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紅太陽幼兒園

字數:4110   加入書籤

A+A-


    暴雨砸在“紅太陽幼兒園”褪色的校牌上,“陽”字的金邊早已剝落,露出底下斑駁的血紅色。我捏著匿名信站在鐵柵欄前,信紙上印著褪色的卡通太陽花,花瓣縫隙裏滲著暗紅水漬——和三年前女兒朵朵手足口病病曆上的血手印一模一樣。
    “您的孩子在等您。”信末的字跡像被水暈開的屍檢報告,每個筆畫都拖著長長的尾跡。鐵門“吱呀”自行打開,潮濕的塑膠跑道上印著小碼的血腳印,通向教學樓二樓的陰影處。那裏曾是朵朵的教室,2023年6月,十四名孩子在這裏染上手足口病,我的朵朵沒能挺過那個夏天。
    走廊盡頭傳來童謠聲,跑調的《蟲兒飛》混著水泡破裂的“滋滋”響。二樓拐角的公示欄還貼著2023年的食譜,“香菇燉雞”的油漬裏嵌著半枚帶血的指甲。當我伸手觸碰時,牆麵突然滲出冷汗般的水珠,食譜上的字開始扭曲,變成朵朵臨終前在病床上抓撓的血痕:“老師的手……燙……”
    “蘇女士,您終於來了。”沙啞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對著我,馬尾辮上別著褪色的紅太陽發卡——是三年前被家長舉報虐待兒童的張老師。她轉身的瞬間,我看見她左臉爬滿燙傷疤痕,正是朵朵病曆裏描述的“教師強行拉扯導致熱水潑濺”的位置。
    我下意識後退,撞翻了牆角的消毒櫃。玻璃碴混著黑色液體流到腳邊,液體裏浮沉著無數細小的指甲片,每片都刻著孩子的名字:李小雨、王浩宇……還有朵朵。張老師突然笑了,疤痕隨著笑容裂開,露出底下蠕動的紅色肉芽:“他們都在頂樓的活動室等你,那裏的太陽永遠不會下山。”
    昨夜的監控錄像顯示,我在淩晨三點獨自走進幼兒園,但記憶裏分明是下午五點離開的。電腦屏幕突然閃爍,自動播放起2017年遂寧紅太陽幼兒園的庭審記錄:被燙傷的孩子在法庭上展示背部的疤痕,而畫麵右下角,旁聽席的陰影裏站著個穿紅裙的女人,她的發型和張老師一模一樣。
    “媽媽,我餓。”女兒的聲音從衣櫃裏傳來。我猛地拉開櫃門,裏麵掉出本沾滿油漬的《紅太陽食譜》,2023年6月12日那頁用紅筆圈著“番茄雞蛋湯”,湯譜配圖裏的雞蛋竟長著眼睛。更詭異的是,食譜內頁夾著張泛黃的招生表,家長簽名欄寫著我的名字,而幼兒姓名處填的是“蘇朵朵2017年入園)”——可朵朵明明是2023年才出生。
    暴雨再次襲來時,我聽見幼兒園方向傳來救護車的鳴笛。打開手機,本地論壇熱帖《紅太陽靈異直播》正在瘋傳:探險者夜探廢棄園區,拍到二樓教室的燈光自動亮起,鏡頭裏閃過穿病號服的小孩身影,其中一個轉身時露出和朵朵一模一樣的臉。
    直播畫麵突然卡頓,再恢複時已是頂樓活動室。生鏽的滑梯上坐著排小孩,他們統一穿著帶血漬的白襯衫,領口別著紅太陽徽章。鏡頭拉近,每個孩子的脖子上都有淤青指痕,最左邊的小女孩舉起手,掌心刻著“2025.7.15”——正是我收到匿名信的日期。
    “接下來是加餐時間哦。”畫外音響起,是張老師的聲音。孩子們機械地轉頭,看向鏡頭方向,嘴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畫麵突然被雪花覆蓋,最後定格在滑梯底部的陰影裏——那裏蜷縮著個穿紅裙的女人,她的後頸有塊蝴蝶形狀的胎記,和朵朵屍檢報告上的燙傷疤痕完全重合。
    我帶著朵朵的病曆再次來到幼兒園,鐵門內側的公告欄更新了:“2025年秋季招生啟動,學位有限,欲報從速。”落款日期是今天,而公章上的紅漆分明是新鮮的血跡。二樓的消毒水氣味格外濃烈,混著某種腐肉的腥甜,每走一步,走廊牆麵上的卡通太陽花就會多一朵,花瓣顏色從粉紅逐漸變成暗紅。
    頂樓活動室的鐵門虛掩著,裏麵傳來橡皮泥被捏碎的“吧唧”聲。推開門的瞬間,我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三十張課桌整齊排列,每個桌上都擺著帶血的橡皮泥,塑造成心髒的形狀。正中央的滑梯上,張老師背對著我坐著,她的白大褂下滲出液體,在地麵匯成“2017.6.12”的數字。
    “蘇女士對三年前的事有疑問?”她轉身時,手裏捏著個橡皮泥小人,五官和朵朵一模一樣。活動室的燈突然熄滅,月光從破碎的窗玻璃照進來,映出牆上密密麻麻的血字:“手足口病是加餐,燙傷是遊戲,每個孩子都是紅太陽的種子。”
    我摸到口袋裏的錄音筆,裏麵存著2023年舉報張老師時的對話:“您女兒的燙傷是意外,我們已經加強消毒了。”但此刻錄音筆裏傳出的,卻是孩子們的啜泣聲:“張老師說,把指甲咬掉就給糖吃……”“她用熱水澆我們的背,說這樣會長出紅太陽……”
    窗外閃過救護車的燈光,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細節:朵朵去世當晚,護士曾說她的指甲縫裏嵌著紅色塑料片,像是玩具太陽花的碎片。而現在,張老師手中的橡皮泥小人正在“生長”,從心髒形狀逐漸變成滑梯的模樣,滑梯底部蜷縮著個穿紅裙的小女孩,後頸的蝴蝶胎記正在滲血。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該給孩子們分發加餐了。”張老師走向角落的消毒櫃,櫃門打開的瞬間,無數帶血的指甲片如蝴蝶般飛出。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變得和孩子一樣小,指甲縫裏嵌著紅色碎片,而胸前別著的紅太陽徽章,正在滲出黑色液體。
    當我在自家床上驚醒時,枕邊躺著本嶄新的《紅太陽食譜》,2025年7月18日那頁用紅筆圈著“番茄雞蛋湯”,配圖裏的雞蛋睜著眼睛,瞳孔是朵朵的病曆編號。手機彈出新聞:“浠水縣紅太陽幼兒園終止辦學,現場發現大量帶血的招生表。”配圖中,工作人員正在搬運的紙箱上,印著和我收到的匿名信相同的太陽花圖案。
    下午,我接到一個陌生來電,聽筒裏傳來電流雜音,夾雜著模糊的童聲:“媽媽,活動室的滑梯會吃手……”背景音裏有消毒櫃打開的“哢嗒”聲,以及張老師哼唱的《蟲兒飛》,跑調的旋律裏混著水泡破裂的“滋滋”響。
    再次來到幼兒園時,鐵門內側的公告欄變成了“2017年招生啟事”,公章日期正是遂寧燙傷案發生的月份。二樓的教室亮著燈,透過窗戶,我看見年輕的張老師正在給孩子們分發加餐,每個孩子麵前的碗裏都漂著紅色花瓣——那是朵朵去世時,病房裏散落的太陽花。
    “蘇朵朵小朋友,來領加餐啦。”張老師的聲音清晰傳來。我渾身發冷,因為“蘇朵朵”這個名字,在現實中是我未出生的孩子,而病曆上的朵朵,其實是我的乳名。畫麵突然扭曲,張老師的臉變成我母親的模樣,她轉身時,後頸的蝴蝶胎記正在滴血,而孩子們的臉,都變成了不同年齡段的我。
    頂樓活動室傳來巨響,我衝上去時,看見滑梯底部的陰影裏躺著具屍體,穿著和我今天相同的衣服,後頸的蝴蝶胎記被剜去,傷口處嵌著半枚紅太陽徽章。屍體手中攥著張招生表,幼兒姓名欄寫著“蘇朵朵2025年入園)”,而家長簽名處,是我從未見過的、扭曲的血字。
    張老師不知何時站在身後,她舉起染血的玉如意,柄上刻著“紅太陽幼兒園 2017”:“每個戊子年的七月,紅太陽都會播種新的種子。蘇女士,您還記得自己是哪一年入園的嗎?”她微笑著指向窗外,暴雨中浮現出無數個相同的幼兒園,每個樓頂的紅太陽都在滴血,而每個窗口,都有個穿紅裙的小女孩在揮手。
    當我再次在幼兒園醒來時,身上穿著帶血的白襯衫,胸前的紅太陽徽章正在滲出黑色液體。走廊的公示欄停留在2023年6月12日,食譜上的“番茄雞蛋湯”配圖裏,雞蛋裂成兩半,露出裏麵蜷縮的小人,後頸有蝴蝶胎記。
    張老師站在樓梯拐角,手裏拿著本《紅太陽循環食譜》,封麵日期在2017、2023、2025之間不斷跳轉。她朝我招手,發卡上的紅太陽突然活了過來,花瓣張開露出鋒利的牙齒:“該給新入園的孩子分發加餐了,這次的食譜是——”
    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變成孩子的模樣,指甲縫裏嵌著紅色碎片。頂樓活動室傳來童謠聲,跑調的《蟲兒飛》混著消毒櫃打開的“哢嗒”響。當我走向那片陰影時,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有朵朵的,有遂寧燙傷男孩的,還有無數個叫“蘇朵朵”的孩子——她們都是紅太陽幼兒園循環了二十七年的種子,在每個戊子年的七月,等待新的母親來接她們回家。
    暴雨還在衝刷校牌,“紅太陽幼兒園”的“陽”字終於完全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循環”二字,筆畫裏嵌著無數枚帶血的指甲片。而在更遠的地方,相同的場景正在無數個時空裏上演,每個穿紅裙的女人都會收到帶血的招生表,每個七月的雨夜,紅太陽都會在廢棄的活動室裏重新升起,用孩子們的血淚,烹飪下一道永遠不會終結的加餐。
    喜歡靈異檔案實錄請大家收藏:()靈異檔案實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