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跪在七星倒懸的供桌前，五路仙家牌位的裂紋裏滲出黑血。黃小跑叼著半截引魂幡縮在房梁，灰毛被燒焦了大半："山主，碑王的陰兵把屯子圍了三圈，常老爺子的內丹撐不過子時..."
    供桌上的三牲祭品突然長出黴斑，牛頭骨的眼眶裏鑽出蛆蟲狀的血色符咒。山豆扯開染血的粗布衫，胸口守宮砂已蔓延成蟒鱗紋路——那是與常天龍血契反噬的征兆。窗外傳來紙錢燃燒的爆響，七盞引魂燈順著泥牆根排成北鬥狀，燈油裏浮著妹妹的生辰八字。
    "豆啊，該還債了。"娘的聲音從地窖傳來，帶著鐵鏈拖拽的刺耳聲。山豆握緊鎮龍匕挑開地窖木板，卻見娘的雙腳被刻滿經文的鐐銬鎖住，腳踝處嵌著半塊龍鳳堂單——正是當年爹壓在妹妹墓碑下的那張！
    常天龍殘破的內丹突然滾落窖底，綠毛蝌蚪文在磚縫裏遊成讖語："戊戌年甲子月，陳氏頂香人血祭至親於碑王座前"。山豆猛然想起灶膛灰裏扒出的往生錄，缺失的第七頁正是戊戌年的記錄。
    屯子西頭驟然響起喪鍾，七十二道黑影翻過籬笆牆。打頭的老碑王騎著紙紮白馬，馬眼裏燃著青磷鬼火："陳小子，你爹欠的十萬陰德債，該拿你妹的殘魂抵了！"他手中哭喪棒一揮，身後陰兵齊刷刷亮出刻著"陳"字的索命鉤。
    山豆咬破舌尖噴在五雷令牌上，雷光卻隻劈散三道虛影。黃小跑急得吱吱亂叫："碑王借了城隍印，咱家仙法不頂用啊！"正說著，老碑王袖中飛出九枚鎮魂釘，釘頭上赫然是山豆八歲時的胎發！
    供桌上的胡三太奶神像突然炸裂，迸出的木刺在山豆後背劃出北鬥血痕。常天龍虛弱的聲音從內丹傳出："小崽子...用我的逆鱗...開...開你爹的..."話未說完，老碑王的索命鉤已穿透地窖，鉤尖直取妹妹寄居的守宮砂。
    千鈞一發之際，山豆抓起常天龍內丹按進心口。蟒仙殘留的精魄化作墨綠毒霧，將他渾身血管撐得暴起。鎮龍匕上的經文如活蛇遊動，匕尖自動指向娘腳踝的鐐銬——那鎖鏈縫隙裏竟藏著半張換命契！
    "原來爹把契書藏在娘身上！"山豆揮匕斬斷鐐銬，鐐銬斷裂處噴出黑血，在空中凝成爹佝僂著刻碑的畫麵。碑文內容讓山豆渾身發冷——"陳氏三代頂香人，以血親魂魄飼碑王，換陽壽三十載"。
    老碑王發出夜梟般的獰笑，紙馬踏碎供桌："現在明白太遲了！"七十二陰兵結成天羅地網，索命鉤織成血色牢籠。山豆的守宮砂突然破裂，妹妹的生魂被鉤出半截，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丫丫！"山豆雙目赤紅，抓起染血的引魂幡插進自己左肩。劇痛中他看見往生錄第七頁的內容——戊戌年冬至，爹用鎮龍匕剜出娘的三魂，將妹妹的生辰刻在碑王座上！
    常天龍的內丹突然爆發刺目綠光，山豆後背的蟒鱗片片倒豎。他徒手抓住索命鉤扯斷，黑血濺到老碑王臉上竟腐蝕出白骨："你們逼我爹娘換命，我就讓你們嚐嚐真龍怨氣！"
    屯子地麵突然塌陷，露出埋藏百年的七十二口怨屍棺。山豆的鎮龍匕自動飛旋，將棺蓋上的鎮符盡數劃破。無數冤魂衝天而起，撞得陰兵陣型大亂。老碑王見狀急忙祭出城隍印，卻被棺中飛出的半塊龍鳳堂單擊碎。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換命契！"山豆接住堂單，上麵赫然是爹用血寫的"以碑王之魂，換吾女輪回"。他咬破手指在堂單背麵補全契約，夜空陡然劈下九道紫雷，將老碑王釘死在紙馬上。
    陰兵潰散時，山豆踉蹌著抱起妹妹即將消散的生魂。常天龍的聲音再次響起："快...快用逆鱗..."山豆這才發現心口長出片墨綠龍鱗，鱗下壓著爹最後一縷殘魂。
    子時的更鼓聲中，山豆將逆鱗按進供桌裂縫。地麵轟然裂開巨縫，露出深埋的碑王真身——竟是爹那具刻滿鎮魂經的屍骨！妹妹的生魂突然掙脫束縛，化作流光鑽進屍骨心口的銅錢鎖。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地窖時，山豆在爹的屍骨前撿到半枚帶血的頂香銅錢。黃小跑哆嗦著指向銅錢上的刻痕，那分明是三百年前陳氏先祖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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