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我隨手將夜遊神手劄扔在桌上，心情反倒輕鬆了幾分。牛頭說得對，停職未必是壞事，至少能避開中元節那堆麻煩事。我哼著小調給自己倒了杯茶，剛翻開手劄準備研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誰啊？"我懶洋洋地問道，手上動作沒停。
    "陰律司辦案，開門！"門外傳來陸之道那標誌性的冷硬聲音。
    我手一抖，茶水灑在了手劄上。連忙擦幹淨跑去開門，隻見陸之道帶著四名鬼差站在門外，個個麵色凝重。陸之道那對劍眉幾乎要豎起來，腰間掛著的賞善罰惡令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呦，陸大人，"我強作鎮定地笑道，"什麽風把您吹到我這寒舍來了？"
    陸之道冷哼一聲，直接亮出一塊青銅令牌："酆都禁書閣失竊，《九幽玄天攝魂法》被盜。有線索指向你這裏。"
    我瞪大眼睛："開什麽玩笑！我連禁書閣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讓開。"陸之道不由分說推開我，帶著人魚貫而入，"搜！"
    我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在我的小屋裏翻箱倒櫃。雖然問心無愧，但陸之道這副做派實在讓人火大。床鋪被掀開，衣櫃被翻了個底朝天，連我藏在牆縫裏的私房錢都被翻了出來。
    "大人！"一個鬼差突然從我的枕頭底下摸出個藍布包裹，"有發現！"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那東西我從未見過，藍布上還沾著些可疑的黑色粉末。
    陸之道一把奪過包裹，三兩下拆開——裏麵赫然是一本泛黃的古籍，封麵上用朱砂寫著《九幽玄天攝魂法》六個大字，書頁邊緣還殘留著禁書閣特有的封印痕跡。
    "我操！"我脫口而出，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這他媽是誰栽贓我？！"
    陸之道冷笑一聲，將古籍收入袖中："江小夜，你涉嫌盜竊禁書，跟我走一趟吧。"
    我終究沒再多作爭辯，沉默地跟著陸之道一行人穿過酆都城幽暗的街巷。路過奈何橋時，孟婆遠遠地望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糾察司的地牢比想象中還要陰森。潮濕的石壁上爬滿青苔，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絕望的氣息。我的玉牌在進入地牢時就被收走了，隻能在心裏祈禱林長卿能早點收到我發出的求救信息。
    "進去吧。"陸之道冷著臉打開一間牢房，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我強忍著惡臭走進去，腳下踩到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也不知是什麽東西，已經腐爛了大半。
    "你們這待遇也太差了吧？"我苦笑著回頭，"好歹我也是..."
    "閉嘴。"獄卒"砰"地關上牢門，"等大人發落吧。"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我頹然坐在潮濕的草墊上。這下真是栽了，林長卿偏偏這個時候出任務，陸之道又一向看我不順眼...
    第一天地牢生活格外漫長。沒人提審，沒人問話，隻有獄卒定時送來一碗散發著餿味的稀粥。我試圖和隔壁的犯人搭話，卻隻換來幾聲虛弱的呻吟。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鬼火透過鐵窗照進來時，牢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腳步聲。
    "江小夜。"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猛地抬頭，隻見陸雨桐站在牢門外。她今天換了一身淡青色的羅裙，腰間係著賞善司的銀絲絛帶，發髻上隻簪了一支白玉蘭花簪，襯得她膚若凝脂。那雙杏眼在昏暗的地牢裏格外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陸女俠！"我跳起來撲到牢門前，"你相信我！那書真不是我偷的！"
    陸雨桐輕輕"嗯"了一聲，從食盒裏取出幾樣點心遞進來："先吃點東西吧。"
    我狼吞虎咽地吃著，含糊不清地說："哥們可是好人！"
    "我知道。"陸雨桐垂下眼睫，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袖，"我來是想告訴你...我相信你。"
    我噎住了，瞪大眼睛看著她。陸雨桐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她似乎還有話要說，紅唇輕啟又合上，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等你出來再說吧。我已經向崔大人遞了保釋狀。"
    "等等！"我急忙叫住轉身欲走的她，"你知道是誰陷害我嗎？那本書..."
    陸雨桐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那本書的封印，是被人用特殊手法解開的。"
    我還想再問，遠處已經傳來獄卒的腳步聲。陸雨桐匆匆塞給我一個小紙包："小心保管。"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慢慢打開紙包——裏麵是一枚銅錢，上麵刻著古怪的符文。我認得這個，是陸遊特製的"傳訊錢"。這個"傳訊錢"不同於通靈玉，屬於一次性用品，隻能發出一次消息。
    陸雨桐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幽暗的地牢盡頭，我頹然坐回潮濕的草墊上。四周重歸寂靜，隻有遠處滴水聲在石壁間回蕩，像某種詭異的計時器。
    "這他娘叫什麽事兒..."我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陸雨桐留下的那枚"傳訊錢"。銅錢邊緣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青光，卻找不到使用的機會——這鬼地方連個能傳話的耗子都沒有。
    時間在地牢裏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鐵門上的小窗被推開，一碗散發著餿味的稀粥被粗暴地推了進來。我瞥了一眼，湯水上飄著可疑的黑色絮狀物，頓時胃口全無。
    "陸之道這老東西..."我恨恨地踹了一腳牢門，鐵鏈嘩啦作響，"林長卿當年關禁閉時還有酒有肉，到我這兒就這待遇？"
    想起林長卿曾經得意洋洋地炫耀他在糾察司地牢的"豪華單間"——那小子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居然讓獄卒給他送酆都炸雞和千年女兒紅，偶爾還能找人打葉子牌消遣。再看看我現在的處境，簡直是天壤之別。
    "等老子出去..."我咬牙切齒地想著舉報信該怎麽寫，手指在石牆上無意識地劃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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