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現實。
    大夢初醒，少年睜開了眼。
    恍惚片刻，視線回歸澄澈。
    “竟如此迅速？”
    一旁的留雲借風有些震驚，不過半炷香便已解決？
    然而，少年也沒有立刻回答她，醒來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連忙打量四周，有些匆忙地起身，看到那還在閉眼的申鶴。
    接著來回踱步，內心像在焦灼，與此同時，嘴裏不斷念叨著：
    “完了完了……”
    聞言，留雲借風真君心裏咯噔一聲。
    “莫非遭遇什麽變故？”
    她化成一位女子，連忙來到旅行者跟前，緊張問道。
    明明申鶴身上的煞氣在剛剛已經消失不見，難不成又遇到什麽額外變數了？
    “她沒事……”
    旅行者搖頭。
    她有事！”
    旅行者連忙點頭。
    “總之我還不走我就有事！”
    有些倉皇失措的，化作一道流光迅速離開。
    他知道她的單純被誤解後的執著，不見——減少她對自己的執念。
    一定是那個魔神動了手腳，下次準沒祂好果汁吃！
    “是他……”
    白發男子注視離去的少年，疑惑片刻，發現依稀間竟有些印象，可也不多。
    而後麵露沉思。
    此子氣息無法琢磨，斂息如無垠之海，一旦暴動，其翻嘯倒海之勢……
    可披靡昔日所見一切之敵。
    當真稀奇。
    若不是急著要找尋他們，自己倒是想微微交手一下。
    這腐沼之天地，盡蟾蚯之輩，卻有一位隱息為龍者。
    不可多得。
    ……
    “呃……我這是……”
    女子腦袋昏昏沉沉，但又前所未有的清明。
    或者說，紅繩已落，自己的心境變了很多？
    見到申鶴蘇醒，遠處的白發男子的戒備依然不減。
    已被汙穢之人，哪怕清醒片刻，那也是潛伏期。
    留一個心，總比突發變故好。
    “申鶴……”
    閑雲則是沒有顧忌，雖然適才離去的金發少年，後麵的言行舉止有些古怪……
    眼下至少徒弟是安全了。
    某種意義上，這次她的情況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殺性爆發後在封印還要徹底。
    裏麵的煞氣，殺氣……附著靈魂命格的凶性居然徹底消失？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就連帝君當初都因為此事涉及魔神權能而難以直接處理……
    如今居然如此輕而易舉……
    這就是璃月七星叫來的幫手？
    ……
    也罷，當今困局之勢，也容不得閑雲鎖眉三思。
    重視之人無礙，且此事之亂並未波及凡人——何況有那位白發陌生男子的幫助。
    不幸中的萬幸吧。
    腦海思緒翻去過後……
    閑雲接著便是對懷中徒弟的一陣切心切情的關懷，再者，便是對自己的自責。
    “抱歉，申鶴……為師來晚了……”
    看著徒弟那有些疲態但又如孩童般幾分懵懂的彩色瞳孔，閑雲很是心疼。
    肌膚如乳玉，但先前的交戰，傷痕的殘留血跡還是讓身為師父的她感到觸目驚心。
    原以為，已入仙門，便無需讓她再受幼時那浴血廝殺，傷痕累累的狼狽之態……
    “師父……別哭……”
    在蘇醒時見到的人便是陪伴自己十數載之久的師父，那眼裏的關懷與自責。
    讓不再被紅繩束縛的申鶴看得如此透徹。
    申鶴抬起有些沉重的手，慢慢擦拭自家師父的睫毛間，表情有些溫和。
    “為師沒哭……為師——”
    下一秒，忽然意識到什麽，閑雲神情一愣。
    不對啊，我也沒哭啊。
    可接著，又意識到不得了的一方麵。
    想到那，閑雲猛的看著自家徒弟，那表情……
    溫和，但又額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
    “謝謝您……師父！”
    感情噴湧，不再被紅繩壓抑情感的申鶴也是將閑雲緊緊抱住。
    像抱那位少年，又像抱重湫……
    重新有了情感後，她終於知道身邊的人的那些一係列的行為，是如何對她關愛有加的……
    一旦換個視角，陰沉的天空也會變得明媚。
    若一直活在過去的陰雲中，就等同扯碎未來的晴天。
    想到了什麽，申鶴連忙觀望四周，除了一位白發男子此刻背對著她們釣著魚，環境狼藉外，再無其他。
    眼裏的歡喜忽然有些無措，那噴湧的情感感覺迅速落空。
    他呢……
    方才的一切總不可能為南柯一夢，一廂情願？
    這股不曾有的真實感若……
    想到這，申鶴有些惶恐。
    那個夢，是祂創造的，申修，重湫……隻是那個祂，以不可思議的本事製作出的另一個現實的投射罷。
    對於處於真實的現實的她，也沒什麽影響。
    沒準那個他也是……
    如孩童失去玩具，她的彩色瞳孔竟有些黯淡，其失落之感，也是不言而喻。
    見到申鶴那有悲難訴，無語凝噎之態，閑雲也是腦袋一片白。
    難不成自家徒弟十幾年的感情不再束縛後，就變得這麽複雜多變……歡喜片刻轉瞬便是苦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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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鶴，你怎麽了？”
    輕聲細語，她連忙詢問。
    閑雲雖陪伴她十數載之久，但眼下的徒弟似乎和之前那一副言聽計從，出塵不染煙火的仙家子弟似乎有些割裂……
    是好，是壞，也無法立刻定奪。
    所以她隻能輕言試探。
    “師父，你見到那位叫旅行……空的少年嗎？”
    眼裏原本的黯淡似乎點燃幾分，將這寄托自己的期待以疑問的方式道出。
    “空？少年？”
    閑雲表情有些古怪，徒弟這奇怪的樣子，結合剛剛那個似乎落荒而逃的少年……
    難不成……
    “金色頭發，這麽高，很溫暖……”
    申鶴用手比劃了一下，溫和表情卻像那些陷入紅塵的凡人那般……
    等等——
    “你和他的關係……”
    最後試探。
    回複的，居然是炸裂到閑雲一時無法接受的事。
    “他是我的郎君。”
    看到自家徒弟那一副病入膏肓，被種下情蠱的神色。
    先前從未有過一麵之緣，如今一事，看自家徒弟的狀態，似乎對那匆忙離去的少年竟有一見鍾情，一念傾心的狀態？
    壞了，家被偷了。
    閑雲表情有些精彩。
    難怪那廝逃這麽快，走前說的如此模棱兩可……
    難不成他進入徒弟的靈虛即心之海，靈虛為璃月專有稱呼）把自家徒弟給攻略了？
    原本的事態轉為另一個事態，這兩極反轉，讓閑雲有些轉不過來。
    “師父，我想找他……”
    “……”
    “申鶴，你叫他郎君，難不成你和他……”
    “嗯。”
    誤以為那一時擁抱便是長守相思的她也是誤解了師父的將言之問。
    自己被他救贖了，相應的，自己也該做出相應的行為。
    她原本的未來本是灰暗卻被他不經意點亮，那麽，在她看來……
    餘生與之相守，才是這被點亮的意義吧。
    也許她不懂那愛情兩個字的含義。
    但印象裏的那種關係，若非自己命格孤煞緣故，父親母親必定幸福餘生。
    哪怕幼時無知懵懂，但申鶴最先了解到的幸福的含義，便是從父母身上得來的。
    所以，他救贖了我，給他幸福，不過分吧？
    這也符合璃月的「契約」理念吧？
    “……”
    徒弟的一個字，便讓閑雲腦補了自己都沒經曆過的世俗之事。
    如果她的師父知曉了徒弟想的是什麽……定會自責自己疏於教導那些凡俗倫理吧。
    畢竟長這麽大，可那種觀念卻還停留在幼時……
    但是，幼時觀念懵懂，雖人之初性同獸般偏向惡，但隻要教導有方，無知中向善者多。隻是現今紅塵一事，可是染了許多東西。
    不過……
    眼下……
    閑雲就是想問問，那少年是否成年？
    申鶴那年齡，以人類而言也該談婚論嫁……
    算了，當今事態之危，這兒女情長也非頭等大事。
    隻是依自家徒弟這副狀態，貌似溺於紅塵……
    嗐……
    待到此番地脈安穩，混亂平息，再做打算吧。
    時不隨人心，有心卻無力。
    不過既稱郎君……
    那少年離去方向似乎是璃月港。
    自己也和阿萍鎮守那裏。
    守護之餘，沒準可以稍許留意二人間的關係……
    相比讓她待在絕雲間一帶，待在那能幫助她的少年身邊，也算一種好的處理方法吧。
    畢竟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他。
    事關徒弟終生大事，可身為師父的閑雲腦海也是如亂麻，抽不出其始與末。
    仙人的觀念總和凡人世俗有些割裂，自己決斷終會有些不妥。
    不如叫歌塵浪市她來定奪？
    她入凡俗不知幾數，比自己這三眼五顯之仙沾染了幾分塵世之氣。
    這方麵，相比自己，多少也會有點學問吧？
    哼，也不過是這方麵略高於本仙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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