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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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清明,我握著奶奶的骨灰盒站在苗栗山區的三合院前。潮濕的霧氣裏,後山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哼唱:“虎姑婆,虎姑婆,啃手指,啃腳趾,啃完耳朵啃鼻子——”手機突然震動,家族群裏彈出堂哥的消息:“千萬別去後山撿栗子,尤其是月圓夜。”
奶奶臨終前塞給我的銀鐲子在腕上發燙,鐲麵刻著扭曲的虎紋,虎口處嵌著顆暗紅瑪瑙,像滴凝固的血。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供桌上的遺照裏,奶奶的嘴角微微上揚,和記憶中她哄我睡覺時的詭異笑容一模一樣。
夜裏整理遺物,樟木箱底掉出本泛黃的日記,1962年8月15日那頁寫著:“阿忠被虎姑婆帶走了,她舔著爪子說‘栗子熟了,該還債了’。”配圖是個戴虎頭帽的小孩,身後蹲著隻毛發蓬鬆的“大狗”,但那“狗”的爪子分明是人的五根手指,指甲縫裏嵌著人類的頭發。
後窗突然傳來抓撓聲。我掀開窗簾,月光下的竹影裏,晃蕩著個穿紅肚兜的小孩,背對著我啃食什麽。“小惠,來吃栗子呀。”沙啞的嗓音像砂紙摩擦,小孩轉身的瞬間,我看見她臉上覆蓋著虎紋般的斑紋,嘴角沾著帶血的碎肉——那是人類手指的指尖。
第二天走訪鄰居,賣山貨的李阿婆看見我腕上的銀鐲,突然變了臉色:“你奶奶沒告訴你,虎形山的栗子是用童男童女的血澆的?”她壓低聲音,“每到中秋,山神廟的石老虎眼睛就會變紅,去年張家小孫子就是在撿栗子時沒的,屍體被發現時,十個指尖都被啃掉了。”
手機相冊自動跳出張老照片,1949年的奶奶抱著個穿虎頭帽的男孩,背景是後山的百年栗樹。男孩的臉被栗子葉遮住,露出的手腕上戴著和我同款的銀鐲,而樹幹上刻著模糊的字:“虎姑婆借糧,童男童女來償。”
深夜,我被童謠吵醒。後山方向傳來清晰的拍手聲:“大老虎,小老虎,啃完手指啃腳趾,啃完腳趾啃鼻子,剩下骨頭熬湯喝——”打開手電筒,鏡中的倒影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兩排尖銳的虎牙,而我分明緊抿著嘴。
順著童謠找到山神廟時,月光正照在斷牆上的血字:“李鳳嬌,你男人欠我七顆栗子,該用你孫女的指尖還了。”1945年的日期旁,畫著戴虎頭帽的奶奶和個虎首人身的怪物,怪物爪子裏攥著七顆帶血的栗子,每顆都刻著“惠”字——我的小名。
供桌上的石老虎眼睛滲出鮮血,底座刻著褪色的契約:“民國三十四年,李阿牛以長女李鳳嬌為質,向虎山君借糧七擔,每三十年需還‘七指七趾’。”那是我的曾祖父,1945年饑荒時的記錄。
手機在褲兜震動,家族群裏堂哥發來段視頻:去年中秋的監控,後山竹林裏,奶奶穿著紅肚兜蹲在栗樹下,月光照亮她的手——五根手指都戴著虎形指甲套,正熟練地啃食著什麽,樹下散落著人類的指骨。
回到三合院,奶奶的遺照不知何時被翻了過來,背麵用指甲刻著:“虎山君要的不是栗子,是帶骨血的指尖。1962年我替阿忠死,現在輪到你了。”腕上的銀鐲突然嵌進皮肉,虎紋在皮膚上投下陰影,竟和山神廟的怪物一模一樣。
後窗再次傳來抓撓聲,這次是清晰的人聲:“小惠,奶奶給你留了糖炒栗子。”我顫抖著打開窗,穿紅肚兜的“奶奶”蹲在竹枝上,臉上的虎紋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掌心躺著七顆帶血的栗子,每顆都缺了一角——那是人類牙齒的咬痕。
“1962年,阿忠是我弟弟,虎山君說要拿他的指尖換栗子。”“奶奶”開口了,聲音混著咀嚼聲,“我戴著虎爪替他死,現在虎山君說,你的指尖更甜。”她舉起手,我看見她的指甲縫裏嵌著我的頭發,而她的手腕上,戴著和我同款的銀鐲,隻是瑪瑙已經變成鮮紅色。
竹林深處突然傳來狗吠,李阿婆的聲音帶著哭腔:“快跑!那不是你奶奶,是1945年就該被吃掉的——”話未說完,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奶奶”縱身躍下,落地時四肢著地,脊背弓起像隻蓄勢待發的老虎,月光照亮她的側臉,左臉還是奶奶的模樣,右臉卻覆蓋著暗黃色的虎毛,嘴角涎水滴落,露出尖銳的虎牙。
我轉身衝向山神廟,斷牆上的血字突然變成動態的畫麵:曾祖父跪在虎山君麵前,接過七擔栗子,而虎山君懷裏抱著個穿紅肚兜的小女孩——那是年幼的奶奶。契約上的“長女”不是抵押,而是祭品,每三十年,虎山君要用祭品的後代指尖,喂養自己逐漸石化的軀體。
“小惠,你跑不掉的。”“奶奶”的聲音就在身後,帶著栗子的甜腥氣,“你的指尖,能讓虎山君再活三十年。”我猛地轉身,看見她的指甲已變成五厘米長的虎爪,正緩緩逼近。腕上的銀鐲突然炸開,虎紋碎片飛進山神廟,石老虎的眼睛重新亮起,而“奶奶”的身體開始透明,露出背後竹林裏,無數戴虎頭帽的小孩影子,每個影子的指尖都在滴血。
最終,我被救援隊發現時,正抱著山神廟的石老虎昏迷不醒。腕上的傷口愈合後,留下虎紋狀的疤痕,而奶奶的日記裏,1962年之後的頁麵全被鮮血染紅,最後一行寫著:“虎山君說,下一個三十年,該換你堂哥的腳趾了。”
如今,每當我經過苗栗山區,總會聽見後山傳來童謠:“大老虎,小老虎,啃完手指啃腳趾——”而家族群裏,每隔三十年就會出現新的禁忌:“千萬別在月圓夜撿栗子,尤其是戴虎形銀飾的人。”
最駭人的是,去年清明給奶奶上墳時,我發現她的骨灰罐旁,不知何時多了七顆帶咬痕的栗子,每顆栗子殼上,都用血水寫著我的名字。山風吹過,竹林再次響起沙沙聲,這次的童謠裏,多了句低沉的尾音:“栗子甜,指尖鹹,虎山君的肚子永遠填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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