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的舌尖血噴在碑王額間時，整座老墳山突然響起百萬冤魂的尖嘯。血色月光下，碑王臉上的青銅麵具寸寸龜裂，露出底下那張與山豆八分相似的臉——正是二十年前被爹親手釘入養屍地的陳家太爺！
    "豆兒..."碑王喉嚨裏滾出混著屍水的呼喚，腐爛的右手卻捏碎了山豆左肩鎖骨。常天龍的蛇蛻從傷口湧出，裹著碎骨重新拚成逆鱗形狀，每片鱗都映出山豆三歲時被太爺抱在膝頭刻命紋的畫麵。
    黃小跑叼著半截雷擊木撞破墳頭土："山主！這老碑王吞了七十二道地脈龍氣！"它尾巴尖燃起幽綠鬼火，火苗裏浮出爹佝僂著背往養屍地倒黑狗血的場景——原來當年所謂的鎮邪，竟是給太爺的屍身喂煞！
    碑王胸腔突然裂開，露出裏麵盤踞的七條屍蛟。山豆後背的蛇鱗應激暴漲，化作鎖鏈纏住屍蛟七寸。往生錄從懷裏飛出，缺失的第七十二頁正在碑王心口燃燒，灰燼凝成"陳氏代代飼碑王"的血咒。
    "原來我就是最後的祭品..."山豆嘶吼著撕開衣襟，守宮砂下的鳳凰胎記竟與碑王胸口的屍蛟咬痕完全重合。屯子方向傳來密集的銅鑼聲，七十二戶人家的窗紙同時滲出黑血，在夜空中凝結成山神祭的禱文。
    常天龍的內丹突然從地底破土而出，丹紋裏封印的正是少女時期的娘！她雙目流著血淚，雙手結出倒轉的往生印："豆兒快走！你太爺要的不是你的命，是陳家人三百年的..."話音未落，碑王的屍爪已穿透虛影，娘的神魂碎片濺在山豆臉上，燙出北鬥七星狀的血痕。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山豆咬破十指在鎮龍匕上畫出血符，屯子裏的七十二盞長明燈應聲爆燃。火光中浮現出陳家曆代頂香人的魂影，每個人心口都插著截屍蛟斷角——原來所謂的出馬弟子，不過是碑王延續屍身的藥引！
    碑王仰頭吞下血月，周身屍氣暴漲十倍。老墳山的柏樹集體倒伏，樹根纏繞成祭壇形狀。山豆踩著蛇蛻躍至半空，看見自己從小到大供奉的胡三太奶神像，此刻正端坐在碑王左肩——那泥塑的嘴角竟淌著人血！
    "傻小子..."碑王的聲音突然變成爹的腔調，腐爛的左手捏著山豆周歲時的虎頭鞋："當年把你妹填棺，就是為了養出你這具純陽體..."屍蛟趁機鑽入山豆七竅，卻被守宮砂迸發的金芒灼成焦炭。
    常天龍的逆鱗鎖鏈突然倒卷，將山豆自己的手腳釘在祭壇四角。碑王踩著屍蛟走近，獠牙貼上他脖頸動脈："好孫兒，讓太爺嚐嚐鳳凰血..."腥臭的屍氣撲麵瞬間，山豆咬碎槽牙噴出蘊養二十年的心頭血！
    血霧中響起萬千鳳鳴，屯子裏的七十二口棺材同時炸裂。山豆的瞳孔變成熔金色，鎮龍匕上的血符化作火鳳直撲碑王天靈蓋。胡三太奶的神像轟然坍塌，露出裏麵封存的半本《昭雪錄》——爹的字跡在火光中顯現："陳家罪孽，當以命償..."
    碑王在涅盤火中發出不甘的咆哮，屍身卻開始片片剝落。山豆踉蹌著抓起《昭雪錄》，發現書頁間夾著妹妹的胎發——那縷青絲突然纏住他手腕，拽著人墜入祭壇下的無底屍洞。
    "哥哥..."黑暗深處傳來妹妹的呼喚，山豆卻摸到滿手黏膩——那竟是九百九十九具陳家先人的屍骸堆砌的登天梯！每級台階上都刻著生辰八字，最頂端懸浮的正是他親手為妹妹刻的長生牌位。
    常天龍的內丹突然在屍洞炸裂，青光中浮現爹臨終前的畫麵：他跪在碑王墳前剜出心髒，血淋淋的髒器上長著妹妹的臉..."豆啊...要破這死局...就得成為新的碑王..."
    山豆的守宮砂突然爆開，鳳凰胎記化作火羽覆蓋全身。當他抓住長生牌位的瞬間，七十二道地脈龍氣從腳底灌入，老墳山所有墓碑齊齊轉向，刻著"陳山豆"三個血字的青石主碑破土而出！
    屯子上空響起三聲炸雷，暴雨衝刷著碑文上浮現的偈語："頂香原是飼魔人，鳳凰浴火碑王生。"山豆站在屍山頂端，看著自己長滿屍斑的右手，終於明白——
    原來這場延續三百年的血祭，要養的根本不是太爺...而是他自己這個活人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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