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軍火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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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就是這效果——讓那些藩屬國的人湊近了看,看大明士兵手裏的鳥銃如何泛著冷光,護心鏡怎樣映出烈日,甲葉碰撞時的脆響裏都帶著鐵的硬氣。眼饞了,心癢了,自然就會念叨:“咱也得配上這樣的家夥。”念頭一生根,向大明采買軍火的單子隻會越開越大。
庫房裏的舊家夥可以折價清倉,新出爐的精良裝備也得擺上貨架。近來軍隊員額趨於穩定,軍工廠的熔爐卻越燒越旺,蕭如薰翻看賬冊時,總能見到“ surpus富餘)”二字——鳥銃堆到了房梁下,甲胄在地上碼成了山,連炮彈都快漫過庫房門檻了。
起初還能往武庫裏塞,可堆到頂了咋辦?鐵水、煤炭、工匠的工錢潑出去就是成本,總不能讓這些好家夥在角落裏生鏽發黴。打仗固然能靠掠奪回本,可刀槍入庫的日子裏,總不能靠等著下一場戰事填窟窿。
這時候,軍火出口就成了金路子。一把鳥銃成本三錢銀子,轉手賣給藩屬國就是一兩五,還得托關係搶貨。不用折損一兵一卒,白花花的銀子就流進國庫,悄無聲息地把成本掙回來。
自打流水線標準化生產重見天日,軍工廠就像變了個模樣。槍管的膛線深淺不差分毫,槍機的零件換著用也嚴絲合縫,連火炮的鐵壁厚度都精確到了毫厘。產量上去了,質量更是硬得紮手——試槍時,五十步外的靶心能被打穿個窟窿,而藩屬國的仿製品,三十步外就開始飄。
可這些本事,得捂得嚴嚴實實。蕭如薰常對軍工部的人說:“手藝是咱的命根子。”他太清楚前朝的教訓了——造紙術傳了出去,人家用來寫檄文罵你;火藥配方泄了秘,轉頭就有炮彈落在自家城頭上。好心分享換來的刀光劍影,這虧不能再吃。
流水線的圖紙鎖在鎏金鐵櫃裏,鑰匙由蕭如薰親自掌管。煉鐵的秘方隻有三個老工匠知道,他們住的院子四周都有衛兵巡邏。新鳥銃的擊發裝置分了七道工序,每個工匠隻懂自己手裏的鑿子該往哪鑿,至於最後怎麽拚成一把能打死人的家夥,他們連想都想不明白。
有回暹羅國的使者想參觀軍工廠,陳子龍指著堆在空地上的廢鐵說:“喏,這就是造炮的料。”使者盯著那些鏽跡斑斑的鐵塊,哪裏知道真正的熔爐藏在三裏外的山坳裏,爐溫高到能把石頭化成水。
工匠們也懂規矩。張鐵匠打了三十年槍管,卻從沒見過車床長啥樣;李木匠專做槍托,卻不知道鳥銃的扳機是用什麽鋼煉的。他們領工錢時簽字畫押,若是敢向外人透半個字,家裏的田產宅子就得充公。
這層層疊疊的保密網,護住的不隻是技術。藩屬國的人捧著銀子來買貨,眼裏的羨慕摻著敬畏——他們知道自己仿不來,隻能年年月月地來求大明。就像占城國的王子阿弩,每次見到明軍的火炮都直咂嘴,卻連炮身的鐵是怎麽煉的都猜不透。
蕭如薰站在軍工廠的高台上,看著遠處搬運軍火的馬車揚起塵土。那些車輪印深深淺淺,通向不同的國度,卻都係著同一條線——線的這頭,是大明牢牢攥著的技術;線的那頭,是源源不斷的銀子和死心塌地的臣服。
他知道,這才是長久之道。武器賣出去的是殺傷力,留著的是造殺傷力的本事。等藩屬國的軍隊都換上了大明的鳥銃,他們隻會更明白:想換更好的家夥?得看大明的臉色。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那些剛出爐的火炮上。炮口黑漆漆的,像在笑——笑那些捧著銀子卻買不走真本事的人,笑這天下,終究得由握著核心手藝的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