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陽間一日體驗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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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拽著我袖口的手突然緊了緊,我低頭看見她指尖微微發白。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在她發梢跳躍著細碎的金斑,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哥,賴大哥真的幫了我好多。"她掰著手指數了半天,指甲上還殘留著斑駁的藍色指甲油——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時我給她塗的。"助學金、兼職家教..."她突然壓低聲音,睫毛在臉頰投下淺淺的陰影,"就是總愛打聽你以前在殯儀館工作的事,連你愛抽什麽牌子的煙都問。"
    我正要說些什麽,突然瞥見她手腕上係著根紅繩——那是去年中元節我在地府托夢時,讓城隍爺轉交給她的護身符。紅繩已經褪色發白,卻還整齊地打著平安結。
    "前麵新開了家火鍋店!"小月突然鬆開我的袖子,雀躍地指著馬路對麵。她跑出去兩步又折返,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我請客!用你寄來的錢!"
    火鍋店飄來的辛辣香氣中,我注意到她牛仔褲膝蓋處磨白的痕跡。這丫頭肯定又把錢省下來買參考書了。紅油鍋底咕嘟咕嘟冒著泡時,小月突然從包裏掏出個燙金信封推過來:"對了,這是你這幾個月的工資。"
    我差點被毛肚嗆住——信封上"酆都銀行"四個字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右下角還印著崔鈺的私章。更離譜的是,信封背麵用朱砂畫了道聚財符,此刻正微微發燙。
    "我每個月都會收到這個信封,"小月舀了勺蝦滑倒進我碗裏,陶瓷勺碰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就憑空出現在我枕頭邊上。"她突然湊近,洗發水的茉莉香混著火鍋的熱氣撲麵而來,"你們那邊也用rb?"
    滾燙的鴨血卡在喉嚨裏,我瞥見信封裏露出的紙幣邊緣——這哪是人民幣,分明是印著玉皇大帝頭像的天地銀行冥幣!崔鈺這老糊塗怕是直接把自己桌上的公文信封拿來用了。
    "我們那邊...呃...什麽都有。"我盯著在紅湯裏翻滾的牛肉丸,筷子尖沾到的紅油在碗邊畫出一道圓弧,"這是我福利,你就拿著吧。"說著偷偷掐訣,把信封裏的冥幣換成真鈔。
    小月突然伸手抹掉我嘴角的香油,指尖溫暖而真實:"哥,你耳朵紅了。"她眼睛彎成月牙,"一說謊就這樣,從小到大都沒變。"
    紅油鍋底咕嘟咕嘟冒著泡,小月熟練地往我碗裏夾菜:"毛肚七上八下,鴨血要煮夠十分鍾..."她突然頓住,筷子尖輕輕碰了碰我手腕上那道疤——是當年為了給她湊學費,我去工地搬磚時被鋼筋劃的。"哥,這個...還疼嗎?"
    我搖搖頭,卻看見她眼眶紅了。從前那個摔倒了都要我哄半天的小哭包,現在會忍著眼淚給我夾菜了。
    旋轉木馬的彩燈亮起來時,我正給小月拍照。取景框裏,她坐在白色獨角獸上朝我揮手,發梢還沾著剛才的糖絲。突然,鏡頭裏南瓜馬車座艙的紅裙小女孩直勾勾盯著我——準確地說,是盯著我肩膀上趴著的半透明人影。
    "江小夜!"林長卿的生魂揪著我耳朵吼,陰氣凍得我半邊臉發麻,"老子的燒雞呢?!說好的微辣加麻呢?!"
    我一把拍開他結霜的爪子:"再吵讓你啃蠟燭去!"話音未落,旁邊賣的大叔手一抖,粉色的糖絮糊了滿臉。
    剪刀"哢嚓哢嚓"的聲音在安靜的理發店裏格外清晰。小月及腰的長發一縷縷落下,像黑色的綢緞鋪滿瓷磚地。鏡子裏,她突然抓住理發師的手腕:"等等,這裏再修短一點。"她比劃著耳垂下方,"我哥說過,這個長度最好看。"
    我鼻尖突然發酸。那是她初三時,我用生鏽的裁布剪刀給她亂剪一氣後,為了哄她瞎編的話。
    出租屋的燈光下,小月趴在桌上睡著了,胳膊下壓著翻開的《司法考試真題》。我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發現她書桌上擺著個相框——是我們最後一次過生日時拍的,她偷偷把蛋糕上唯一的草莓留給了我。
    鍋裏的掛麵湯咕嘟作響,我盯著漸漸成型的荷包蛋,突然想起她小學時我總把煎蛋捏成兔子形狀哄她吃飯。
    懷裏的體驗卡開始發燙時,我最後看了眼她貼在牆上的日程表:周一法律援助值班,周二去養老院做義工...我的小月真的長大了。
    "趁熱吃。"我把麵碗輕輕放在她麵前,蒸汽模糊了視線。照片牆上,我們小時候的合影突然掉了下來。小月在玻璃碎裂聲中驚醒,隻看見一碗冒著熱氣的掛麵,蔥花排成的笑臉旁,躺著顆完整的荷包蛋。
    體驗卡的溫度越來越高,燙得我心口發疼。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它們已經開始變得透明,像被陽光穿透的薄霧。
    "哥?"小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抬頭看我。她的目光落在我漸漸消散的指尖上,瞳孔猛地一縮。
    我下意識想把手藏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她的聲音在發抖,伸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腕,卻穿過了我半透明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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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聽我說——"我急忙蹲下來,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飄忽。
    小月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這個倔強的表情我太熟悉了——就像當年她被胡同裏的孩子欺負時,明明害怕得要命,卻硬是憋著眼淚說"我才不哭"。
    "你又要走了是不是?"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就像上次一樣......"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上次?是指我的葬禮嗎?
    體驗卡的金粉開始加速消散,我的身體越來越輕。小月突然撲過來想要抱住我,卻隻能抱住一團逐漸稀薄的空氣。
    "等等!再等一分鍾!就一分鍾!"她慌亂地在桌上摸索著,抓起手機,"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合影......"
    她的淚水砸在手機屏幕上,手指顫抖得幾乎按不下拍照鍵。我努力凝聚最後一點實體,湊到她身邊,對著鏡頭擠出一個笑容。
    "哢嚓"。
    照片裏,我的身影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隻有小月通紅的眼眶和強撐的笑容格外清晰。
    "哥,你答應過我的......"她死死攥著手機,指節發白,"你說過會常回來看我......"
    我想摸摸她的頭,想告訴她別怕,想像從前那樣哄她"哥哥在"。但我的聲音已經發不出來了,隻能看著她,用盡全力把她的樣子刻進靈魂裏。
    最後一粒金粉消散的瞬間,我看見小月突然挺直了脊背,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淚。她的嘴唇動了動,說了句什麽。雖然沒有聲音,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會好好的。"
    就像當年那個被剪壞頭發的小女孩,明明委屈得要命,卻還是仰著臉對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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