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彈炸開的瞬間，沈扶黎聞到了刺鼻的硫磺味。
    白色濃霧像活物般在廢棄工廠裏翻湧，將二十米外的人影都模糊成鬼影。
    雇傭兵的槍聲驟然變亂，幾發子彈擦著她耳側釘進金屬貨架，震得她耳膜生疼。
    裴玄澈的手掌像鐵箍般扣著她手腕，拽著她閃進一台鏽跡斑斑的破碎機後方。
    他後背抵著冰涼的鋼鐵，低頭時鼻尖幾乎蹭到她發頂：“林修的呼吸頻率比十分鍾前快了兩成。”男人的聲音壓得極低，混著硝煙鑽進她耳朵，“他在急。”
    沈扶黎摸到頸間的銀鏈，指尖隔著布料碰了碰藏在鎖骨處的微型追蹤器。
    這是顧小北三天前塞給她的，說關鍵時刻能當“順風耳”。
    她按下開關，耳麥裏立刻傳來細碎的電流聲——是雇傭兵們的罵罵咧咧，是林修刻意壓低的喘息，還有陸總沉穩的指令：“通風口有三個，用熱成像儀掃。”
    “扶黎。”裴玄澈突然捏了捏她手腕，指腹蹭過她腕間那道淺疤——那是去年她為救他擋刀留下的。
    他側過臉，耳尖的血珠還在往下淌，在煙霧裏凝成暗紅的線，“找林修的弱點。”
    她點頭，將追蹤器貼在唇邊。
    儀器開始震動，屏幕上跳出幾個閃爍的紅點——最近的那個紅點正以每秒兩步的速度逼近。
    不是雇傭兵的雜亂步頻，是陸總的皮鞋聲，每一步都踩在相同的間隔上。
    “信號發射器在林修左肩胛骨下方。”陸總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麥裏炸響，驚得她抬頭，就見一道黑影從煙霧裏鑽出來。
    金融大鱷的西裝褲腳沾著機油，左手拎著半塊碎磚，右手舉著一把不知從哪順來的扳手，“三秒前我掃到他後頸的凸起，那是植入式芯片的常見位置。”
    沈扶黎還沒來得及應聲，耳麥裏又傳來顧小北的咳嗽。
    少年的聲音像浸在水裏：“煙霧...隻能維持三分十七秒。”他吸了吸鼻子，背景音裏是鍵盤瘋狂敲擊的聲響，“我黑了他們兩個監控，但...咳...備用電源啟動了。”
    裴玄澈突然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那枚和沈扶黎同款的銀戒。
    他將半張被撕碎的文件拍進她掌心，紙張邊緣還帶著焦痕：“藏好。”男人的指腹碾過她虎口的薄繭，那是她當網絡歌手時練吉他磨出來的，“無論發生什麽，別鬆手。”
    沈扶黎低頭將紙片塞進內衣暗袋，抬頭時正撞進裴玄澈漆黑的瞳孔。
    他喉結滾動，想說什麽，卻被她用指尖按住唇。
    “分頭。”她比劃口型，指了指左側堆滿鐵桶的貨架，“我引開。”
    金屬桶被踢倒的聲響在煙霧裏炸開，像顆驚雷。
    果然，幾束手電筒光立刻往她這邊掃來，雇傭兵的吆喝聲近了：“在那邊！”沈扶黎貓腰鑽進貨架間隙，故意踩響一片碎玻璃——尖銳的脆響成功讓三束光同時罩住她後背。
    她反手摸出腰間的防狼噴霧，對著最近的人影噴過去，聽著對方的慘叫，心裏浮起一絲冷笑。
    而在另一側，裴玄澈貼著牆壁緩緩移動。
    他閉著眼睛，用耳朵捕捉著空氣裏的震動——林修的呼吸在左前方五米，帶著刻意壓抑的急促；終端設備的蜂鳴在左後方，頻率和“幽影”之前幾次襲擊時的信號完全吻合。
    當那道腳步聲突然停住時，裴玄澈的睫毛顫了顫。
    他猛地睜開眼，就著煙霧的掩護撲過去，手臂像鐵鉗般鎖住對方脖頸。
    林修的反應快得驚人，手肘狠狠撞向他軟肋，卻被他側身避開，反扣住手腕按在牆上。
    “你怎麽——”林修的聲音裏帶著驚惶，話沒說完就被裴玄澈抽走了手裏的終端。
    屏幕亮著，動態坐標在地圖上跳躍，正是他們這半個月被追擊的路線。
    裴玄澈瞳孔驟縮——原來他們每一次轉移，都被這台設備實時定位。
    “操！”林修突然抬腿頂向他膝蓋，趁他踉蹌時去搶終端。
    裴玄澈後退半步，借著力道將人甩向貨架。
    金屬碰撞聲中，終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碎片飛濺的瞬間，他聽見林修低笑：“你以為這就完了？”
    煙霧開始消散。
    沈扶黎抹了把臉上的灰，看見工廠中央的地麵正在緩緩下沉。
    暗門打開的聲響像巨獸蘇醒的低吼，露出裏麵那台一人高的金屬箱。
    箱體泛著冷光，“幽影”的標誌刻得極深，像道猙獰的傷疤。
    “真正的核心秘密。”林修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亮得反常，“而你們，已經沒退路了。”
    直升機的轟鳴從頭頂壓下來。
    擴音器裏的男聲帶著機械變調：“交出目標，否則炸平這裏。”沈扶黎摸出藏在靴子裏的手機，快速調出顧小北傳來的追蹤數據——那些跳躍的坐標，正是s市金融中心、t市國際機場、h市跨海大橋的位置。
    “裴玄澈。”她攥著手機衝過去，指尖幾乎掐進掌心，“這些是——”
    “我知道。”裴玄澈的聲音沉得像塊鉛，他盯著金屬箱上跳動的數字，000457，“幽影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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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修突然笑出聲，他走向金屬箱，指尖撫過箱體上的刻痕，像在撫摸一件藝術品：“倒計時開始了。五分鍾後，你們會看到...比之前所有爆炸都更壯觀的煙火。”
    沈扶黎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喉嚨。
    她看向裴玄澈，男人的下頜線繃成冷硬的弧度，卻在對上她視線時軟了軟。
    他伸手將她耳畔的碎發別到耳後，指腹蹭過她發燙的耳垂：“扶黎，相信我。”
    金屬箱的嗡鳴突然拔高。倒計時跳到000430。
    裴玄澈轉身走向金屬箱，靴跟踩在碎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
    他蹲下身，指尖沿著箱體的縫隙摸索，像是在尋找什麽機關。
    沈扶黎正要跟上，卻被他用眼神止住——那是隻屬於他們的暗號，“退後，保護好自己”。
    林修還在笑，笑聲混著直升機的轟鳴，像根刺紮進她耳膜。
    沈扶黎握緊口袋裏的半張文件，突然想起裴玄澈塞給她時說的話：“這是幽影高層的名單。”
    倒計時跳到000415。
    裴玄澈的指尖在箱體底部摸到一道極細的凹痕。
    他抬頭看向沈扶黎，目光灼灼如星。
    在煙霧完全消散的那刻，他衝她勾了勾唇，然後低頭，將全部注意力埋進這台不知藏著什麽的金屬箱裏。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陰影裏，陸總摸著手機站起身，屏幕上是顧小北發來的消息：“定位到直升機上的信號源了。”他看了眼正在研究金屬箱的裴玄澈，又看了眼攥著文件的沈扶黎，最終將手機貼近耳畔：“啟動b計劃。”
    金屬箱的倒計時跳到000400。
    裴玄澈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摸到箱體背麵有塊凸起的金屬片，用力一按——沒有反應。
    再按，還是沒有。
    他抬頭，正看見沈扶黎朝他比了個“加油”的口型，突然想起高中時他們在琴房偷彈《月光》，她也是這樣，坐在鋼琴凳上歪著頭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
    “再等等。”他對著空氣說，像是說給她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馬上就好。”
    倒計時跳到000350。
    金屬箱突然發出“哢嗒”一聲輕響。
    裴玄澈的手指頓住——他摸到了，在箱體右側第三道刻痕下，有個幾乎不可察覺的按鈕。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緩緩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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