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被推開時，帶起一陣穿堂風。
    李明的鏡片蒙了層薄霧，他摘下眼鏡用襯衫下擺擦拭，指節在桌沿敲出急促的節奏：“暗影”組織那個被通緝了三年的技術主管跑了。”
    林修剛夾起的蟹腿“啪嗒”掉回盤裏，紅酒濺在白瓷碗沿，暈開一片暗紅：“怎麽跑的？不是說上個月就被鎖定在東南亞？”
    “邊境線有他們買通的守衛。”李明重新戴上眼鏡，屏幕藍光在鏡片上割出冷白的棱，“警方剛發來消息，那家夥現在在國內，往雲棲山方向去了——”他指節重重叩在桌麵，“那座山後是廢棄的礦洞群，地形複雜，當年暗影的老巢就建在那附近。”
    沈扶黎的指甲輕輕掐進掌心。
    她想起三個月前在老宅閣樓翻到的泛黃筆記，祖父用紅筆圈過雲棲山，旁邊寫著“暗影基地備選”。
    當時裴玄澈還笑著說“老古董的直覺未必準”，此刻卻見他放下剝到一半的蟹殼，指腹在桌布上緩緩劃出雲棲山的輪廓。
    “明哥，調衛星定位。”裴玄澈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鉛，“林修，聯係張隊，把礦洞分布圖發過去。”他轉頭看向沈扶黎時，眼尾的弧度軟了些，“小黎，去書房把那疊標紅的檔案拿來——上次查到暗影在礦洞埋過通訊設備。”
    沈扶黎起身時，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啦一聲。
    她經過裴玄澈身邊時，他的手指輕輕勾住她手腕，快速捏了捏——是隻有他們懂的“別怕”暗號。
    她回捏兩下，跑向書房的腳步帶起風，發尾掃過他鼻尖，混著蟹香的甜。
    書房的檔案櫃在最上層。
    沈扶黎墊腳夠到那疊標著“雲棲山特輯”的文件時，突然聽見客廳傳來鍵盤敲擊聲。
    李明的電腦開著，屏幕上跳動的綠色代碼像爬滿牆的毒蛇，林修對著手機喊：“張隊！礦洞b區有三個出口，其中西南角那個被碎石堵了，你們從正東進！”
    “給你。”她把檔案拍在裴玄澈麵前，紙張邊緣還帶著她手心的溫度。
    他翻開第一頁，照片裏的礦洞入口爬滿藤蔓，右下角有行小字：1998年沈氏礦業勘探記錄。
    “祖父當年……”她的聲音突然哽住。
    裴玄澈握住她手背，拇指摩挲她腕骨上淡粉色的疤——那是十二歲那年暴雨夜，她為撿他掉落的傘骨劃傷的。
    “他會希望我們做正確的事。”他說，指尖順著她手臂向上，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去幫明哥調熱成像圖，我來和張隊說礦洞結構。”
    沈扶黎點頭，轉身時瞥見窗外的藍雪花。
    月光把花瓣染成銀白，像極了三年前她在直播時唱的那首《藍雪》——當時她用的是cici的賬號，而裴玄澈以zero的身份在評論區刷了滿屏“小黎的聲音比雪還甜”。
    “定位到了！”李明突然拔高的聲音驚得藍雪花抖了抖。
    他指著屏幕，紅色光點在雲棲山b區閃爍，“目標在3號礦洞，距離最近的特警隊還有七公裏！”
    林修把手機開成免提，張隊的聲音帶著風聲炸響：“收到！我們抄近路，五分鍾到！”
    裴玄澈抓起記號筆在礦洞圖上畫圈：“3號洞有兩條岔路，左邊通到地下河，右邊是死胡同。張隊，讓隊員堵住左邊出口，右邊用聲波幹擾器——那家夥有幽閉恐懼症，逼他往右邊跑！”
    沈扶黎盯著電腦上的熱成像圖，紅點突然劇烈晃動。
    她屏住呼吸，直到那團紅影撞進右邊區域，緊接著聽見張隊的歡呼：“抓住了！那孫子往死胡同跑，現在正抱著頭喊饒命！”
    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林修癱在沙發裏，把半涼的紅酒一飲而盡；李明摘下眼鏡揉眉心，鏡片上沾著剛才擦汗時蹭的蟹粉；裴玄澈的指節還抵著礦洞圖，指腹被記號筆染成藍色；沈扶黎的手還按在鍵盤上，指甲蓋泛著青白——她剛才太用力，把鍵帽都按下去半厘米。
    “搞定了？”林修突然笑出聲，抓起塊涼透的蟹肉塞進嘴裏，“比上次抓毒販還快十分鍾，哥幾個這配合度，該去考特警了。”
    李明沒接話，他盯著手機屏幕上剛收到的加密郵件，眉峰擰成結。
    沈扶黎注意到他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裴玄澈也看見了，他起身倒了杯溫水推過去：“暗影的餘孽不止這一個，對吧？”
    李明抬頭，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冰：“郵件裏說，今天淩晨，東南亞那邊又有三個賬戶動了——都是給暗影供貨的軍火商。”他頓了頓，“更麻煩的是……”
    “阿澈。”沈扶黎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她能感覺到他脈搏跳得比平時快，像藏了麵小鼓。
    裴玄澈轉頭看她，她衝他笑，眼睛彎成月牙：“不管來多少麻煩，我們都一起拆。”
    窗外的藍雪花被夜風吹得簌簌響。
    裴玄澈把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那裏的心跳聲透過襯衫布料傳來，強而有力。
    “好。”他說，聲音輕得像吻她發頂時的呼吸，“一起拆。”
    就在這時，玄關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深夜的寂靜被這三聲敲得粉碎。
    沈扶黎的手指在裴玄澈手心裏蜷縮成小團，他能感覺到她指甲掐進他掌心的痛——和十二歲那年暴雨夜，她抓著他後背哭時的力度一模一樣。
    “我去開門。”裴玄澈起身，順手把茶幾底下的防狼噴霧塞進袖管。
    沈扶黎跟著站起來，卻被他按住肩膀：“站我身後。”
    敲門聲又響了，比剛才更急。
    裴玄澈的手搭在門把上，突然回頭看她。
    她朝他點頭，眼睛裏有星星——和十年前他背她去醫院時，她趴在他背上說“阿澈別怕，我給你唱小星星”時的眼睛一模一樣。
    門把轉動的瞬間，沈扶黎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握緊裴玄澈的衣角，在心裏對十年前那個躲在他身後發抖的小女孩說：這次換我，做你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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