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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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傾盆的深夜,我攥著濕透的行李箱,站在“環山商務酒店”門口。前台的霓虹燈管壞了一半,“歡”字缺了個口,在雨幕中忽明忽暗,看起來像被啃掉一塊的腐爛嘴唇,透著說不出的詭異。玻璃門內的地毯上有灘深色水跡,形狀像極了蜷縮的人形。
“隻剩804了,尾房,便宜點給你。”前台小妹嚼著口香糖,指甲在鍵盤上敲得劈裏啪啦響。她的妝容濃重,眼影邊緣暈開黑灰,像是熬夜畫出的煙熏妝,卻遮不住眼下青黑的陰影。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電梯旁的安全通道指示燈忽明忽暗,8樓的按鈕上有道深深的劃痕,像是被利爪抓過,露出底下斑駁的金屬原色。
電梯裏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黴味與消毒水的濁氣,樓層數字跳到8時,轎廂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我踉蹌著扶住牆,指尖觸到一片潮濕的印記,借著應急燈的冷光一看,那印記竟像是一個人的掌紋,五指張開,掌心還有道細長的血痕,仿佛有人臨死前曾在這裏拚命抓撓。
8樓走廊的燈光昏黃如舊時代的膠片,地毯上的深色汙漬呈不規則形狀,邊緣幹涸卷曲,像被踩扁的血跡。盡頭的804房門半掩著,門把手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塑料牌邊緣裂了道縫,露出裏麵泛黃的紙片——那牌子分明是反著掛的,“請勿打擾”四個字倒過來,像極了“打擾勿請”。
推開門,一股陳舊的玫瑰香水味撲麵而來,混著潮濕的黴味,像被悶在棺材裏十年的香料。空調發出“嗡嗡”的低鳴,卻沒有一絲冷風,出風口掛著幾根灰白色的長發,隨著機器震動輕輕搖晃。我打開手機電筒查看空調遙控器,發現電池被取走了,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半瓶紅酒,瓶身蒙著薄灰,標簽上的年份是2015年,軟木塞卻已經發黴。
剛把行李箱放在床上,就聽見“啪”的一聲,天花板上掉下來一塊牆皮,砸在枕頭上,露出裏麵泛黃的牆紙。我湊近一看,牆紙上有暗紅色的斑點,呈噴濺狀分布,邊緣有細小的顆粒,像是幹涸的血珠。床頭插座旁用指甲刻著一行小字:“它們在天花板上”,字跡歪歪扭扭,最後一個句號被刻得很深,幾乎穿透了牆紙。
浴室的鏡子上蒙著一層水霧,仿佛有人剛洗完澡。我用毛巾擦了擦,鏡子裏映出我蒼白的臉,頭發上還滴著雨水。突然,鏡子裏的我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眼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而我的麵部肌肉明明緊繃著!我猛地轉身,背後隻有浴簾輕輕晃動,浴簾上印著的粉色花朵圖案,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的血跡形狀。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洗個澡冷靜一下。熱水衝在身上,蒸騰的水汽讓浴室更加悶熱,我漸漸放鬆下來,突然看見浴缸邊緣有一道細細的劃痕,湊近一看,是一串數字:。那數字刻得很深,邊緣有鐵鏽色的痕跡,像是用帶血的利器刻上去的。
洗完澡出來,電視突然自動打開,屏幕上雪花閃爍,發出刺啦刺啦的噪音。接著畫麵一跳,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遮住了臉,裙擺上有深色汙漬,正緩緩向鏡頭走來。她的步伐機械,每一步都像踩在空氣上,腳尖先著地,發出“嗒嗒”的輕響。我想關掉電視,卻發現遙控器不見了,剛才明明放在床頭櫃上,現在隻剩下半瓶紅酒,瓶身倒映著電視雪花,像極了無數張扭曲的臉。
夜裏十點,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誰?”我聲音發顫,無人應答。打開門,走廊裏空無一人,隻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燈在閃爍,綠光映在地毯上,像流動的毒液。回到床上,我摸到枕頭下有一張紙,借著手機光一看,上麵用紅色圓珠筆寫著:“不要相信鏡子,不要喝紅酒,不要開衣櫃。”字跡潦草,最後一個句號洇開了一片墨漬,像是滴落的淚珠,紙背還有隱約的指紋,指尖部分被灼燒過似的模糊。
剛把紙條塞進抽屜,就聽見衣櫃裏傳來“吱呀”的響聲,像是有人在裏麵輕輕推門。我屏住呼吸,盯著衣櫃的門縫,心跳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門縫漸漸擴大,露出一角白色布料,接著是一縷長發,發絲上滴著水珠,在地板上匯成小水窪。突然,“砰”的一聲,衣櫃門猛地打開,裏麵掛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上的汙漬近看竟是幹涸的血跡,領口處別著一枚碎鑽胸針,針頭還沾著皮肉組織。
我衝進浴室,關緊門,背靠在牆上大口喘氣。鏡子上又蒙了一層水霧,我顫抖著伸出手,在鏡子上寫下“救命”兩個字。突然,水霧中浮現出另一行字,字跡從鏡麵內側透出,像是用血水寫成:“她在找替死鬼,快跑!”每個字都在往下滴血,血珠順著鏡麵流到洗手池,發出“滴答”聲。
淩晨三點,我決定逃離這個恐怖的房間。行李都沒收拾,抓起手機就衝向房門。剛打開門,就看見前台小妹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嚼口香糖的動作已經停止,下頜僵硬地開合著。“你不能走,”她機械地說,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804的客人,從來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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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推開她,衝向電梯。她的身體輕得像片羽毛,被推得撞在牆上,發出“咚”的悶響。電梯按鈕亮著紅光,8樓的按鈕凹陷下去,像是被反複按壓過。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我看見裏麵站著一個穿白裙的女人,長發垂到腰間,正是電視裏的那個人。她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左眼隻剩空洞的眼窩,右眼珠掛在臉頰上,嘴角咧開至耳根,露出尖銳的牙齒。
我轉身跑向安全通道,樓梯間裏漆黑一片,手機電筒的光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樓梯扶手冰涼粘膩,像是塗了層屍油。跑著跑著,我突然看見樓梯平台上有一麵落地鏡,鏡麵布滿裂痕,像蜘蛛網狀。鏡子裏映出我身後的場景——穿白裙的女人正提著裙擺,一步步向我走來,她的腳懸在離地十厘米的空中,裙擺上的血跡新鮮欲滴,每走一步就有血珠滴落,在台階上匯成紅色的箭頭,指向我。
我尖叫著衝進8樓走廊,卻發現走廊變長了,原本二十米的距離現在望不到盡頭,兩側的房間門牌號從801開始依次排列,而804始終在最遠端,房門敞開著,裏麵透出微弱的燭光。穿白裙的女人已經追了上來,我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聲,還有裙擺拖地的“沙沙”聲,混合著骨頭摩擦的“咯咯”聲——她的左腿膝蓋以下是白骨,正磕在台階上發出脆響。
不知跑了多久,我終於看見大廳的燈光,前台小妹坐在椅子上,嚼著口香糖,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您要退房嗎?”她微笑著問,露出整齊的牙齒,卻沒有一絲笑意,指甲在鍵盤上敲得劈裏啪啦響。
突然,我注意到她胸前的工牌,上麵寫著“李夢雪,工號804”,照片上的女人穿著職業裝,嘴角上揚,眼神溫柔。而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從手腕延伸至肘部,和我在電梯裏摸到的掌紋上的血痕一模一樣。工牌邊緣泛黃,照片角落有枚紅色印章:“ 2015.07.23”。
“歡迎入住環山商務酒店,”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帶著電流雜音,“804房已為您準備好,這次,您想住多久呢?”她身後的玻璃門突然被暴雨拍響,外麵的世界消失了,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我驚恐地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電梯裏,樓層數字正在緩緩跳向8,電梯內壁的掌紋印記還在,隻是血跡變得鮮紅。電梯門打開,8樓走廊的燈光昏黃如舊,地毯上的血漬形狀變了,現在看起來像一個跪著的人形,雙手抱頭。盡頭的804房門半掩著,門把手上的“請勿打擾”牌子換成了“正在清潔”,門縫裏飄出玫瑰香水味,混著濃重的血腥味。
身後傳來電梯門關閉的“叮”聲,我知道,這一次,我再也逃不掉了。穿白裙的女人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她舉起手,朝我輕輕招手,手腕上的疤痕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白骨左腿磕在地麵,發出“嗒、嗒、嗒”的響聲,和我心跳的節奏完全一致。
我顫抖著走進804房間,床頭櫃上的紅酒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破舊的相冊,封麵印著“百年好合”。翻開第一頁,是一對新人的結婚照,新娘穿著白色婚紗,手腕上戴著那枚碎鑽胸針,新郎穿著黑色西裝,笑容燦爛。而新娘的臉,正是前台小妹李夢雪的臉,照片背景是環山商務酒店的大廳,日期赫然是2015年7月23日。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像是有人在放洗澡水。我機械地走向浴室,鏡子上蒙著一層水霧,這次水霧中隱約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站在新娘身後,手裏握著一把刀。我終於明白浴缸邊緣的數字是什麽意思——那是李夢雪的死亡日期,,倒過來是,而2015年7月23日,正是她的新婚夜。
在意識的最後一刻,我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混合著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下一個客人,該來了……”鏡子上的水霧漸漸凝結成血珠,滴落在洗手池裏,發出“滴答”聲,和十年前那場暴雨中,李夢雪的血滴落在浴缸裏的聲音,一模一樣。
從此,環山商務酒店的804房成了一個禁忌,所有試圖入住的客人都會在前台看到“房間維修中”的牌子。但每隔一段時間,在暴雨傾盆的深夜,路過酒店的人會看見8樓走廊的燈光亮起,一個穿白裙的女人站在窗前,長發垂落,手腕上的疤痕在閃電中忽明忽暗。而那些僥幸進入過804房的人,都會在鏡子裏看見一行血字,隨著呼吸的熱氣一次次浮現:“歡迎來到804,永遠不要相信鏡子裏的自己,因為下一個替死鬼,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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