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祠堂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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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清明,我在祖屋的青磚縫裏發現半片帶血的指甲。
那是棟位於贛南山區的百年老宅,外牆爬滿苔蘚,推開正門時,門軸發出的吱呀聲驚飛了梁上的蝙蝠。堂屋神龕上的祖先牌位蒙著灰布,我揭開時,發現最深處供著個貼滿符紙的木盒,盒角纏著褪色的紅繩,繩頭係著半枚刻著"謝氏宗祠"的銅扣。
"少爺,您可算來了。"管家周伯拄著拐杖站在天井裏,他穿著件民國時期的長衫,左眼角有塊褐色的老年斑,形狀像隻展翅的蝴蝶,"老夫人臨終前說,祖屋的雕花床第三根床板下藏著鑰匙,能打開西廂房的暗格。"
西廂房的窗戶被木板封死,暗格裏擺著個黑檀木箱,箱底墊著泛黃的賬本。翻開第一頁,我瞳孔驟縮——上麵貼著張黑白照片,照片裏的女人穿著月白旗袍,臉上繡著精致的麵靨,正坐在雕花床上梳妝,而她身後的屏風上,隱約映著個男人的影子,那男人穿著中山裝,脖子上纏著白色的布條,像是剛從葬禮上回來。
賬本裏夾著張泛黃的紙,上麵用毛筆寫著:"癸巳年驚蟄,用謝氏女嬰血祭,換長子回魂。"字跡被水漬暈開,最後那個"魂"字拖出長長的血痕,像是寫字人當時在流血。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我跑出去時,看見周伯跪在神龕前,手裏捧著個摔碎的青花瓷瓶,瓶裏掉出的不是骨灰,而是幾縷黑色的長發,每根頭發上都係著紅色的絲線,絲線末端粘著細小的指甲碎片。
"少爺,您奶奶當年是被逼的......"周伯的聲音帶著哭腔,"1953年大旱,族長說要血祭換雨,選中了您剛出生的姑姑......"他沒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裏混著黑色的發絲,那些發絲落地後竟然還在蠕動,像是活著的蟲子。
夜裏我住在祖屋的雕花床上,月光透過窗欞,在床前織出慘白的格子。剛合上眼,就聽見床底傳來"簌簌"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爬行。我摸出手機照亮,看見床板縫隙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液體順著床柱流到地上,形成蜿蜒的細流,流向門口。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月白旗袍的女人走進來,她的臉被麵靨覆蓋,額角沾著幹枯的血跡,手裏拿著把木梳,梳齒間卡著帶血的頭皮。我認出她就是照片裏的女人,隻是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懷孕七八個月的樣子。
"哥哥,你終於來了......"她的聲音黏膩沙啞,像是含著口水,"妹妹等了你七十年,該給我接生了......"
我想逃,卻發現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按住。女人掀起衣襟,露出腫脹的腹部,上麵爬滿了青色的血管,血管末端連著床板縫隙,像是臍帶一樣吸取著什麽。她拿起木梳刺向腹部,我聽見皮膚裂開的聲音,混著嬰兒的啼哭——那哭聲不是從她肚子裏傳來的,而是來自床頭的木梁。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等光線恢複時,女人已經不見了,床前的地板上躺著半片染血的衣襟,上麵繡著的並蒂蓮正在滲出黑色的汁液。我摸出枕頭下的賬本,發現裏麵夾著的照片變成了黑白遺照,女人的麵靨被換成了白色的喪花,她的肚子扁平下去,嘴角卻上揚著,露出詭異的笑容。
第二天,我在祖屋的後院發現了一口枯井。井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湊近看時,發現都是人名:"謝招弟,1953年驚蟄謝盼男,1955年端午謝念祖,1957年重陽"......這些名字都是女孩,死亡日期全在家族男丁出生的前一天。
"這些都是您的姑姑們。"周伯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他手裏拿著把生鏽的剪刀,刀刃上凝著暗紅的汙漬,"族長說,男丁夭折是因為被女鬼纏身,需要用親妹妹的血祭才能化解。您父親是唯一活下來的男丁,因為......"
"因為他用了雙胞胎妹妹的命換魂。"我打斷他,指著井壁上最後一個名字,"謝晚秋,1953年驚蟄,和我父親同一天生日。"
周伯點點頭,眼角的蝴蝶斑突然蠕動起來,變成了一隻真正的蝴蝶,翅膀上印著"血祭"二字:"您奶奶當時拚了命想保住兩個孩子,可惜族長帶人闖進來,用這把剪刀......"他舉起剪刀,我看見刀柄上刻著"謝氏宗祠"的字樣,和神龕木盒上的銅扣一模一樣。
深夜,我被祠堂方向的哭聲驚醒。
月光下,祠堂的門虛掩著,哭聲從裏麵傳來,像是幼童的嗚咽。我握著周伯給的桃木劍,推開大門,看見供桌上擺著個搖籃,搖籃裏躺著個嬰兒,嬰兒穿著民國時期的繈褓,皮膚青紫色,閉著眼睛卻咧著嘴笑,嘴角還掛著血絲。
"哥哥,抱我......"嬰兒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我這才發現祠堂的柱子上、房梁上、供桌上,都貼著嬰兒的照片,每張照片裏的孩子都穿著不同年代的繈褓,他們的眼睛都是閉著的,嘴角卻無一例外地上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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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籃突然劇烈晃動,嬰兒的身體像氣球一樣膨脹,衣服裂開,露出裏麵的骸骨——那是具已經風幹的嬰兒骨架,肋骨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胸骨處插著把剪刀,正是周伯手裏的那把。
"你們謝家欠我的,該還了......"骸骨發出女人的聲音,我認出那是照片裏的女人,"我是你姑姑謝晚秋,本該和你父親同一天出生,卻被他們活生生剖了出來,用我的血給你父親換魂......"
祠堂的門突然關上,無數嬰兒的骸骨從房梁上掉下來,他們的手裏都拿著染血的剪刀,朝著我爬過來。我揮舞桃木劍,卻發現刀刃砍在骸骨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而周伯給的符紙,不知何時變成了冥幣。
"當年參與血祭的人都死了,隻剩下你父親和你奶奶。"謝晚秋的骸骨站了起來,剪刀在她手裏發出寒光,"現在該輪到你們了,用你們的血,給我和姐妹們贖罪......"
千鈞一發之際,祠堂的窗戶被撞開,一個穿著道袍的老人跳了進來。他頭發全白,腰間掛著個葫蘆,葫蘆上貼著"茅山"的符紙:"孽障,還不收手!"
老人姓陳,是當年唯一反對血祭的族老。他掏出一張黃符,拍在搖籃上,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1953年那場血祭後,我用茅山秘術封了祠堂的陰魂,沒想到你奶奶臨終前撕了封條,放出了這些冤魂。"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喘著氣,看著滿地的骸骨漸漸消失。
陳老從葫蘆裏倒出一把糯米,撒在供桌上:"因為你父親根本不是謝家的血脈。"他指著牆上的族譜,"你太爺爺當年不能生育,你奶奶用血祭換魂的,其實是別人的孩子......"
話音未落,祠堂的屋頂突然坍塌,無數瓦片墜落。我被陳老推出門外,回頭看見謝晚秋的骸骨站在廢墟中,她的肚子又鼓了起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齒:"哥哥,下一個就是你......"
回到祖屋時,周伯已經死了。他的屍體趴在神龕前,眼角的蝴蝶斑變成了真正的蝴蝶,翅膀上的"血祭"二字變成了"複仇"。神龕的木盒打開著,裏麵裝著的不是別的,正是我父親的出生證明,上麵的生母欄寫著"謝晚秋",而父親的照片,赫然是年輕時的周伯。
原來,當年被血祭的謝晚秋並沒有死,她被奶奶偷偷養大,成了父親的"妹妹",而父親,其實是謝晚秋的兒子。七十年前的血祭,不僅是為了換魂,更是為了掩蓋家族絕後的醜聞。
陳老說,謝晚秋的怨氣之所以能持續七十年,是因為她被養在祖屋的雕花床裏,用曆代謝家女眷的血續命。而我,作為謝家唯一的男丁,既是她的侄子,也是她的孫子,她要用我的血,完成最後的複仇。
"今晚子時,你必須離開這裏。"陳老遞給我一張符紙,"這是往生符,能讓陰魂看不見你。記住,無論聽見什麽聲音,都別回頭。"
子時的鍾聲響起時,我背著包悄悄出門。路過雕花床時,我聽見床底傳來嬰兒的笑聲:"爸爸,別走......"那是我兒子的聲音,他明明在千裏之外的城市,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轉身看去,隻見雕花床上躺著個嬰兒,嬰兒穿著我兒子的衣服,正對著我笑。嬰兒旁邊坐著謝晚秋,她的肚子已經平了,臉上的麵靨變成了紅色的胎記,形狀和我兒子後頸的胎記一模一樣。
"你以為逃得掉嗎?"謝晚秋輕撫嬰兒的頭,"你的兒子,就是我新的容器。七十年前,他們用我的血換你父親的命,現在,我要用你兒子的血,換我的輪回。"
我想衝過去抱兒子,卻發現雙腳已經陷入地板,地板下伸出無數隻手,那些手上都戴著紅繩,繩頭係著半片染血的指甲。陳老的符紙在我兜裏燃燒起來,照亮了謝晚秋身後的牆壁——那裏密密麻麻刻著曆代謝家男丁的生辰八字,每個名字旁邊都畫著嬰兒的圖案,而我兒子的名字,已經刻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窗外傳來公雞的啼鳴,這是我在人間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謝晚秋的手按在我額頭上,我感覺有什麽東西鑽進了我的大腦,眼前浮現出七十年前的場景:奶奶抱著剛出生的我父親,跪在祠堂裏,族長拿著剪刀走向繈褓中的謝晚秋,而太爺爺站在一旁,手裏拿著本嶄新的族譜,準備寫上父親的名字。
"歡迎回家,哥哥。"謝晚秋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從今天起,你和你的兒子,都要留在祖屋,陪著我和姐妹們,直到永遠......"
天亮了,祖屋的大門緊閉,爬山虎的葉子上掛著露珠,像是誰的眼淚。路過的村民看見屋頂的煙囪冒出炊煙,卻沒注意到,那煙是暗紅色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而我,正坐在雕花床上,看著兒子在搖籃裏啼哭,謝晚秋站在窗邊,正在用我的血,繡下一張新的族譜。
牆根的青苔裏,半片帶血的指甲在晨光中閃爍,那是我在青磚縫裏發現的第一片指甲,也是我留在人間的最後一絲痕跡。遠處的山巒間傳來隱約的哭聲,像是無數個嬰兒在同時啼哭,而祠堂的方向,供桌上的搖籃裏,正躺著新一代的"祭品",等待著下一個血祭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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