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已大好，明晏坐著馬車進了宮拜見。
    馬車搖晃間，一輛低調的馬車從宮門口迎麵而來。
    那駕車之人轉頭道衝車廂內道：“郎君，是靖安公主的車駕。”
    馬車中握著暖手爐閉目養神的穆原緩緩睜開雙眼，修長的手指挑開車簾看了一眼。
    雙駕馬車，車頭掛著“靖安”二字燈籠，馬車左右各有一挎刀侍衛騎馬隨侍。
    有一侍衛視線也望了過來。
    穆原放下車簾，淡淡道：“讓路。”
    宮門口馬路寬敞，即使三四輛馬車並排也走的下。
    雖然大家都走在正中，迎麵而來，但也是錯開的，可穆原還是下令將路讓開。
    駕車的趙尋立馬勒緊韁繩往旁邊讓去。
    靖安公主車駕外的侍衛低頭衝馬車裏說了什麽。
    馬車錯身而過，穆原聽到旁邊馬車廂裏傳出一道輕快的女聲。
    “多謝穆相。”
    馬車未停，駛向宮門。
    穆原叫停車駕，挑開車簾往後看去，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宮門口，靖安公主踩了梯子走下馬車，身旁宮侍彎腰垂首立在一旁。
    天氣寒冷，也未曾裹狐裘，勁裝長靴，長發高挽，於風雪中傲立，側著身子，看不清麵容。
    背著手說了句什麽，那宮侍頭更低了，軟轎抬來，靖安公主上了轎子跟著宮侍進了宮門。
    車駕前的趙尋感歎道：“不愧是戰場殺神，一身氣勢，沒有兵器在手，也讓人覺得壓迫十足，真威風。”
    又喃喃道：“難怪蕭將軍也看著英姿颯爽，跟著這樣的主子，走路都帶風。”
    穆原放下車簾收回視線，“走吧。”
    趙尋又重新趕了車，仍在車廂外和程遇感歎，“靖安公主從小就深受帝寵，敢作敢為，唉，可惜和咱郎君無緣，不然現在都是主母了。”
    “慎言！”
    穆原冷冷出聲，趙尋立馬閉嘴。
    又笑嘻嘻找補道：“蕭將軍也很好，有這樣的未來主母咱臉上也有光。”
    ......
    乾元殿中，成元帝坐在書案之後，明晏行跪拜大禮，十分恭順。
    “兒臣參見父皇，身體已經大好，特來請安。”
    成元帝笑著讓她起身，賜座。
    見她穿得少，忍不住皺眉，“今日天冷，怎麽不多裹一些？”
    明晏低頭道：“剛剛回京，冬衣還沒來得及做，在北地日常練兵，穿太厚行動不便，已經習慣了。”
    成元帝聽得心裏一酸，吩咐一旁的徐嘉，“去讓淑妃準備些厚實的冬衣狐裘，送到公主府去。”
    徐嘉領命退了出去。
    成元帝朝明晏伸手，“靖安，過來。”
    明晏順從走了過去，將手遞給成元帝。
    成元帝坐在龍椅上，握著她冰冷的手，低頭看過去，眼神一頓。
    哪裏像之前養在宮中一般細嫩白皙。
    指節比以前粗了些，皮膚略微粗糙，手指掌心都有厚繭。
    明晏道：“父皇，凍瘡已經好了，沒事了。”
    成元帝一怔，不可置信抬頭看她，像是從未聽過這個詞一般，“你還長過凍瘡？”
    明晏蹲在他身前，指著尾指外側的紅痕，軟聲道：“這裏，北地太冷了，又整日練武，不小心長的，手指頭也長過，不過都好了，現在每日擦著藥膏，不疼了。”
    成元帝眼眶一紅，眼前這張穩重中帶著濡慕的臉和記憶中那張笑顏如花，眉眼彎彎纏著他的胳膊撒嬌叫父皇的臉重合。
    又看向她的手，鼻尖一酸，滾出淚來。
    “朕的晏兒受苦了。”
    哪裏像個公主的手，比宮中體麵些的宮女都不如。
    聽他稱呼變了，明晏心也放下了些，仍笑道：“兒臣不覺得苦，在邊關再撐不下去，隻要想到父皇在京城惦記著兒臣，就有無窮的力氣，想著，一定要替父皇守著北地門戶，再不讓父皇為邊關安定憂心。”
    成元帝將她的腦袋攬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感動不已。
    “晏兒是公主，卻比皇子還要能幹。”
    明晏眨眼笑道：“父皇自小費心教導兒臣，兒臣想父皇肯定希望兒臣有出息，那兒臣怎麽能給父皇丟人呢？”
    成元帝眼中精光散盡，慈愛道：“晏兒若是皇子就好了，朕也不會這般為難。”
    明晏抬頭，眼神黑亮，笑得溫柔，無一點兒戾氣，道：“兒臣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可以替父皇分憂，兒臣見不得父皇不高興，隻要是父皇想做的，兒臣刀山火海都去趟。”
    成元帝摸摸她的腦袋，心裏軟成一片，“那晏兒想要什麽？”
    明晏臉色一紅，低下頭道：“兒臣，兒臣難以啟齒。”
    成元帝笑容微收，懷抱鬆了些，語氣卻依然溫和，“晏兒和父皇直說便是，你我父女，沒有不能說的。”
    明晏明顯鬆了口氣，道：“真的嗎？父皇什麽都能答應兒臣嗎？”
    “當然。”
    成元帝笑著應承，語氣卻不如剛才一般軟和，眼神也清明了些。
    明晏全當看不見，道：“父皇，曲陽城一戰，死傷不少人，兒臣在出戰前承諾過勇敢衝鋒者一定重賞。”
    “嗯。”成元帝應了一聲，想來她今日來此，是為誰討賞封爵的。
    明晏又道：“所以父皇賞賜給兒臣的金銀珠寶，兒臣都讓人拿下去分了，說是父皇額外賞的。”
    成元帝也沒多大反應，這事靖安沒避著人做，底下人早就報給他了。
    打著他的旗號分下去的，底下將領也是千恩萬謝，對朝廷感恩戴德。
    明晏臉又紅了些，“兒臣想著日後應該也不會見麵了。都是在戰場上賣命的將領，不想委屈了他們。”
    成元帝握著她手的雙手也慢慢鬆開，淡淡嗯了一聲。
    靜靜等著看她準備求個什麽官職，要往哪兒安插人。
    明晏卻道：“兒臣答應過要在京城設宴款待眾將領，想把宴席辦得隆重些，隻是兒臣的錢都分出去了，現在俸祿還沒到，又沒有鋪子進項，實在是囊中羞澀，又不好意思去找三皇兄四皇兄借......”
    越說越小聲，麵上也十分為難，“而且就算借了兒臣也還不上，隻好，厚著臉皮問父皇要一點兒了，也不多，就兩千兩就夠了。”
    成元帝一呆，腦子都有些懵，“你來，就為了和朕，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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