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身前往後土宮，到了地方接引使者穿過重重宮門，終於來到了傳說中的後土宮。原以為會看到一座莊嚴肅穆的宮殿，沒想到眼前的景象讓我大跌眼鏡——
    後土宮竟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農家大院！青磚黛瓦，籬笆圍欄，院門口還趴著條大黃狗，見了我懶洋洋地搖了搖尾巴。院子裏種滿了瓜果蔬菜，幾隻母雞在菜畦間悠閑地踱步。最離譜的是，正殿門前掛著的不是"厚德載物"的牌匾，而是一塊寫著"家和萬事興"的木匾，旁邊還貼著去年的春聯，字跡已經有些褪色。
    "這......"我嘴角抽搐，"確定是後土宮？"
    接引使者見怪不怪："娘娘就喜歡這樣。您看那邊——"他指向後院，"那是仿造陽間東北大炕建的議事廳，冬天可暖和了。"
    我正無語凝噎，忽然聞到一陣麵香。順著香味走到廚房，隻見後土娘娘係著花圍裙，正和一位年輕姑娘在案板前忙活。桌上擺滿了餃子皮和餡料，灶台上的大鐵鍋冒著騰騰熱氣。
    "小江來啦？"後土娘娘頭也不抬，"快去洗手，過來幫忙包餃子！"
    我愣在原地，看著那位陌生姑娘。她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一身素白羅裙，腰間係著翠綠絲絛。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顧盼間靈動非常。見我盯著她看，姑娘抿嘴一笑，手上的擀麵杖轉了個漂亮的弧線。
    "發什麽呆？"後土娘娘擦了擦手上的麵粉，"這是老婆子我認的幹女兒，姓柳，叫柳靈。"她促狹地眨眨眼，"比你早來半個時辰，餃子皮擀得可好了。"
    柳靈衝我福了福身："久仰夜遊神大名。"她聲音清脆，像山間清泉，"聽說您在地府改革搞得風生水起，連孟婆湯都出了外賣服務？"
    我幹笑兩聲："過獎過獎......"心想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
    "別光站著說話！"後土娘娘塞給我一塊麵團，"今天咱們包酸菜豬肉餡的，你負責捏褶子。"
    我硬著頭皮接過麵團，學著她們的樣子放餡、捏邊，結果不是露餡就是捏成了麵疙瘩。柳靈湊過來看我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噗嗤"笑出聲："地府的風雲人物，怎麽包個餃子這麽狼狽？"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我們夜遊神培訓課不教這個。"
    後土娘娘笑嗬嗬地遞給我一個歪歪扭扭的"示範作品"："看，老婆子我包的也不咋樣，好吃就行！"
    柳靈搖搖頭，站到我身邊："這樣，拇指壓住這邊，食指輕輕推褶......"她手把手教我，指尖微涼，帶著淡淡的草藥香。
    我學著她的動作，總算包出個像樣的餃子。正得意呢，餃子突然"噗"地裂開，餡料濺了柳靈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我手忙腳亂地去擦，結果沾滿麵粉的手在她袖子上抹出幾道白痕。
    柳靈也不惱，反而笑得眉眼彎彎："夜遊神大人，您這手法，是專門來搗亂的吧？"
    後土娘娘在一旁樂不可支："小柳啊，你有所不知。這小子當年在孤兒院，連煮泡麵都能把廚房炸了！"
    我老臉一紅："娘娘！這種黑曆史您都知道？"
    柳靈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方繡著柳葉的手帕，輕輕擦去我臉上的麵粉："看來咱們的江大人，需要從頭學起呢。"她轉頭對後土娘娘說，"幹娘，不如讓我來教他？"
    後土娘娘擠擠眼睛："行啊，你倆慢慢學。老婆子我去看看鍋裏的水開了沒。"說完就溜出了廚房，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廚房裏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麵團揉捏的輕響。柳靈的手指靈活地翻飛，轉眼間就包出一排元寶似的餃子。
    "其實......"我盯著自己手裏不成形的麵皮，"我在想老六的事。他襲擊天梯的目的太奇怪了。"
    柳靈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你是說......帝王會那個老六？"
    我猛地抬頭："你知道他？"
    柳靈垂下眼簾，繼續擀著麵皮："略有耳聞。聽說他擅長分身之術，曾經同時出現在三個不同的地方。"
    我心頭一震——這和晨陽的猜測不謀而合！
    "柳姑娘似乎對帝王會很了解？"我試探著問。
    她輕笑一聲，將一縷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我在人間遊曆多年，總有些道聽途說。"突然她話鋒一轉，"不過比起這個......"她指了指我手裏的麵團，"您再不分餡，這餃子皮就要幹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在後土宮的借調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這裏比我想象的還要清閑。後土娘娘每天最大的興趣，就是變著花樣地研究美食——陽間的火鍋、陰間的鬼火烤串、天界的仙釀、人間的奶茶……她甚至讓差役從陽間偷偷運來了一台冰淇淋機，擺在廚房角落裏，時不時就要挖上一勺。
    “小江啊，嚐嚐這個！”後土娘娘笑眯眯地遞給我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孟婆新研製的‘忘憂湯圓’，據說吃了能暫時忘記煩惱。”
    我盯著碗裏蠕動的黑色圓子，咽了咽口水：“娘娘，這玩意兒……真的能吃？”
    “當然！”她舀了一顆塞進嘴裏，滿足地眯起眼，“嗯……苦中帶甜，回味無窮！”
    我硬著頭皮咬了一口，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直衝天靈蓋，像是把黃連、陳醋和過期糖漿攪在一起。我強忍著沒吐出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確實獨特。”
    柳靈在一旁偷笑，遞給我一杯清茶：“喝點水壓一壓。”
    我感激地接過，猛灌幾口，總算緩過勁來。趁著後土娘娘去廚房研究新菜譜，我小聲問柳靈：“娘娘一直這樣？整天就琢磨吃的？”
    柳靈點點頭，眼中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從我認識她起，她就對美食格外執著。至於其他事情……她向來不怎麽在意。”
    “那她平時除了吃，還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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