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球場。
    明晏也沒找其他人，就她和蘇衛，一人一馬一杆，分守兩旁，一對一分勝負。
    蘇衛明顯看著氣質陰沉，渾身冒著氣。
    四周圍了看客，看著場中兩人，男女對峙還是少見。
    一傳十十傳百，來觀看的人越來越多，剝著幹果饒有趣味，甚至還有人偷偷開了賭盤。
    能來馬球場圍觀的，多是富貴子弟，眼前兩人在京中都很出名，隨意一說就知道，靖安公主和輔國大將軍在馬球場單挑。
    球放置中心，兩人一左一右，俯身下壓，握緊球杆。
    隨著裁判一聲鑼響，馬蹄同時蹬泥跑開，朝球而去。
    場邊頓時沸騰起來。
    兩馬兩杆一球，杆子交手，快得揮出殘影，場上馬蹄翻飛，人或在馬上坐著，或斜拉韁繩單側反手揮球。
    人與馬默契十足，攻防結合，激蕩人心。
    僅僅才打兩球，杆子相觸，便應聲而斷。
    明晏甩了甩手，虎口震得發麻。
    蘇衛今日，怎麽這麽拚命。
    四周叫喊聲不斷，吼聲震天響。
    立馬有夥計換來了新的球杆，繼續。
    銅鑼聲響，騎馬飛馳場上，手中球杆高舉揮動，大開大合，力量十足。
    圍觀看客也是看得激情澎湃，喊叫聲幾乎撕破喉嚨。
    草皮都被馬蹄踏出好些洞，球杆揮過之地，泥土飛濺，恨不能原地起個坑。
    “不愧是邊軍統帥，兩人一樣的驍勇。”
    “難怪二人是好友，誰能經得住這樣玩兒。”
    “若是我上場，怕是看到杆子揮過來都要躲，看著就淩厲。”
    “跑得這樣快，我怕是連球都追不上，更何談擊球？”
    “當真是看得暢快至極。”
    .....
    黃昏漸晚，明晏坐在馬上大喘氣，衣服幾乎要被汗水濕透，卻通體舒暢，橘色的夕陽暖光透在額上的汗珠，如同鍍了一層金光，笑容比夕陽耀眼。
    看著同樣喘氣疲累至極的蘇衛，揚頭道：“夠解氣了吧？贏了我兩顆球，夠你吹一陣兒了。”
    蘇衛將球杆扛在肩上，看著明晏道：“還是覺得憋屈，上城外跑馬去，我若是輸了，那兩千兩就不用你還了。”
    明晏無語，“你不累馬還累呢，明日再去跑馬。”
    “那就上演武場打一架去，去你府上，上次你來找我打架，等你走了，我阿娘訓了我好久。”
    這明晏沒理由拒絕，點頭答應。
    兩人勒轉馬身，朝外慢慢騎著。
    四周誇讚聲不絕於耳，明晏立在馬上微笑打招呼，颯爽昂揚，神采奕奕。
    不時轉頭和身邊的蘇衛說話，心情大好。
    卻未曾注意到旁邊一直注視著她的視線。
    回到公主府，本打算先休息一下，才下了馬灌了一壺水，就被蘇衛急吼吼拉著往演武場去。
    明晏求饒，“先吃飯吧，晚上了，先吃飯吧，我餓。”
    “打了再吃，一會兒天都黑透了。”
    明晏幾乎是被拖到的演武場。
    也不準用兵器，就赤手空拳對招。
    蘇衛力氣足夠大，明晏身形足夠靈巧，有來有回。
    演武場四周也圍滿了人，提著不少燈籠，都想開開眼。
    以至於穆原進了公主府，一路走來，竟然都沒碰到幾個人。
    還是聽著府中衝天喊叫聲順著一路到了演武場。
    四周水泄不通，護衛丫鬟小廝幾乎圍滿，擠都擠不進去。
    還是趙尋程遇咬著牙硬擠出了個位置，穆原才透過縫隙看到場中情景。
    一拳一腳，力度十足。
    翻轉騰挪，充滿了力量。
    眼看著蘇衛的一拳砸在明晏肩頭，明晏被砸得身體一偏。
    穆原心被揪起來，想衝上去阻止。
    卻見明晏笑容異常明亮，嘴角一直帶著笑，眼中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光亮。
    即使挨了打，她也很高興。
    身形一偏，明晏伸手抓住蘇衛的手，借力一翻，繞至身後，抬腳一踹，正中背心。
    四邊叫好鼓掌聲幾乎要震破耳膜。
    兩人打得難分難舍，糾纏不放。
    最後手腳互鎖，精疲力竭，躺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明晏躺在地上，鬆開扣著蘇衛的手腳，得了自由，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卻又覺得酣暢淋漓。
    極致的疲累大汗，將胸中鬱氣一掃而光。
    蘇衛腦袋枕著手，呼吸急促，累得也不想動，喘著氣道：“心情好多了。”
    打完了，也沒什麽好看的了，沈繁星便疏散眾人，讓該幹嘛幹嘛去。
    疏散到最後，就看到了非府中人。
    “穆相何時來的？”
    穆原一動不動，也不知聽到她說話了沒有，隻盯著場中躺倒在地還笑著聊天的兩人。
    趙尋替他回，“到了有一會兒了。”
    沈繁星順著穆原的眼神看去，殿下確實就差將心情好刻在臉上了。
    人一散，四周燈籠也走了，陷入昏暗之中，頭頂的星辰銀河便更加閃耀。
    蘇衛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朝明晏要求道：“你得去找你小侄女說清楚，我這人很好相處。”
    明晏笑道：“我說有什麽用，大家都認為你不好相處，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麽。”
    蘇衛動了動，被打被踢的地方鈍痛，肌肉發抖，齜牙咧嘴道：“明漫漫，你下手也太黑了，拿我當北榮人揍呢。”
    明晏更是動都不想動，“彼此彼此，我骨頭都要斷了，身上肯定青一塊紫一塊，站都站不起來，恨不得爬回房間去。”
    蘇衛也是精疲力盡，有氣無力道：“算了，反正也不下雨，就在這兒睡吧。”
    明晏斟酌了下，累得手指都不想動，“好。”
    抬頭看著天上星辰，耳邊是清淺蟲鳴，鼻尖是汗水味。
    皺了皺鼻子，“蘇衛，你都餿了。”
    蘇衛反唇相譏，“你聞到的是你自己的味道。”
    “胡說，我一向香噴噴的。”
    “恬不知恥。”
    明晏感歎了一聲，閉上眼，語氣輕鬆無力，“今天是我贏了吧，那錢我就不還了？”
    “事實是我贏了，但錢也不用你還了。”
    明晏愉快笑起來，得寸進尺道：“這麽大方，那把我父皇賞賜給你的黃金千兩分我一半。”
    本以為他會一如既往地拒絕，沒想到蘇衛長長歎了口氣，認命道：“拿去吧，我估計是娶不上媳婦兒了，留著也沒用。”
    明晏才不管他的無病呻吟，“那我明早就去拿，免得你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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