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公寓客廳泛著冷白的光，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血腥味在鼻腔裏打轉。
    裴玄澈把林修平放在沙發上時，他後背上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染紅了沈扶黎剛鋪好的急救毯。
    "拿剪刀。"裴玄澈的聲音像浸在冰水裏，指節抵著林修頸側，確認脈搏還在微弱跳動。
    沈扶黎轉身時撞翻了醫藥箱，棉簽和紗布滾了一地，她蹲下去撿，指尖卻在發抖——這是她第一次見裴玄澈這麽慌，上回她在劇組墜馬摔斷鎖骨，他都沒紅過眼尾。
    剪刀剪開血衣的聲音很刺耳。
    林修的後背有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紫，像是被某種帶毒的利器劃開的。
    沈扶黎抽了抽鼻子，突然抓住裴玄澈的手腕："他傷口在滲黑血，可能中毒了。"
    裴玄澈的動作頓了頓，低頭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他從醫藥箱裏翻出銀針，指尖在林修的大椎穴上點了點："我爸以前教過我處理這種毒，先逼毒。"銀針紮進皮膚的瞬間，林修突然發出一聲悶哼，眼尾飆出冷汗，沈扶黎立刻握住他的手——那隻手冷得像冰塊，指甲縫裏還嵌著碎磚的渣。
    "陸...陸承澤..."林修的喉嚨裏發出沙啞的氣音，睫毛顫得像要斷掉，"他...不是主謀..."
    裴玄澈的銀針停在半空，沈扶黎的手指在林修手背上輕輕按了按："我們在聽，慢慢說。"
    "幽影...被...被"影子"控製。"林修的瞳孔微微聚焦，盯著沈扶黎的發頂，"他們要cici的歌譜...不是為錢...是...是歌譜裏有...有..."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黑血順著嘴角淌到沈扶黎手背上，"密碼...加密的...基因序列..."
    沈扶黎的呼吸陡然一滯。
    她的歌譜從來都是手寫後掃描成電子版，加密方式是隻有她和裴玄澈知道的雙密鑰係統——可林修怎麽會知道？
    她抬頭看裴玄澈，正撞上他沉得像暴雨前的眼神。
    "先處理傷口。"裴玄澈的聲音壓得很低，把最後一根銀針拔出來時，黑血順著針孔湧了半管，"黎黎，去煮碗參湯。"
    沈扶黎起身時，瞥見茶幾上林修的手機亮了。
    鎖屏界麵是張模糊的照片，背景是實驗室的白牆，前排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那女人的側影，和沈扶黎在裴家老宅翻到的、母親年輕時的照片有七分像。
    "黎黎？"裴玄澈的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
    沈扶黎迅速把手機倒扣，端起參湯走過去。
    林修已經昏過去，額角的汗把沙發套洇出個深色的圓。
    裴玄澈扯過毯子給他蓋上，指腹蹭掉沈扶黎手背上的血："在想什麽？"
    "他手機裏的照片。"沈扶黎把參湯放在茶幾上，"像我媽。"
    裴玄澈的手指頓了頓，突然握住她的後頸把人往懷裏帶："不管是什麽，我都在。"他的下巴抵著她發頂，聲音悶在她發間，"先查存儲卡裏的東西，林修說的"影子"，得盡快揪出來。"
    存儲卡是沈扶黎在倉庫牆角撿到的，此刻正躺在茶幾上，金屬外殼泛著冷光。
    沈扶黎點開筆記本電腦，插入存儲卡的瞬間，屏幕閃過一串亂碼，緊接著彈出個加密文件夾。
    她指尖在鍵盤上翻飛，裴玄澈湊過來，呼吸掃過她耳尖："用你的生日做密鑰試試。"
    "叮"的一聲，文件夾開了。
    第一份文件是段監控錄像，畫麵裏是陸承澤在酒店套房打電話，背景音裏能聽見海浪聲——那是上個月沈扶黎在三亞拍雜誌時住的酒店。
    陸承澤的聲音帶著笑："裴玄澈最近盯得緊？
    沒事，等cici的歌譜到手，他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第二份文件是張資金流向圖，從瑞士某離岸賬戶出發，經過十六個空殼公司，最終匯入"幽影"的活動賬戶。
    沈扶黎的鼠標停在最後一個中轉節點上："這個"星芒貿易"，裴家旗下的物流公司？"
    裴玄澈的瞳孔驟縮。
    他掏出手機快速翻找，調出裴氏集團最新的財務報表，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兩下："上個月剛變更的法人，我竟不知道。"他的喉結動了動，"看來裴家內部也有他們的人。"
    沈扶黎的手指突然頓住。
    第三份文件是個加密文檔，標題是"cici作品基因序列分析"。
    她輸入自己的生日，文檔打開的瞬間，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堿基對排列圖——和她母親當年研究的阿爾茨海默症基因療法，用的是同一種編碼方式。
    "黎黎。"裴玄澈的聲音突然緊繃，他指著電腦右下角的任務管理器，"有遠程控製程序在後台運行。"
    話音未落，客廳的頂燈"啪"地熄滅了。
    沈扶黎迅速合上電腦，黑暗裏傳來裴玄澈拉動窗簾的聲音，縫隙裏漏進的月光照出他繃緊的下頜線。
    "有人來了。"裴玄澈的聲音像淬了冰，他把沈扶黎推進沙發和茶幾的夾角，自己擋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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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傳來皮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很慢，像是故意要讓他們聽見——"嗒，嗒，嗒"，每一步都敲在人心口上。
    沈扶黎摸到沙發底下的備用手機，快速調出公寓結構圖。
    她記得裝修時設計師提過，客廳壁爐後麵有個逃生通道，是老房子遺留的地窖入口。
    她拽了拽裴玄澈的衣角，對著他耳朵輕聲說："壁爐後麵。"
    裴玄澈轉身時帶起一陣風，他撈起林修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扣住沈扶黎的手腕。
    壁爐的大理石板在兩人合力推動下發出"吱呀"聲，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洞。
    沈扶黎先爬進去，裴玄澈跟在後麵，林修的血滴在她後頸上，燙得人發慌。
    通道裏黴味嗆人，沈扶黎的膝蓋磕在石頭上，疼得眼眶發酸。
    裴玄澈的手掌始終虛護著她後頸，在她要撞到頭時及時托住。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方突然有冷風吹來，沈扶黎摸到一扇鐵門，用力一推——"嘩啦"一聲，門後是地下停車場的水泥地，頭頂的聲控燈隨著動靜次第亮起。
    "看來你們找到路了。"
    熟悉的男中音在身後響起。
    沈扶黎猛地轉身，裴玄澈已經把林修護在身後，他的背繃得像張弓。
    不遠處停著輛黑色邁巴赫，車窗緩緩搖下，陸承澤坐在駕駛座上，西裝革履，連領帶都係得整整齊齊，像是剛參加完晚宴。
    "陸總。"裴玄澈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這麽晚來串門？"
    陸承澤笑了笑，指尖敲了敲方向盤："裴影帝，沈小姐，遊戲才剛開始呢。"他的目光掃過沈扶黎懷裏的電腦包，"那首《夜鶯與玫瑰》的歌譜，我勸你們盡早交出來。"
    沈扶黎的手指在電腦包拉鏈上輕輕一勾。
    裴玄澈的掌心在她後腰按了按，那是"別衝動"的暗號。
    陸承澤的目光在兩人交纏的手指上停了兩秒，突然踩下油門，黑色轎車呼嘯著衝出去，尾燈在轉角處拐了個彎，消失不見。
    "走。"裴玄澈扯了扯她的手，"回老宅，那裏有我爸當年布的防禦係統。"
    沈扶黎跟著他往出口走，路過剛才那扇鐵門時，她瞥見門沿上有道新鮮的劃痕——像是被刀尖劃的，和林修後背上的傷口形狀一模一樣。
    裴玄澈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看了眼屏幕，臉色瞬間沉下來。
    沈扶黎湊過去，屏幕上是條匿名短信：【0點17分，裴家主宅監控係統被入侵】
    兩人對視一眼。
    沈扶黎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裴玄澈的掌心全是汗，卻依然把她的手攥得很緊。
    地下停車場的聲控燈次第熄滅，黑暗裏，有什麽東西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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