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江南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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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地主多,官宦世家更多。此地也是東林黨的大本營。
蕭如薰原本以為這裏的抵抗會很強,可沒有想到,江南地區反而相比其他地區反而容易很多,寫讓他覺得很意外。
月前他率著五萬大軍渡過長江時,心裏早做了要殺人的打算。江南富甲天下,又是東林黨的老巢,那些自詡清流的官宦世家,哪個不是跺跺腳能讓朝堂震三震的人物?
可沒想到土改這般順風順水,倒讓他心裏發虛。
“傳沈部堂來。”
蕭如薰翻身下馬,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幾日他總覺得背後像有雙眼睛盯著,卻又說不出究竟哪裏不對。
沈一貫是在掌燈時分來的。這位南京兵部尚書雖已年過六旬,步履仍穩健。他進了書房,也不寒暄,徑直從袖中掏出一疊文書:“公爺,這是今日收到的密報。蘇州、鬆江兩府的縉紳,都在往城外轉移田契文書。”
蕭如薰皺眉翻看,果然都是些田畝賦稅的冊子。他把文書往桌上一放:“這些人倒是聽話,前日剛發下去分地的告示,今日就開始騰地方了。隻是太過順遂,反倒讓人不安。”
沈一貫撫著白須笑了:“公爺可知為何江南的士紳不敢硬抗?”他從案頭取過蕭如薰前些日子寫的《均田告示》,“您這告示上寫著‘耕者有其田’,又說要免三年賦稅。這話戳中了百姓的心,也堵死了士紳的嘴。他們若敢反對,便是與天下人作對。”
蕭如薰沉吟不語,最看不慣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文人士大夫。也知道這江南的水有多深。單是那些官宦世家的田產,就占了大半的耕地,佃戶們終年勞作,交完租子連糊口都難。
“可他們總不會這麽輕易就範。”蕭如薰想起前日在蘇州遇到的情形,當地最大的世家徐府,竟主動捐出了三萬畝良田。府裏的老管家還說,這是為了響應朝廷新政。這般配合,反倒不像是假的。
沈一貫倒了杯茶,熱氣氤氳中,他的眼神有些渾濁:“公爺有所不知,這些人心裏都揣著個算盤。他們以為您不過是暫代天巡,等安定下來,還會回到‘君王與士大夫共天下’的老路子上。如今交出些田地,不過是權宜之計。”
蕭如薰猛地站起,帶翻了手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在青磚地上,騰起一股白霧:“他們當我是三歲小兒?我這均田令一下,斷的是他們百年的根基!”
“根基雖斷,心氣未死。”沈一貫彎腰拾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擦著,“就像這秦淮河的水,表麵上看著平靜,底下的暗流深著呢。公爺可聽說過‘留都書社’?”
蕭如薰搖搖頭。這些日子忙著安置百姓,倒沒顧得上打聽這些文人社團。
“這書社是東林黨人所創,表麵上是吟詩作畫,實則串聯著江南七十二家縉紳。”沈一貫壓低聲音,“他們如今雖不敢明著反對均田令,可私下可偷偷串聯,想收買丈量土地的人!利用他們分田不均,讓百姓們鬧起來……”
蕭如薰握緊了拳頭。他最恨這些陰招,當年在遼東打仗,後金的奸細也是這般挑唆軍民關係。正要說什麽,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報!揚州急報!”親衛的聲音帶著慌亂。
蕭如薰接過軍報,眉頭越皺越緊。揚州知府聯名十二縣縉紳上書,說當地流民趁亂強占良田,請求朝廷派兵鎮壓。
“好個借刀殺人。”沈一貫冷笑,“他們這是想把水攪渾,讓您顧頭不顧尾。”
蕭如薰把軍報往桌上一摔,燭火被震得晃了晃:“傳令下去,明日我親自去揚州。沈大人,還請您幫我擬個告示,就說朝廷要在揚州設粥廠,凡流民均可憑田契領糧。”
沈一貫愣了愣,隨即撫掌大笑:“妙啊!公爺這是要讓流民拿著地契去領糧,看那些縉紳還怎麽狡辯!”
夜色漸深,蕭如薰站在府衙的露台上,望著遠處秦淮河上的點點燈火。風裏飄來絲竹聲,倒像是不知人間疾苦。他想起白天在街上遇見的那個老佃戶,老人捧著新領的地契,手都在發抖,說這是他家三代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地。
“但願這江南的春天,能真正暖到百姓心裏。”蕭如薰喃喃自語,把披風又緊了緊。
次日清晨,蕭如薰的大軍開拔揚州。行至半途,忽有快馬趕來,說是蘇州徐府的老管家求見。蕭如薰心裏一動,命人將老管家帶至中軍帳。
老管家一見蕭如薰就跪下了,額頭貼著地麵:“大帥救命!我家老爺前日突然暴斃,如今府裏亂作一團,那些平日裏來往的老爺們,竟沒一個肯露麵的。”
蕭如薰與沈一貫對視一眼。徐府是江南數一數二的世家,老爺徐元文更是東林黨的中堅人物。好端端的突然暴斃,其中定有蹊蹺。
“起來說話。”蕭如薰命人扶起老管家,“你家老爺死前可有什麽異常?”
老管家抹著眼淚:“回大帥的話,老爺這幾日總在書房見客,說是商議什麽‘大計’。前日夜裏,我聽見書房裏傳來爭吵聲,等我進去時,老爺已經口吐白沫,藥石無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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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貫摸著胡須沉吟:“看來是起了內訌。公爺,這或許是個機會。”
蕭如薰點點頭,吩咐親衛:“備馬,我們繞路去蘇州。”
蘇州城還是往日的繁華模樣,隻是徐府門前冷冷清清。蕭如薰進了書房,隻見書案上攤著半封未寫完的信,墨跡未幹。
“這字跡...”沈一貫湊近細看,“像是無錫顧尚書的筆跡。”
蕭如薰拿起信箋,上麵寫著:“事已至此,唯有...”後麵的字被墨漬蓋住了。他心中一動,命人仔細搜查書房。果然在暗格裏找到一疊密信,竟是江南各府縉紳商議對抗均田令的計劃。
“原來他們早有勾結!”蕭如薰拍案而起,“說什麽響應新政,都是做給我看的!”
沈一貫撿起一封信,臉色凝重:“公爺,您看這封。他們打算趁您去揚州時,在應天發動民變,誣陷是您的軍隊欺壓百姓。”
蕭如薰冷笑一聲:“來得正好。傳令下去,命揚州駐軍原地待命,所有將領即刻來蘇州議事。”
三日後,應天府衙裏擠滿了江南各府的官員縉紳。蕭如薰把那些密信往桌上一攤,滿堂皆驚。
“諸位不是說流民強占良田嗎?”蕭如薰掃視眾人,目光如刀,“這些信裏寫的,卻是如何挑唆流民,如何偽造證據。”
堂下一片死寂。許久,有個官員顫聲開口:“大帥,這定是奸人偽造...”
“偽造?”蕭如薰打斷他,“徐府老爺暴斃,顧尚書失蹤,你們當本帥是瞎子?”他轉頭對沈一貫道,“沈閣老,把朝廷新頒的《懲治奸黨條例》念一念。”
沈一貫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條例裏寫明,凡勾結縉紳、擾亂新政者,不論官職大小,一律革職查辦。
堂下的官員們麵麵相覷,有人偷偷擦汗,有人低頭不語。蕭如薰看著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心裏五味雜陳。他想起自己在邊關時,見過太多百姓因為沒地種,不得不賣兒鬻女。而這些人,卻為了一己私利,連朝廷的新政都敢陽奉陰違。
“本帥給你們三日時間。”蕭如薰站起身,“主動交出多餘田產、停止一切陰謀活動的,既往不咎。若是執迷不悟...”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按了按腰間的佩劍。
三日後,應天府衙門前排起了長隊。縉紳們捧著田契、地冊,在官兵的監視下登記造冊。蕭如薰站在台階上,看著百姓們圍在告示前,念著上麵的新政條款,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公爺,這步棋走得妙啊。”沈一貫遞來一杯茶,“既震懾了心懷不軌之人,又讓百姓看到了朝廷的決心。”
蕭如薰望著遠處的市井煙火,輕聲說:“江南的春天,總算是要變了。”
這一年的秋天,江南的稻田裏第一次飄起了屬於百姓自己的稻香。蕭如薰站在田埂上,看著老農們彎腰收割,忽然想起沈一貫說過的話:“民心就像這土地,隻要好好耕種,總會有收成。”
而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官宦世家,有的徹底沒落,有的隱姓埋名。唯有秦淮河上的畫舫依舊,隻是唱曲的歌女們,如今唱的不再是才子佳人,而是“耕者有其田,歲歲好豐年”的新曲。
江南的這場變局,就這樣在看似平靜中完成了。蕭如薰知道,這隻是開始。但至少,他看到了百姓眼裏的光,那是比任何權力都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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