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裏麵外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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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悠把自己的計劃說完後,錢九陸第一個說道:“妙,太子這招比硬攻城省勁十倍。”
周文榜也說道:“裏麵先開花,外麵再攻城,破城易如反掌,妙,實在是妙。”
孫其威、霍從平等人也齊聲附和,氣氛一下子熱得像油鍋滴了水。
高悠見無人反對,抬手一壓:“走,回屋裏,把細節再敲一敲。”
眾人跟著高悠進了馬場正廳。
廳裏點十二盞大油燈,把整個大廳的照的亮亮堂堂,如同白晝。
高悠鋪開一張粗紙,用炭條唰唰幾筆,一座簡易王都草圖便躍然而出
隨後,高悠指著簡圖詳細的說了一下部署。
講完後,他把炭條一扔,看著大家問道:“諸位,還有要補充的嗎?”
林峰摸著下巴開口道:“太子,您看我們要是再派一隊人馬,直取城門,這樣就能更快打開城門了。”
高悠想了一下道:“如果要這樣改,那進城潛伏的人就還得再增加。
要不然隻憑兩千人,恐怕有些人手不足,但要是多派人進城,就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徐震山接過話頭道:“那就把奪城的行動時間往後推一天,甚至兩天。
王都有四個城門,咱們每天分批從不同的城門進城,三五成群,扮馬販、扮腳夫,誰也認不出。”
鄺成眼睛一亮:“對,晚兩天,別說多派兩千人,就是六千人也能悄無聲息地塞進去。”
高悠沉吟片刻,微微點了點頭道:“好,那就推遲兩天。”
商量完畢之後,大家各自離開,回去休息了。
高悠一個人站在大廳裏,看著地圖,仔細又想了一下計劃,確認沒有什麽地方欠缺,才離開。
薄霧像一層輕紗罩在馬場,營帳外已飄來米粥和烤肉的香味。
趙卓給高悠端來早飯,高悠坐在桌子前開始吃了起來。
幾分鍾後,高悠把最後一口熱粥咽下,抹了抹嘴角,帶著人去找林峰,看看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看到高悠來了,林峰等人都立下站好。
“都準備好了嗎?”高悠問道。
“準備好了。”林峰說道。
林峰換上一身粗布短褂,腰裏勒根草繩,背簍裏塞滿幹草,外加兩把短刀藏在草下。
鄺成挑著一對空木桶,桶底墊著油紙,裏頭卻塞了火折子、火石。
徐震山把胡子剃得七零八落,再扣頂破鬥笠,活像個落魄腳夫。
林衛娘更是把頭發打散,用鍋底灰抹了臉,扮成賣菜的村姑。
高悠親自替他們把衣領拉正,壓低聲音:“記住,城裏人多眼雜,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遇到盤查,千萬別慌,要沉著。”
林峰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道:“殿下放心,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不好出事的。”
高悠拍拍他肩膀:“去吧,後天咱們再見。”
幾個人抱拳行禮後,帶著先一批換裝的士兵,趁晨霧未散,悄悄離了馬場。
半個時辰後,第二批人員也離開了。
接下來,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一批喬妝的士兵離開。
而先期離開的林峰等人,已經在一個時辰後,到了王城東兩裏外的柳樹林。
“咱們就在這裏分開,我走東門,衛娘走西門,徐將軍走南門,鄺將軍走北門。
其餘兄弟,等我們進城後,再緩緩隨其他百姓進去。”
安排好了之後,林峰他們分成四隊,向四座城門而去。
王城是桑榮國最繁華的城池,天不亮就車水馬龍。
東門挑擔賣菜的、趕驢馱貨的、推獨輪車賣炭的排成長龍。
南門進香的婦人、趕集的商販擠成一團。
西門那邊,趕著牛馬羊群等牲口的人,也絡繹不絕。
北門這邊,各種載著貨物的車輛排成長龍隊。
由於這麽多年都沒有出過事,所以士兵檢查得並不仔細,隻是看誰可疑才叫過去問一下。
但大多時候對百姓進出不幹涉。
林峰把鬥笠壓得更低,混在送柴隊伍裏大搖大擺進了東門。
鄺成挑著空桶,嘴裏哼著小調,從南門晃了進去。
徐震山把木桶往肩上一扛,跟著賣米的老漢進了西門。
林衛娘把菜筐往肩上一挎,碎步擠進北門。
進城後,白天他們在城裏四處溜達,茶館裏聽閑話,集市裏看布防,火藥局外數巡邏。
夜裏便鑽進廢祠堂、破碾坊、無人的荒院,蹲在陰影裏,硬是沒讓桑榮人察覺到一絲異樣。
第二天,另外一批人,也混進了城,總共進城的人達到了四千。
第三天傍晚,天色像被墨汁浸過,星子稀稀落落。
馬場前麵,高悠翻身上馬,看了一下騎著馬,整齊排列的士兵,抬手示意:“出發。”
幾萬人的隊伍卻像一條靜悄悄的巨蟒,馬蹄包布,隻聽見“沙沙”的輕微踏步聲。
前軍八千人,清一色穿著繳獲的桑榮軍服,遠遠望去,倒像是桑榮國自家的軍隊。
從馬場到王城這一段,前三十裏荒無人煙,隻有山風掠過枯草,發出嗚嗚低鳴。
一過三十裏,山路兩側漸漸有了人煙。
山坡上的木屋亮著昏黃的燈火,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山腳的小村,還能聽見孩子哭、大人哄的聲音。
隊伍壓低聲息,繼續向前。
忽然,前方彎道出現一輛舊馬車,車上坐著一對父子,正趕著夜路回家。
見大軍逼近,老漢慌忙把馬往路邊拉,差點連人帶車翻進溝裏。
高悠抬手,隊伍齊刷刷停住,他策馬上前,語氣溫和:“老鄉,這麽晚了還在路上?”
老漢哆哆嗦嗦答道:“回……回將軍,父子倆剛從王城賣完山貨,急著回村,不想衝撞了將軍,還請恕罪。”
“沒事,沒事。”高悠道。
老漢抬頭看了一眼高悠,忍不住問道:“將軍,棧道不是燒了嗎,你們這是……”
高悠麵不改色,笑道:“我們是守棧道的部隊,奉命換崗,順道回王城休整。”
老漢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剛才我們回來時,城門已經關了。”
“無妨,讓他們開門就是了。”
高悠隨後說道:“天不早了,快回家吧。”
老漢千恩萬謝,趕著馬車拐進山道。
高悠一直目送到馬車消失在坡後,這才低聲下令:“繼續走,保持安靜。”
大軍重新開動,像一條暗河悄悄流向王城。
夜路沉沉,火把的光被山風吹得東倒西歪。
高悠領著大軍又往前走了十幾裏,忽聽得左側山坳裏傳來急促馬蹄,像一陣滾雷。
他猛地勒馬,火把照過去,隻見遠處一條火龍蜿蜒而來,人數足有幾千。
高悠低聲對趙卓道:“讓沒換裝的弟兄立刻下馬,藏進兩邊林子,聽我號令。”
趙卓立刻把命令傳了下去,後隊士兵悄無聲息地滑下馬背,鑽進黑壓壓的鬆林,隻留一片晃動的樹梢。
片刻工夫,那支人馬已到跟前。
領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黑甲大將,手提一柄厚背砍刀。
黑甲大將勒馬打量,見前排清一色桑榮軍服,便高聲問:“你們哪部分的?”
高悠笑著抱拳:“我們是守棧道的軍隊,我是這支軍隊的將領。棧道昨夜被燒了,奉命撤往王城。”
黑甲大將臉色一變:“棧道燒了,誰幹的?”
高悠假裝打量了他一下問道:“將軍是從哪裏來的?”
黑甲大將道:“我是奉安城楊堂將軍手下的將領裴澤。奉裴將軍之命,率兵前來暫時充當拱衛王城的軍隊。”
高悠怔了一下,問道:“王城不是有拱衛的軍隊嗎,為什麽還要從外麵調?”
裴澤道:“看來將軍還不知道,雙向關失守了,大恒軍隊正在攻打夢淵城,大王擔心夢淵城在丟失,從王城抽掉了三萬兵馬前去增援,現在王城的守衛兵力隻有三萬多人。
所以,大王從每個地方都各抽掉了一些兵馬回來保衛王城。”
高悠一聽原來是這麽回事,心裏暗喜道:“這真是天助我也。”
“對了,剛才你說棧道被燒了,到底是誰燒的?”裴澤又問道。
高悠道:“是大王親自下的令,大恒軍隊占了疙骨城,大王擔心他們打過來,所以幹脆把棧道燒了。”
“原來如此。”
裴澤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這次大恒軍隊來得這麽猛,各處都出現了危機。
唉,希望桑榮國能夠挺過這次的危機。”
高悠嘴角微揚道:“求之不得。”
說罷輕帶韁繩,讓出半步,裴澤不疑有他,並轡而行。
“還未請教將軍尊姓大名?”裴澤側頭問。
高悠淡淡吐出兩個字:“我叫……動手。”
裴澤沒反應過來,道:“動手?這是什麽名……”
話未說完,山林裏“嘭、嘭、嘭”的一陣銃響,緊接著箭如驟雨,裴澤身旁親兵連人帶馬倒下一片。
裴澤大驚,知道上當了,反手掄刀,卻覺背心一涼——火銃彈丸透胸而過,他瞪圓雙眼,身子緩緩栽落馬下。
其餘士兵剛想掉頭,兩側林中火銃齊鳴,鐵砂子像鐵掃帚掃過,人馬哀嚎成片。
不到兩息,幾千士兵盡數倒地,火把滾落草間,映得山路血紅。
硝煙未散,高悠吩咐道:“搜。”
趙卓下馬,在裴澤懷裏摸出一封公函、一塊令牌。
令牌正麵刻“奉安城令”,背麵刻“裴澤·副將”,公函蓋著楊堂大印,寫明“率部五千,拱衛王城。”
高悠掂了掂令牌,朗聲一笑:“天助我也,有了這東西,咱們能大搖大擺進城。”
跟著他說道:“把屍體、馬匹拖進林子,血跡用土掩了。”
士兵們七手八腳,片刻工夫,山路恢複寂靜,隻餘夜風吹得火把“劈啪”作響。
高悠指向前方王城:“繼續前行。”
大軍重新開拔,馬蹄輕落,像一條無聲的暗流,慢慢湧向燈火闌珊的王都。
夜色像一塊浸透墨汁的絨布,沉沉地壓在王城上空。
亥時剛過,街鼓三聲,百姓早已閉門,青石板路上隻剩巡夜的腳步聲——
一支由一百二十名桑榮兵組成的巡邏隊,手持刀槍火,在大街上來回巡邏。
火藥司附近的暗處,林峰、鄺成、徐震山、林衛娘率領著人,貼著牆根伏在陰影裏,呼吸放得極輕,連刀鞘都用布纏緊,生怕磕出一點聲響。
巡街隊剛轉過巷口,林峰抬手,四隊同時貓腰疾走,像四股黑煙飄到士兵身後。
沒等巡街士兵反應過來,兩百多人同時動手捂嘴,勒頸,用力一扭,“哢嚓”一連串脆響,一百二十人連火把都沒落地就被接住。
然後把屍體拖進了黑巷子裏,剝衣、換裝,動作幹淨利落。
眨眼工夫,巡街士兵的外衣就套到了林峰他們身上,刀牌也換了手。
換好裝的林峰把帽簷壓了壓,領著換裝的一百二十名士兵繞到火藥司後門。
門是舊杉木板,漆掉的斑駁。
“篤篤篤——”
林峰指節輕叩,門內傳來不耐煩的嘟囔:“誰啊?”
林峰壓低嗓子道:“我們是巡街的。”
“有什麽事?”裏麵的人問道。
林峰道:“剛才在街上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追他到這裏,看到他翻牆進去了。
你看見了沒有?”
門閂“吱呀”一聲拉開,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道:“軍爺,小的剛才在睡覺,沒瞧見有沒有人進來。”
林峰眉頭一豎,推門就進道:“這個人很可能是奸細,我們必須盡快抓到他,否則他很可能會搞破壞。”
守門人慌了神,連忙側身讓路。
林峰邊走邊問:“裏頭還有多少人?”
“工人散了,隻剩六十個值夜的,都在左側偏院。”
話音未落,林峰一個眼色,身後士兵手起刀落,守門人軟軟倒地,被拖進值班房。
偏院門口掛著兩盞氣死風燈,昏黃一片。
“篤篤篤——”林峰再次敲門。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個披衣的腦袋道:“大半夜的,啥事?”
林峰冷著臉道:“我們正在奉命抓一個奸細,他逃到了你們這裏,你看見沒有?”
那人道:“我們一直都在屋裏,沒有看到奸細。”
林峰帶著人進到院子裏,問道:“你們所有的人都在嗎?”
那個人回答道都在。
林峰讓他把所有人叫出來,那人衝著屋裏喊道:“兄弟們,都出來。”
屋裏的人揉著眼,三三兩兩走到院中,打著哈欠,一臉茫然。
林峰掃了一眼,正好六十,嘴角勾起道:“把衣服脫了,看看誰帶傷,有傷的就是奸細。”
眾人麵麵相覷,又怕又疑,但還是解開了衣扣。
月光清冷,照出一片慘白的背脊。
就在最後一人脫到一半時,林峰猛地揮手。
“殺!”
刀光如雪,鮮血噴在青石板上,像潑開的朱砂。
有人驚叫,有人想翻牆,卻發現牆頭早被弓弩封死。
六十條人命,不到半盞茶工夫,便悄無聲息地倒在自家院裏。
夜風掠過,火藥味和血腥氣,彌漫了整個火藥司。
林峰低聲喝令道:“仔細搜查,看看還有其他人沒有。”
士兵像貓一樣竄進火藥司的每個角落——庫房、灶房、馬廄、值房,連水井都探了頭。
確認再無活人,林峰這才來到正前門。
門軸“吱呀”一聲,像深夜的鬼叫,把正前門打開。
遠處黑暗裏,徐震山、鄺成、林衛娘早已等候多時。
見門縫透出燈火,徐震山打了個手勢,後麵的士兵抬著巡街兵的屍體快步奔來,進了火藥司。
“都解決了?”鄺成問道。
林峰答道:“解決了。”
“那咱們動作快點,殿下可能就要來了。”徐震山道。
他們迅速到了火藥司的主庫房,林峰一刀削斷門扇上厚重的鐵鎖。
推門進去,一股硝磺味直衝腦門。
隻見一排排木架直頂屋脊,每排木架上都碼著黃澄澄的火藥棒,粗如兒臂,長如短槍,一層壓一層,像疊得密不透風的柴垛。
徐震山倒吸一口涼氣道:“這少說得有三四百萬支!”
林峰對士兵道:“十根一捆,用麻繩勒緊,快點。”
士兵們答應一聲,七手八腳忙活起來——
有人抬來空木箱,有人扯麻繩,有人負責點數。
“一、二、三……十。”
“勒緊!再勒一道。”
粗繩勒破手指,火辣辣疼,可沒人停手。
不一會兒,庫房中央便堆起一排排黑黝黝的“雷捆”,像蹲伏的野獸,隻等火星點燃。
正當眾人幹的嗓子冒煙時,林衛娘匆匆進來:“這邊還有好東西。”
眾人跟著她穿過側廊,推開一道小鐵門,裏麵竟是三座並排的大倉庫。
門一開,硝味嗆得人直咳。
隻見倉庫裏擺滿一人高的黑釉大缸,缸口用紅泥封得死緊,泥封上蓋著桑榮火印。
徐震山用刀背敲開一缸,全是密封的火藥。
他眼睛一亮道:“這一缸就得兩百斤,咱們用它們做一些特大的炸彈。去找一些空的容器來。”
士兵們飛奔出去,不多時抬回幾十隻空酒壇——青灰色粗陶,肚大口小,剛好能裝二十斤火藥粉。
壇子排成一排,像列隊的小炮。
徐震山親自掌秤,二十斤藥粉倒入壇中,又塞進鐵片、碎釘,最後倒插一根粗引線,用蠟封口。
倉庫裏燈火跳動,人影交錯,硝塵彌漫,卻掩不住眾將臉上的興奮。
林峰擦了把額汗,低聲笑道:“桑榮王做夢也想不到,咱們要用他自己的火藥來對付他。”
子時一到,王都的街巷更靜。
打更人敲過最後一聲“梆梆梆”後,整條街隻剩風卷落葉的沙沙聲。
火藥司裏,燈火壓低,硝味未散,像一張繃緊的弓。
林峰側耳聽了聽外頭,回頭低聲道:“殿下應該已經率領大軍快到,咱們執行下一步。”
徐震山把手裏最後一根引線塞進壇口,蠟封一拍:“走,先把所有巡街的解決掉,換上他們的衣服。
這樣,我們行事會更方便。”
林峰對林衛娘說道:“妹妹,你先守在這裏,等我們把巡街士兵全解決後,再來叫你。”
林衛娘點頭道:“好。”
隨後,林峰,徐震山,鄺成三人率領士兵,離開了火藥司,分頭去解決巡街的士兵。
半個時辰後。
三人回到火藥司,林衛娘把門開一條縫,月光映在她眸子裏,亮得像兩粒寒星:“都解決了?”
“解決了。”
“那趕緊去把炸彈放在軍營通往王城的路上。”
隨後,他們找來了板車,把那些壇子炸彈搬到車上,拖著離開了火藥司。
夜色像一塊浸透墨汁的布,沉沉地罩在王都上空。
林峰、鄺成、徐震山各帶四十名弟兄,推著蒙了黑布的小車,車上整齊碼著酒壇大小的壇子炸彈。
北營與王宮隔著一條禦道,一旦王宮出事,北營將是第一批到的援軍,所以需要先布置這裏。
鄺成蹲在最暗的簷角,指揮著士兵擺放炸彈:“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每隔十步放一壇,引線在石縫裏穿過去,一把火就能全點著。”
士兵們輕手輕腳把壇子放到指定位置,再撒一些碎石掩飾。
引線被暗色麻繩纏住,延伸到巷子裏,方便點火。
最後一壇被放在最亮的那盞燈籠下,鄺成咧嘴一笑:“燈下黑,誰也想不到。”
東營外是條窄巷,兩邊高牆,這裏是通往王宮的最近的地方,也正是一鍋端的好地方。
徐震山讓士兵把壇子炸彈放在牆根,每隔一段距離放一個,引線順著牆縫蜿蜒到巷口的一堆破籮筐下。
南營外是禦河石橋,橋下水聲潺潺。
林峰選了橋墩下的死角,把壇子綁在橋墩內側,引線貼著橋欄底穿到對岸草叢。
壇子炸彈放好後,林峰、鄺成、徐震山在暗處碰頭,然後留下一部分人負責點火,其餘人去執行下一步行動。
夜更深,風掠過屋簷,卷起地上的碎葉,卻吹不動那一排排沉默的壇子炸彈。
它們隻是靜靜地放著,等著點燃那一瞬的雷霆。
夜像一塊浸了墨的綢布,把四野裹得嚴嚴實實。
高悠勒馬停在離王城三裏的小土坡上,抬眼望去,城頭燈火連成一條蜿蜒的龍,卻靜得詭異。
他側頭吩咐道:“周將軍,你領著未換裝的弟兄暫且不要過去,聽我的信號再動。”
周文榜抱拳:“卑職遵命。”
隨後,高悠自己則帶著八千已換桑榮軍服的精騎,披著夜色,緩緩逼向城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