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和鍾馗分開沒多久，腰間玉牌突然震動起來。我掏出來一看，崔鈺發來的信息隻有簡短幾個字："立刻來陰律司見我。"
    林長卿見狀，幸災樂禍地咧嘴一笑："得，又要挨訓了。我先回宿舍補個覺，你自求多福吧！"說完一溜煙跑了。
    推開陰律司大門時，崔鈺正伏案批閱文書，連頭都沒抬："江小夜，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少管陽間的事？"他手中的朱砂筆在硯台上重重一蘸，"中元節在即，你能不能收收心？"
    我低著頭沒吭聲，心想反正事都辦了，挨頓訓就挨頓訓吧。崔鈺見我不說話，又絮絮叨叨地數落了幾句，最後歎了口氣，從案幾上抽出一份名冊扔給我。
    "這是今年中元節特批的返鄉名單，你負責核對一下。"
    我翻開名冊，發現上麵都是些滯留地府多年的老鬼。正疑惑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崔大人，這些人都喝過孟婆湯，怎麽還記得陽間的事？"
    崔鈺頭也不抬地繼續批閱文書："特殊人員，滯留地府超過百年，孟婆湯效力自然就淡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裏卻暗自嘀咕：怕不是孟婆偷工減料了吧？看來研究孟婆湯配方這事，我還真得看看了。
    我剛從陰律司出來，手裏攥著那份厚厚的返鄉名冊，正琢磨著該怎麽處理這堆繁瑣的公務。玉牌突然又震動起來，是林長卿發來的消息："老江，孟婆找你，說是有要事相商。"
    我挑了挑眉，這倒是稀奇。自從幫孟婆找回範喜良後，她對我態度確實好了不少，但主動找我？怕不是又要讓我幫忙跑腿。
    走到奈何橋頭，遠遠就看見孟婆——不，現在該叫她孟薑女了——正倚在橋欄上，手裏把玩著一朵彼岸花。陽光透過地府特有的薄霧灑在她身上，竟讓她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江小夜！"她朝我招手，嘴角掛著罕見的笑意，"晚上來我家吃飯，帶上陸雨桐和林長卿。"
    我下意識就要推辭："這...不太方便吧？"
    "怎麽？"她眯起眼睛，那熟悉的威脅神色又回來了，"嫌棄老婆子的手藝？"
    "不敢不敢！"我連忙擺手，"就是覺得太麻煩您了。"
    孟薑女輕哼一聲："就當是謝禮。要不是你們，我和喜良..."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柔軟，"總之，今晚戌時，別遲到。"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我撓了撓頭。這頓飯怕是不簡單。
    傍晚，我拖著不情不願的林長卿，又去賞善司找了陸雨桐。她聽說要去孟婆家吃飯，眉毛都快挑到發際線去了："你確定沒聽錯？那個凶神惡煞的孟婆請我們吃飯？"
    "她現在可不凶了。"我笑道，"有了範喜良在身邊，整個人都溫柔了不少。"
    陸雨桐將信將疑地跟著我們來到孟婆的小院。推開那扇爬滿藤蔓的木門，一股誘人的飯菜香立刻撲麵而來。範喜良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活，見我們來了，憨厚地笑著招呼："快請進，菜馬上好。"
    我正要往裏走，突然注意到角落裏坐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約莫七八歲的樣子，正怯生生地看著我們。更讓我驚訝的是，這兩個孩子看起來格外眼熟。
    "這是......"我疑惑地看向孟薑女。
    她走過去溫柔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前幾天在奈何橋看見他倆，覺得投緣，就過來幫忙發放孟婆湯。"她衝我們眨眨眼，"這樣我和喜良就能多些假期，出去遊山玩水了。"
    林長卿聞言立刻豎起大拇指："孟婆，您這是要提前退休啊？高！實在是高！"
    我則忍不住吐槽："那孟婆湯的質量不會下降吧？"
    孟薑女白了我一眼："放心，配方我都教給他們了，保證原汁原味！"說著，她轉向兩個孩子，"長生、安寧，來跟幾位大人打招呼。"
    兩個孩子怯生生地站起來行禮。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既帶著恐懼，又隱隱有些...恨意？
    "他倆怎麽這麽看著我？"我小聲問孟薑女。
    她歎了口氣，拉著我們走到一旁："這倆孩子是被那個妖道抓去煉製萬魂幡的受害者。雖然你們救了他們，但魂魄已經受損，投不了胎了。"
    我心頭一震，突然想起那天在農舍裏救下的兩個孩子。難怪看著眼熟！
    "等等，"我壓低聲音，"他們該不會是......我不是讓賴清雲送他們回去了麽？"
    孟薑女點點頭："就是你們救下的那兩個。你走後不就他倆就……他們...能感應到你身上帶著萬魂幡的東西。"
    我這才恍然大悟，趕緊從乾坤袋裏掏出那根漆黑的幡杆："你說這個？"
    兩個孩子一見幡杆，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長生一把將安寧護在身後，小小的身體不住地發抖。
    "別怕！"我連忙蹲下身，把幡杆放在地上，"這是我們從那個壞道士手裏搶來的，已經毀了，不會再害人了。"
    安寧怯生生地從長生身後探出頭："真、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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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是真的。"我盡量放柔聲音，"那個壞道士已經被我們打敗了，再也不能傷害任何人了。"
    長生仍然警惕地盯著我："那你為什麽還留著這個？"
    我一時語塞。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麽要留著這根幡杆，隻是隱約覺得它可能還有用。
    "這個嘛..."我撓撓頭，"就像...戰利品？證明我們打敗了壞人。"
    陸雨桐突然插話："更像是某人收集破爛的毛病又犯了。"
    林長卿在一旁偷笑。兩個孩子看看我，又看看陸雨桐，眼中的敵意漸漸消散。
    "好了好了，"孟薑女拍拍手，"都別站著了，飯菜都要涼了。"
    範喜良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一桌家常菜色香味俱全，有紅燒鯉魚、清炒時蔬、燉得軟爛的肘子，還有一鍋香氣四溢的菌菇湯。林長卿吃得狼吞虎咽，連話都顧不上說。
    席間，孟薑女給兩個孩子夾菜倒水，溫柔得簡直不像那個在奈何橋邊凶神惡煞的老太婆。範喜良則時不時給她碗裏添菜，兩人相視一笑的瞬間，連空氣都變得甜膩起來。
    陸雨桐碰了碰我的胳膊，低聲道："沒想到孟婆還有這樣一麵。"
    我點點頭，心裏卻想著另一件事："你說，那兩個孩子...真的隻是偶然被孟婆收留的嗎？"
    陸雨桐眯起眼睛："你懷疑什麽？"
    "沒什麽。"我搖搖頭，"可能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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