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反正小女子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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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妃娘娘為何緊盯著行商不放?”司菀突然發問。
    徐惠妃先是一愣,旋即冷笑,“不盯著行商,難道要將令尊秦國公關進天牢中審問嗎?本宮倒是沒有意見,隻怕司二姑娘不願意。”
    “重刑之下,必多冤獄,這一點,娘娘比臣女更清楚。
    您非要將人關進大牢,嚴刑拷打,隻怕有借機泄憤之嫌,還涉及汙蔑朝廷命官,插手朝政。”
    “泄憤?汙蔑?這樣的髒水可別往本宮身上潑。本宮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揪出國之蛀蟲,事出有因,陛下也會諒解。
    司二姑娘如此抗拒,難不成是心虛了?”徐惠妃眯起鳳眼,揚聲質問。
    她明白,要想將秦國公逼至絕路,讓其在慌亂下受到擺布,答應尋找徐州商戶作證,就必須站在道德製高點上。
    以理壓人。
    等秦國公迫於無奈答應下來,便會發現自己窮盡全力,也找不到一個低賤的商戶。
    屆時,所有人都會覺得其中有貓膩,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心裏轉過這種想法,徐惠妃眼底閃過計謀得逞的精光。
    見狀,司菀直直看向徐惠妃,聲音清朗:
    “臣女未曾心虛,隻怕心虛的另有其人。”
    “你!”
    徐惠妃惱她不知尊卑,銀牙緊咬。
    “先派人將行商召來,等會試結束,統一查驗這批紙甲,是否貪墨,一看便知。”皇帝揉了揉酸脹的眉心,拍板做下決定。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徐惠妃再是不甘,也沒膽子反駁。
    反正那名徐州商戶早已出海,秦國公府根本找不到人,查驗過這些紙甲過後,秦國公失察失責是免不了的。
    若是運作得當,貪墨的帽子也能牢牢扣在他頭上。
    這麽一想,徐惠妃心裏舒坦不少,但轉頭看見被太醫抬走的侄子,又看了看嚇得失禁的次子,她身體搖搖欲墜,舌尖隱隱嚐到苦澀的味道。
    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就是為了報複秦國公,報複司菀。
    真的值得嗎?
    一時間,徐惠妃有些恍惚,但事已至此,再無回頭路,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校場正中的比鬥還在進行,十分激烈,卻與徐惠妃料想的不同——
    這些考生雖然受了傷,傷口卻集中於裸露在外的麵部、手部,身上穿戴的紙甲鮮少有被損毀之處。
    徐惠妃覺得情況不太對,下意識攥緊拳頭,便聽司菀再次開口:
    “陛下,說來奇怪,鄭大人常年鑽研經義,不通武略,日前居然主動接觸起了徐州商戶,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成功讓徐惠妃變了臉色。
    站在另一座亭台的鄭洹,也氣得吹胡子瞪眼。
    “司二姑娘,你三番四次挑撥是非,苛責我兒不算,今日還當著聖上的麵汙蔑於我,你究竟安的什麽心?”
    “良心,善心,公心,隨鄭大人怎麽想。
    反正小女子無愧於心,不像某些人將人命視若螻蟻,全然將民無不為本的道理忘在了腦後,鄭大人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還真是讀到狗肚子裏了!”
    鄭洹恨不得衝到對麵,撕爛司菀那張嘴,罵道:“無知蠢貨!”
    “蠢貨罵誰?”司菀杏眼連連閃爍。
    “蠢貨罵你!”
    鄭洹話音將落,身後便傳來一道道噗嗤笑聲,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司菀不愧是小娘養大的,就算骨子裏流淌著太師府的血,依舊下賤卑鄙,做出的行徑也惡心至極。
    鄭洹側過身子,想讓趙之行評評理。
    “太師,司二姑娘是你的外甥女,就這麽放任她胡作非為,丟盡秦國公府和太師府的顏麵嗎?”
    趙之行身量頎長,比鄭洹高出半個頭,這會兒俯視著他,慢吞吞道:“我覺得她說的沒錯。”言外之意,鄭洹就是個蠢貨。
    “趙之行!”鄭洹大聲咆哮。
    趙太師卻完全沒將他的怒火放在眼裏,反而對司菀投向激賞的眼光。
    菀菀果然聰慧靈秀,早早明白了民為本,心存善的道理。
    可惜那起子庸人被一些蠅頭小利蒙蔽雙眼,自詡心機手腕過硬,做的都是令人鄙夷的惡事。
    想起菀菀先前說過的話,趙太師衝著皇帝拱手,道:
    “陛下,三日前,臣在城外偶遇了一名徐州商戶,那人行跡鬼祟,瞧見太師府的馬車,好似嚇破了膽般,作勢欲逃,豈料韁繩突然斷裂,他竟從馬車中滾了下來,摔斷了腿。
    臣心覺有異,便派兩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將商戶安置在小院兒將養,如今就在城外。”
    徐惠妃懷疑自己聽錯了,那名徐州商戶不是早就出海了嗎?
    怎麽可能被趙之行擒住?
    萬一他口風不嚴,供出了鄭洹父子,又該如何是好?
    徐惠妃看似鎮定自若,整顆心卻充斥著慌亂。
    而相比於她,鄭洹更是六神無主。
    他原以為秦國公府已是無法翻身的死局,畢竟人證早已出海,物證明明白白穿在各個考生身上。
    司長鈞認也好,不認也罷,貪汙受賄的名聲,他是無論如何都洗涮不掉了。
    怎知趙之行竟橫插一腳,將最為關鍵的徐州商戶扣在城外。
    鄭洹懊悔不已,要是早知道自己會陷入此等左右為難的處境,當時就應該斬草除根,也不至於留下這麽大的隱患。
    不對!
    趙之行是司長鈞的大舅子,或許司長鈞早就知曉了自己和惠妃的謀算,刻意裝瘋賣傻,請君入甕。
    好毒的心思!
    鄭洹眼底滿是猩紅血絲,死死盯著秦國公,那副模樣,說不出的瘮人。
    秦國公渾身寒毛直豎,往皇帝身後縮了縮。
    此時此刻,就算他再被所謂的前程蒙蔽雙眼,腦袋裏裝的都是漿糊,也能看出形勢不妙。
    惠妃這是想置他於死地啊!
    好歹也曾經是姻親,要是清嘉還活著,眼下早就成了七皇子妃了,為何會如此冷血無情?
    還沒等秦國公想明白,皇帝率先開口:
    “既然售賣紙甲的徐州商戶就在京郊,將人押過來便是,直接審問,省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