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漫過紗簾時，裴玄澈垂眸凝視著枕邊人。
    沈扶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唇角還沾著昨夜他喂的草莓醬，連睡顏都帶著甜津津的氣息。
    他屈指輕輕蹭掉那抹紅，指腹卻被她無意識的咂嘴動作勾住，溫軟的唇瓣擦過指節，燙得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再睡會兒。”他俯身在她額角落下輕吻，聲音壓得比海風還輕。
    沈扶黎在被窩裏蜷了蜷，像隻貪睡的貓，發頂翹起的呆毛掃過他手背，癢得他心尖顫了顫。
    轉身走向落地窗時，晨霧還未散盡，海平線蒙著層淡金的紗。
    裴玄澈摸出手機，屏幕上“沈家近十年財務異常流水”的郵件標題刺得他眉心發緊。
    三天前在懸崖小屋，沈扶黎提起祖父視頻裏的“內部敵人”時，眼底那抹沉了十年的霧終於散了些——可現在，這團霧又隨著李明的調查結果，重新漫上他心口。
    “阿澈？”
    帶著鼻音的喚聲從身後傳來。
    裴玄澈轉身便撞進個溫軟的懷抱，沈扶黎睡衣的帶子散了半邊，露出瓷白的肩，發尾還沾著他昨夜噴的雪鬆香水味。
    她下巴抵在他肩胛骨間，指尖輕輕戳他後腰：“想什麽呢？皺眉都能夾死蚊子了。”
    “在想我們的未來。”裴玄澈反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心跳聲透過掌心傳來，一下，兩下，穩得像定海神針。
    他低頭吻她發頂：“昨天在海邊你說，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安穩。可我想，得有間能看海的房子，有你種的綠蘿爬滿窗台，有……”
    “有裴老師的鋼琴，和茜茜的錄音設備。”沈扶黎仰頭接他的話，眼睛亮得像星子落進去，“還要有間兒童房——雖然可能得等兩年。”她尾音輕得像片羽毛，耳尖卻紅到了後頸。
    裴玄澈喉結劇烈滾動兩下，反手將她圈進懷裏。
    她的發梢掃過他下巴，帶著剛洗過的梨香：“好，都聽你的。”他指尖撫過她後頸那道淡粉色的疤——十二歲那年為救他摔的，“今天就去看房子，挑間你小時候畫在作文本上的那種。”
    沈扶黎猛地抬頭：“你還記得？”
    “怎麽不記得。”裴玄澈指節蹭過她鼻尖，“你小學六年級作文《我的夢想家園》，寫‘要有能裝下十隻布偶的大沙發，廚房要對著花園，臥室窗戶能看見星星’。”他從褲袋裏摸出個泛黃的筆記本，翻到夾著幹茉莉的那頁——正是當年他偷藏的，沈扶黎被老師當範文讀的作文稿，“後來你總說那是小孩的胡話，可我想著，等有天能娶你，就把這些都給你。”
    沈扶黎眼眶突然發酸。
    她踮腳吻他唇角，帶著點濕意：“那現在就去。”
    房產中介的冷氣開得很足。
    沈扶黎縮了縮脖子，裴玄澈立刻把西裝搭在她肩上。
    中介經理遞來平板時，他先接過，指尖快速劃拉過濾掉所有低層戶型——沈扶黎恐高，他記得。
    “這套呢？”沈扶黎突然湊過去，指尖點在張全景圖上。
    落地窗外是片梧桐林，客廳鋪著淺灰大理石，廚房果然對著小花園，連沙發的尺寸都和她作文裏寫的“能裝下十隻布偶”分毫不差。
    裴玄澈低頭看她發亮的眼睛，喉間發緊。
    他越過她肩頭對經理說：“這套，現在看現房。”
    看房時沈扶黎像隻雀兒，這兒摸摸那兒看看。
    她蹲在花園裏撥弄剛抽芽的月季，轉頭對他笑：“我可以種藍雪花嗎？爺爺說那花……”話音突然頓住，眼尾的笑紋慢慢收了。
    裴玄澈在她身側蹲下，掌心覆住她手背：“查沈家的事，我們慢慢來。”他指腹摩挲她腕間的紅繩——兩人十六歲時在廟裏求的，“你爺爺藏了十年的秘密，不會那麽容易斷。但不管查到什麽，我都在。”
    沈扶黎反手握住他的手，紅繩在兩人交握處晃了晃：“我知道。”她仰起臉，陽光透過梧桐葉灑在臉上，“但今天先不想這些。”
    簽購房合同的時候，沈扶黎在“共有人”欄寫下自己名字。
    裴玄澈握著筆的手頓了頓，她卻歪頭看他：“不是說要一起過嗎？”
    出中介時已近黃昏。
    晚霞把兩人影子拉得老長，沈扶黎突然蹦上他影子，像小時候那樣喊：“踩影子啦！”裴玄澈笑著去抓她，卻被她靈活避開，發間的珍珠發夾在風裏閃著光。
    “阿澈！小黎！”
    林修的聲音從街角傳來。
    他倚著輛黑色轎車，副駕坐著李明，後者正推眼鏡看手機，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尾發青。
    “不是說晚上來家裏吃飯？”沈扶黎跑過去挽住林修胳膊，“怎麽提前來了？”
    “給準新人送賀禮。”林修變戲法似的從後座摸出個禮盒，“李明熬了三夜寫的程序，能屏蔽所有針對你們的狗仔攝像頭。”
    李明抬頭，眼下青黑比屏幕光還重：“升級版的，連熱成像都能幹擾。”他推了推眼鏡，“順便說……”他看向裴玄澈，“沈家那筆異常流水，我追查到海外賬戶了。但今天先不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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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回家。”裴玄澈攬過沈扶黎肩膀，“小黎煮了螃蟹，再晚該涼了。”
    晚餐香得勾人。
    沈扶黎煮的薑蔥蟹在砂鍋裏滋滋響，林修開了瓶裴玄澈私藏的紅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杯裏晃出漣漪。
    “我和李明商量好了。”林修夾了塊蟹肉放沈扶黎碗裏，“他開網絡安全公司，我去當顧問。”他舉著酒杯晃了晃，“以後娛樂圈、豪門圈的隱私，我們包了。”
    “不止。”李明推眼鏡的動作頓了頓，“上次查‘暗影’時發現，很多中小企業根本沒有基礎防護。我們打算做平民版，年費隻要……”
    “碰杯！”沈扶黎突然舉起果汁杯，“慶祝阿澈的房子，慶祝明哥的公司，慶祝我們永遠在一起！”
    玻璃相碰的脆響裏，裴玄澈望著她泛著水光的眼睛，突然覺得十年前在暴雨裏背她去醫院的自己，好像終於等到了彩虹。
    “叮——”
    李明的手機在桌上震動。
    他低頭看了眼，指尖突然頓住。
    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白，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
    “怎麽了？”林修湊近。
    李明喉結動了動，抬頭時已恢複平靜：“客戶緊急谘詢。”他扯了扯嘴角，“你們吃，我去陽台接。”
    沈扶黎夾蟹的動作慢了半拍。
    她望著李明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後，又轉頭看裴玄澈——後者正替她剝蟹殼，指節泛著淡青，顯然也注意到了異常。
    晚風掀起紗簾，吹得桌上的蟹香散了些。
    裴玄澈將剝好的蟹肉放在她碗裏，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手背。
    沈扶黎回握，感受到他掌心薄繭的溫度——像以前每次危機來臨時那樣，溫暖，有力。
    玻璃門外傳來李明壓低的聲音：“確定是‘暗影’餘黨？……好，我馬上過去。”
    夜色漸深，月光漫過窗台那盆剛買的藍雪花。
    沈扶黎望著裴玄澈緊抿的唇角，突然想起祖父視頻最後那句“真正的敵人”。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十二歲那個躲在他身後發抖的小女孩了。
    她握緊他的手，在心裏說：不管來的是什麽，我們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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