙了怎麽辦,要有保障才行的圓圓。”
    烏衯歎氣,嘴角卻勾的很高。
    風吹過二人,又帶來了一陣雨,隨後陽光大片大片落在地麵,到處都波光粼粼。
    在小橋兩側生長著高樹,水滴匯集,雨又連成密集的線穿透陽光落在世間,於是帶出了一道彎彎的彩虹。
    烏衯抬眸一看,那美麗的色彩就映入眼簾。
    她情不自禁的握住劉喪執傘的手,帶著他轉身抬頭麵對彩虹道。
    “圓圓,看,彩虹。”
    劉喪收回黏在烏衯身上的視線往她指的方向看,那色彩很美,和五五一樣,於是他笑著提議。
    “我們運氣不錯,要不要許願?”
    “當然,我們一起!!”
    烏衯許願喜歡握拳,但此刻她不想鬆開劉喪的手,於是就這樣單手握拳放在胸口處,閉眼虔誠許願。
    睫毛又翹又在微顫,連帶左眼下那枚紅痣都生動地煥發光彩來。
    劉喪就笑著看烏衯,等待她一睜眼就和自己對視,因為他知道烏衯的願望會和自己有關。
    雨開始下的小而緩,如情人之間的低喃。
    西湖美景看得人心暢快,烏衯許完願第一時間就睜眼看劉喪,卻見對方帶笑的眼眸一直在看著自己。
    “抱一下?”
    烏衯伸開手,歪頭俏皮地詢問劉喪,狡黠的模樣又生動又可愛。
    “這還問呐~”
    劉喪笑著上前,將自己嵌入了烏衯懷抱,腦袋熟練的埋在烏衯的肩頸處。
    紙傘上的雨水早凝成一顆顆圓潤的水珠,在烏衯和劉喪相視一笑的相擁裏,水珠順著傾斜的傘麵沒入西湖。
    滴嗒。
    一顆顆水滴傾瀉而下,在西湖水麵墜成一個個圓。
    圓泛起波瀾。
    緣紮根瘋長。
    那抹天生追隨自由風的桂花清香和那以為自己早已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柑橘,一個為愛止步,一個為愛掙紮出新的血肉。
    因緣際會。
    彼此留下了在柔和西湖水邊,被陽光彩虹賜福的真摯誓言。
    這便是,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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