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的舌尖血噴在鎮龍匕上時，整座活人碑陣突然發出犛牛角號般的嗡鳴。月光透過血霧凝結成實體，化作九條鎖鏈纏住他四肢，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個渾身刻滿碑文的村民——正是二十年前參與埋妹妹的那些人！
    "哥..."冰棺碎片中突然浮出丫丫的生魂，小女孩脖頸處延伸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絲線，與碑王眉心的蝌蚪紋相連。山豆後背尚未愈合的蛇鱗傷口迸裂，濺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往生錄》缺失的第七頁——上麵竟畫著娘跪在碑王前獻祭孫女的場景。
    蟒仙常天龍的殘魂突然從地脈衝出，裹著山豆撞破西屋土牆："蠢弟馬！這根本不是活人碑..."話未說完，碑王手中的血色麻繩已穿透常天龍七寸，將蟒仙真靈釘在院中老槐樹上。槐樹皮瞬間剝落，露出內裏包裹的九百九十九塊嬰孩天靈蓋骨。
    山豆的守宮砂突然灼燒成灰，龍鳳堂單從懷中自動飛出。泛黃的紙張上浮現出爹年輕時的畫像，他手中握著的不是煙袋鍋，而是碑王傳承的趕屍鈴！冰棺底部的蝌蚪文順著地縫爬上山豆腳背，每道符文沒入皮膚都會浮現對應的記憶碎片：
    七歲那年爹帶他進山挖參，實際是將丫丫的生辰八字刻在千年老碑上；十三歲娘喂他喝的符水根本不是驅邪湯，而是摻著碑王血的鎖魂藥；就連三年前與常家立血契，都是為用蟒仙精氣滋養碑陣...
    "陳家三代頂香人，原就是守碑奴。"碑王的聲音混雜著千百個冤魂的哭嚎，他枯槁的手指捏住丫丫生魂的天靈蓋："今日血月當空，該讓真正的..."話未說完，山豆突然將鎮龍匕刺入自己膻中穴，噴湧的心頭血染紅了整片龍鳳堂膽。
    常天龍被釘住的殘魂發出震天嘶吼："以命換命，胡三太奶也保不住你！"槐樹上的嬰孩頭骨同時炸裂，迸發的怨氣形成颶風。山豆在血霧中看到爹佝僂的身影——那老人正用煙袋鍋敲擊趕屍鈴，每聲鈴響都讓丫丫的生魂黯淡一分。
    "對不住了常老爺子。"山豆扯斷脖頸上的五雷號令令牌，將最後半截鼠尾塞進傷口。黃小跑突然從地底鑽出，叼著塊泛黑的狐仙骨刺入碑王腳背："山主！東北角三丈處有生門！"
    碑陣地麵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騰的血池。山豆抱著丫丫生魂縱身躍入時，血水裏浮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碑林——每塊碑都刻著"陳氏守碑人xxx之墓"，最新一塊赫然是"陳山豆卒於丁亥年亥時"！
    常天龍的蟒尾卷住山豆腰身將他甩出血池，自己卻被青銅碑文纏成繭蛹："記住，碑王怕的不是鎮龍匕..."殘存的蛇鱗化作流光注入山豆左眼，他頓時看清血池底部沉著的物件——竟是娘每日擦拭的祖宗牌位！
    山豆的右眼突然流出黑血，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碑文開始倒流。他福至心靈地咬破中指，在掌心畫出顛倒的《往生錄》第七頁符文："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血池轟然炸開，九百九十九塊祖宗牌位飛射而出，將碑王釘成刺蝟狀。
    "你怎麽會逆寫碑文！"碑王腐爛的麵皮片片剝落，露出底下爹的臉。山豆的左眼淌下常天龍所化的金淚，淚珠落地成卦："當年您教我——碑能鎮魂，亦能招魂！"
    五雷號令令牌突然自行飛起，引動天雷劈中老槐樹。樹心裏掉出半本泛黃的筆記，上麵是娘娟秀的字跡："丁亥年三月初三，用豆兒的十五年陽壽換丫丫輪回..."山豆的鬢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手中鎮龍匕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金芒。
    丫丫的生魂突然掙脫青銅絲線，化作流光沒入祖宗牌位。碑王發出不甘的嘶吼，身軀寸寸崩解成碑粉。當最後一絲血霧散盡時，山豆跪在滿院狼藉中，顫抖著拾起爹的煙袋鍋——煙油裏泡著的，正是他剛被折損的十五年壽元凝成的舍利子。
    屯子裏的雞叫忽然變成夜啼啼哭，黃小跑瘸著腿躥上院牆："山主！村口河道...河道裏浮出三千具刻著陳姓的青銅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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