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礦區活人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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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小寒,我在父親的遺物裏發現半截礦燈。
那是盞老式的煤油礦燈,燈罩內側凝結著黑色的油垢,燈芯處卡著根彎曲的指甲,指甲縫裏嵌著暗紅色的泥狀物,像是幹涸的血痂。礦燈底部刻著"平煤三礦 1993"的字樣,而父親正是在1993年那場瓦斯爆炸事故中"失蹤"的——官方記錄裏,他和另外十七名礦工一起葬身井下,但屍體始終未被找到。
平煤三礦位於東北某縣城,礦坑早在2008年就已封閉,如今隻剩雜草叢生的井口和鏽跡斑斑的升降機。我帶著礦燈找到當年的老礦工王師傅時,他正坐在輪椅上曬玉米,看見礦燈的瞬間,他渾濁的眼球突然收縮,輪椅下的雙腿空蕩蕩的褲管裏滲出黑色液體:"你爹當年不該撿那盞燈......"
王師傅的講述揭開了一段被塵封的往事。1993年冬,三礦突然出現"鬼火",礦工們在下井時總能看見藍幽幽的火焰在坑道裏飄,走近卻發現是盞盞礦燈,燈下站著穿老式工裝的"人",他們的臉被煤灰覆蓋,脖子上係著白毛巾,正是三十年前因透水事故死亡的首批礦工。
"老礦長說那是"陰礦開眼",要用活人祭井。"王師傅顫抖著摸出個鐵皮煙盒,裏麵裝著發黑的煙葉和幾張泛黃的照片,"你爹撿到的礦燈,就是當年祭井的"引路燈",燈裏鎖著冤魂......"照片上的礦工們站在井口,身後的坑道裏滲出暗紅色的水,最左邊的男人抱著盞礦燈,礦燈上的編號正是我手中這盞。
當夜我住在礦區招待所,窗外的北風卷著煤灰,在玻璃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剛熄燈躺下,就聽見走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拖著礦車在走。我摸出父親的礦燈照亮,看見門縫裏滲進黑色的液體,液體裏泡著無數隻手,每隻手上都戴著礦工手套,指甲縫裏滴著煤灰。
"小李,把礦燈送回來......"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父親的聲音。我猛地拉開門,走廊裏空無一人,隻有我的礦燈掛在樓梯扶手上,燈罩內側的指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張人臉——那是張被高溫灼傷的臉,皮膚開裂露出肌肉,眼球卻完好無損,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第二天,我在礦區廢料堆裏發現了王師傅的屍體。他的輪椅翻倒在煤灰裏,空蕩蕩的褲管被撕開,露出兩條白骨,白骨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礦脈圖,膝蓋處卡著半塊礦燈碎片,碎片上的編號屬於1963年透水事故的遇難者。
真正的恐怖從下井開始。
我跟著當地向導老陳鑽進廢棄的通風口,防毒麵具裏的過濾棉很快被煤灰堵住,手電筒的光束隻能照出三米內的範圍。坑道壁上每隔十米就嵌著盞礦燈,燈芯都燃著藍色的火焰,火焰裏漂浮著白色的絮狀物,湊近看時,發現是人的頭發。
"1963年透水,死了二十八個人,老礦長舍不得封礦,找了個"陰先生"做法,把礦工的魂封在礦燈裏,讓他們繼續"幹活"。"老陳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帶著明顯的顫抖,"1993年瓦斯爆炸是第二次祭井,你爹他們......"
他話未說完,對講機裏突然傳來刺耳的電流聲。我轉頭看去,隻見老陳的礦燈熄滅了,黑暗中響起"嘶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剝鐵皮。等我衝過去時,看見老陳的屍體靠在坑道壁上,他的礦工服被剝掉,皮膚像手套一樣掛在脖子上,露出底下布滿煤紋的肌肉,那些煤紋組成了礦燈的圖案。
礦燈鬼火突然亮了起來。我看見無數礦工從黑暗中走出,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工裝,臉上蒙著煤灰,脖子上的白毛巾滴著黑水。父親站在最前麵,他的胸口插著根工字鋼,礦燈掛在腰間,燈罩裏飄著他的臉,那張臉對著我微笑,張開嘴,裏麵掉出的不是牙齒,而是顆顆煤塊。
"兒子,下來陪爹......"父親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礦工們舉起手中的鎬頭,鎬頭尖上掛著礦燈,燈芯燃著的不是煤油,而是人的脂肪。我轉身想跑,卻發現來時的坑道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堵由礦燈組成的牆,每盞燈裏都鎖著個冤魂,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像是無數個窺視的孔洞。
最深處的礦洞裏,老礦長的屍體端坐在石椅上,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煤炭,手裏捧著本賬本,上麵寫著"陰礦勞工名錄"。我認出那是父親的筆跡,名錄裏記載著每次祭井的細節,1963年用二十八條人命換礦脈,1993年用十八條人命續陰火,而最新的一頁寫著我的名字,旁邊畫著盞礦燈,燈芯處標著"2025年小寒"。
礦燈鬼火突然匯聚成洪流,我感覺有無數隻手抓住我的腳踝,將我拖向老礦長。他的煤炭手指翻開賬本最後一頁,裏麵夾著張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父親和老礦長,他們站在井口,旁邊停著輛礦車,礦車裏裝著的不是煤炭,而是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孩,她的眼睛被蒙住,手腕上係著紅繩,繩頭連著父親腰間的礦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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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爹為了救你,主動參與祭井。"老礦長的聲音像是煤炭摩擦,"現在輪到你了,用你的魂,換三礦的煤......"
我這才想起,1993年瓦斯爆炸前三天,我突然得了怪病,醫生說活不過冬至。父親失蹤後,我的病卻奇跡般好了。原來,他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而我,即將成為新一代的"礦燈魂"。
礦燈的火焰舔舐著我的腳踝,我感覺皮膚在燃燒,露出底下的煤紋。父親的臉從燈裏飄出來,貼在我耳邊:"兒子,別怕,爹給你留了盞燈......"他腰間的礦燈突然亮起,燈光裏浮現出1963年透水事故的畫麵——老礦長帶著陰先生,將二十八名礦工活埋在坑道裏,每個礦工的嘴裏都塞著礦燈,燈芯用他們的頭發製成。
最後的意識裏,我看見自己的礦燈被掛在坑道壁上,燈芯燃著藍色的火焰,火焰裏漂浮著我的頭發。遠處的礦工們又開始揮動鎬頭,他們的礦燈連成一片,照亮了坑道深處的煤層,那煤層裏嵌著無數張人臉,每張臉上都帶著解脫的笑容,像是終於等到了接班人。
地麵上,我的行李散落在井口,裏麵掉出張病曆單,日期是1993年12月21日,上麵寫著"急性白血病,已痊愈"。而井口的木牌上,不知何時多了行用血寫的字:"陰礦開眼,生人勿近,燈滅人亡,燈活人葬"。
當第一片雪花落在礦燈上時,我聽見遠處的縣城裏傳來鞭炮聲,今天是小寒,也是我的忌日。在黑暗的礦道裏,我終於成為了父親的"同事",和他一起,用靈魂照亮著永無止境的煤層,等待著下一個帶著礦燈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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