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緊，偷瞄文書上的朱批："要革我的職？"
    崔鈺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閃過一道狡黠的光："那倒不是。後土娘娘覺得你這次表現不錯，決定暫時借調你到後土宮當值。"
    "啊？"我一骨碌從病床上坐起來，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那我這夜遊巡查司怎麽辦？"
    "無所謂，"崔鈺輕描淡寫地擺擺手，"先讓那三個活寶頂著就行。反正最近酆都太平，出不了什麽亂子。"
    我腦海裏立刻浮現李子豪帶著海安和侯玉龍把地府鬧得雞飛狗跳的場景，頓時頭皮發麻："這不行！上次讓他們單獨值勤，差點把判官殿的房頂給掀了！"
    崔鈺見狀說道："這樣，我讓老白暫時過去盯著。有他看著，出不了大岔子。"
    我還想掙紮，崔鈺已經不容拒絕地把調令拍在我手上："明天就去後土宮報到。對了，"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後土娘娘特意交代，讓你找一個會做漢堡的廚子帶上。"
    看著調令上鮮紅的酆都大印，我認命地癱回床上。晨陽幸災樂禍地把削得隻剩核的蘋果塞給我："恭喜啊，這下可以天天陪老太太跳廣場舞了。"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蘋果核骨碌碌滾到床底下："少在這兒說風涼話！"我壓低聲音，"那個老六到底想幹什麽？費這麽大勁就為了上天梯？"
    晨陽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隨手布下一道隔音結界："我在帝王會潛伏百餘年，也沒完全摸清他們的底細。特別是老六老九那幾個，各懷鬼胎得很。"他摩挲著軒轅劍上的裂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想登天梯，絕對不是為了看風景。"
    "廢話！"我翻了個白眼，"問題是這也太容易解決了。堂堂帝王會的老六，就這麽被陸雨桐一劍捅死了？"
    晨陽的眉頭越皺越緊："我也覺得蹊蹺。以我對老六的了解，他至少準備了七八個後手。"他忽然壓低聲音，"你還記得他最後捏碎的那枚血色玉簡嗎？"
    我心頭一跳："那不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未必。"晨陽的指尖在劍刃上輕輕一劃，一滴金血滲入劍紋，"我在昆侖古籍上看過類似的符咒，更像是...分身置換之術。"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陸雨桐端著藥碗站在門口，狐疑地看著我們："你們在密謀什麽？"
    我和晨陽同時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沒什麽，交流病情呢！"
    陸雨桐冷哼一聲，把藥碗重重擱在床頭櫃上："趕緊喝藥。另外，"她突然掏出一副鐐銬，"崔判官讓我轉交這個。"
    "這什麽意思？！"我瞪大眼睛。
    "防止某些人裝病逃跑。"陸雨桐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後土娘娘特意交代，明天要親自給你戴上。"
    晨陽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被我狠狠踹了一腳。
    待陸雨桐走後，晨陽突然正色道："其實我有個猜測...老六可能根本沒死。"
    "什麽？"我差點打翻藥碗。
    "那具身體太弱了。"晨陽眯起眼睛，"連侯玉龍的縛魂鎖都掙不開，不像是修煉了幾千年的老怪物。"
    我越想越不對勁："如果他真沒死，那天梯..."
    "暫時應該安全。"晨陽站起身，"天梯沒有相應的咒語是不能開啟的！不過……"他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
    "我總覺得，這次襲擊像是..."晨陽斟酌著用詞，"某種試探。"
    晨陽起身撣了撣衣袍，神色凝重："帝王會雖然散了，但老六和老九這兩個禍害還在。我得去查查他們的下落。"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得輕巧，你倒是逍遙自在，留我在這兒伺候老太太。"
    晨陽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江大人，您可是後土娘娘欽點的紅人。"他故意拖長聲調，"記得帶個會做漢堡的廚子去，別餓著老人家。"
    "滾！"我抄起枕頭砸過去，晨陽大笑著閃身躲開，軒轅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金線，人已消失不見。
    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嘩啦啦的雨聲。我盯著天花板發呆，藥碗裏的湯藥早就涼了，散發著一股苦澀的味道。
    "大人..."小青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手裏捧著一疊文書，"這是需要您過目的交接文件。"
    我生無可戀地掃了一眼，最上麵那張赫然是《夜巡司臨時負責人任命書》，三個簽名欄裏已經歪歪扭扭地簽上了李子豪、侯玉龍和海安的大名，旁邊還畫了個鬼臉。
    "這三個活寶..."我扶額歎氣，"老白呢？不是說讓他看著點嗎？"
    小青欲言又止："白先生他...正在給他們講解《陰司律例》第一卷..."
    我眼前一黑，仿佛已經看到夜巡司雞飛狗跳的場景。《陰司律例》第一卷足足有三千多條，以老白的性子，怕是要講上三個月。
    "算了，隨他們折騰去吧。"我擺擺手，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去鬼市給我找個會做漢堡的廚子，要手藝好的。"
    小青眨眨眼："大人真要帶廚子去後土宮？"
    "不然呢？"我沒好氣地說，"後土娘娘現在就好這口。"
    正說著，病房門又被推開。陸雨桐抱著一套嶄新的官服走進來，看到我還在床上挺屍，眉頭一皺："怎麽還沒換衣服？後土宮的接引使者已經到了。"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裏的官服——不是夜遊神的玄色製服，而是一套繡著山河紋樣的赭色長袍，看著就老氣橫秋。
    "這...這是後土宮的製服？"我聲音都抖了。
    陸雨桐嘴角微揚："特意按你的尺寸改的。"她抖開衣袍，背麵赫然繡著"厚德載物"四個大字。
    我："......"
    小青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都紅了，趕緊借口去找廚子溜了出去。
    "趕緊換上。"陸雨桐把衣服扔到我身上，"對了，這個給你。"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牌，"這是通行令，方便你...隨時回來檢查工作。"
    我接過玉牌，觸手溫潤。抬頭時，正對上陸雨桐微微泛紅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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