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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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子君扶穩姚騫,如同老大哥勸小弟弟一般,語重心長地說:“你身體都沒好利索,那裏又都是病患,去了萬一再染上病如何是好?”他拉住姚騫的手腕,搭著脈溫聲說:“脈細如線,氣血兩虛,心火旺盛,肝氣不足,肺熱浮躁,水津虧損,濕邪困裏,結寒痰瘀。你看看你,就這樣還想往外跑!那麽大的風,我若同意了,就是對你的身體不負責!”
    一串描述病症的句子倒出,姚騫聽的頭皮發麻,反正是現在聽不懂,過後立馬忘,雲裏霧裏都是有病的意思。“明明昨日還說沒什麽大問題,今兒個聽著就像病入膏肓。”姚騫心中腹誹,琢磨著該怎麽迂回求這位大哥放自己出門,愁眉苦臉的神情像是被嚇著了,至少佘子君看起來是這樣。
    “子君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姚騫反手拉住佘子君袖子搖晃,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用軟軟的嗓音說:“可你是沒看到寺裏那些鄉黨,老的老小的小,吃不飽穿不暖,還被疫病折磨,特別是那半大的小子,明明自己都站不住了,還要照顧父母兄弟姐妹,我一看到他們,就想起以前的自己。這些我都沒跟雲哥說過,我以前撿不到餿饃的時候就在心裏求老天爺,希望有人能伸出手幫我一把,哪怕給我一塊發黴的窩頭,我都能鼓起勇氣繼續去流浪。”
    青年說著眼裏泛出淚花,一滴淚珠在眼角要掉不掉,宛如一把鈍刀磨著佘子君心口。他知道青年說的是真的,也知道他在用淒慘童年攻擊自己的意誌力,可他還是心疼了、心軟了,因為他見過很多那種人,他們眼底的希冀如青年一般不堪一擊,仿佛他若是說個“不”字,就是摧毀了一個美好的生命。
    “你,別難過,以後有事不想跟雲彥說,就跟我說,哥一定幫你。”佘子君看著那滴滑落的眼淚說。
    “那你現在能幫我嗎?寺裏僧多粥少,人少衣少,我就去看一看,放下東西很快回來!”姚騫雙手合十哀求著。
    佘子君看他嘴唇發幹,靈機一動,趕緊拉著姚騫胳膊往外走,“先吃飯,吃了早飯再說。”
    姚騫在後麵挑了挑眉毛,跟在佘子君後麵乖乖說:“好,都聽子君哥的。”
    稀裏呼嚕吃完飯,姚騫不等佘子君還在小口小口地喝米湯,滑下炕正要端起碗出門,雲彥帶著風霜走進窯洞,姚騫一愣,宛如釘在地上的樁子,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哥你回來了!”
    雲彥不知原委,隻當他身體不好反應遲緩,對望過來的佘子君點點頭,在門口拍了拍褲管的塵土,走到青年麵前接過他的碗,看著青年有點呆滯的表情,溫聲細語:“病都好了嗎?是要添粥嗎?外麵冷,我去端。”
    姚騫急忙拉了把雲彥的衣襟,“我不吃了,你給自己盛吧!”
    雲彥出了門,姚騫當即身子一軟趴在炕上,腦袋拱著氈布,悶聲悶氣說了句:“子君哥,前頭的話當我沒說。”
    佘子君應了聲“嗯”,看他像霜打了的藤蔓縮成一團,暗自佩服雲彥,也很佩服這個能屈能伸的青年,先前在他麵前展開賣慘攻勢的時候,真是爐火純青,居然令自己占了下風,不得了,雲彥看上的人有兩下子。
    對姚騫的過去他略有耳聞,因為當初那隻小羊先找到的就是自己。如今想來,他不免有點懊悔,要是他再上心一點,早幾年找到青年,他就不會吃那麽多苦遭那麽多罪了,可他天天有那麽多病患看,想著這些,他才覺得食不下咽。以後要對這個小弟弟更好些。
    等雲彥端來飯菜,姚騫已經坐在桌邊捧著《誌怪雜記》看的津津有味了。雲彥定睛一看,下一瞬帶著寒霜的視線射向佘子君,佘子君並不畏懼他的眼刀,回以意味深長的目光。
    吃完飯二人就交流起了醫術,談的盡是脈沉脈浮實證虛症、黃芪黃芩白術蒼術等,姚騫聽不懂則專心讀書。
    院外,西北風呼來陰霾一起飛舞,把天空攪弄的一片暗淡,使人分不清前晌後晌。
    興國寺裏,鄧顯思搬進柴房,躺在了姚騫睡過的破桌上。
    小山村裏,尉保山揮著手送別常平,另一手裏攥著一顆狼牙。
    野外小路,李八子帶著幾個漢子趕著幾輛馬車,其中一位漢子正是跟著曹宏奇辦事的,車輪碾過泥土留下新鮮的車轍。
    同一片天空下,雪花落在了不同地方,為泥路、蒼山、荒草染上瑩白。紛紛揚揚的白色小花瓣,在半空中盡情舞蹈一番,最終慢慢蓋上屋頂、壓住泥土、附著皮毛。
    臨近傍晚,佘子君忽然起身告辭,姚騫連聲挽留,言稱晚上一起喝酒,於是他收到了雲彥和佘子君異口同聲的駁斥,理由是他尚未斷藥,喝酒恐傷身體。
    再三感激了佘子君對尉家二老的照顧,姚騫把佘子君送出大門口,望著他與風雪漸漸不分彼此。
    “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姚騫吟誦著古詩,無比感謝這位鄰家兄長,他們雖不多見,但頗為投緣。也是因為如此,他能感受到佘子君身上流露出的那份孤獨,有點像常平,又有所不同。佘子君的眼裏看似沒有紅塵,又隱藏著紅塵的深刻烙印,他似乎總在透過自己懷念某個人。而常平是真的身在紅塵裏心在紅塵外,不過,那是曾經的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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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雪最終沒下起來,因為西北風把陰雲吹跑了,隻屋後牆根下攢了點白砂糖,其他地方的,日頭冒尖沒多久白砂糖就融進泥土裏了。
    姚騫養了兩日,經雲彥大夫診脈確認身體無礙了,他提出去寺裏轉一圈,被雲彥狠心拒絕了。雲彥說自己剛又吩咐送了大量糧食衣物過去,保證不會有人忍凍挨餓。
    沒能達成所願,姚騫便在院子裏打起了拳,豈知他越打越氣悶,仿佛快要走火入魔,便以學習為借口拉著雲彥切磋。
    起初,姚騫招式又快又狠主動出擊,雲彥無奈接招,倉促應對。可很快,姚騫就發現雲彥在糊弄自己,因為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了,雲彥還是臉不紅氣不喘一派從容。姚騫便用言語挑釁刺激雲彥,雲彥歎口氣兩招把他製住。被放開後,姚騫卷土重來,雲彥又輕鬆拿捏,手掌一翻,姚騫就動彈不得。可他仍不放棄,屢敗屢戰,雲彥便耐心陪他耍。二人你來我往,直到姚騫徹底爬不起來,但他手上沒勁了,口上逞英雄,一會兒“雲彥不行”,一會兒“雲彥沒氣概”,還一口一個不服氣。終於,花將軍發怒了,把他夾在腋下進了屋,扔到炕上一通收拾,他才老實睡了。
    第二天拖著一身青紫印記起來,姚騫又叫囂著雲彥練武,被虐的腰酸腿軟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獻醜了。雲彥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招式,都比自己強無數倍,問他師承何人,他竟然說是沒有專門學,姚騫不信,雲彥就說打的架多了就厲害了。這下姚騫心裏平衡了,想想也是,世上能有幾個是雲彥這號的,他很同情那些跟雲彥打過架的人,一定比自己慘成千上萬倍。
    打打鬧鬧過了幾日,小院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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