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傳遞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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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菀並非飽讀詩書的才女,但卻有個才華橫溢,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的“好姐姐”——
    司清嘉。
    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多年,年幼的司清嘉為了博得老夫人、秦國公、趙氏的寵愛,三不五時的展露學識。
    是以,被柳尋煙放養的司菀也耳濡目染,學到了不少。
    自然知曉尤玉貞今日教授的內容,出自《邶風·擊鼓》。
    而且還有那句最為知名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宿主,今日孩童們隻讀了一遍,代表戰術有變,與往日不同,太子會領兵出城,但規模人數等關鍵信息又該如何分辨?
    若是傳遞不當,豈不成了主動送上門的美餐?”
    係統半透明的意識體在司菀腦海中打轉兒。
    嘰嘰喳喳,上躥下跳,顯然很好奇尤玉貞是如何靠詩經將信息傳出去的。
    “我獨南行的意思還不明顯嗎?參加戰鬥的軍士人數不會太多。
    且全詩通篇都暗示了軍紀渙散、部隊困頓,雖然無法傳達準確的人數,卻足以讓異族統帥知道,不需要耗費多大代價,便能戰勝這支齊軍。”
    聽到宿主的話,係統愕然的張大嘴。
    散發著乳白色光暈的意識體忽明忽暗。
    係統顯然沒料到,一首詩竟蘊藏著這麽大的信息量。
    “尤玉貞確實有幾分能耐,想出這種辦法傳遞軍情。
    還憑借教書先生的身份,獲得全城百姓的愛戴,可惜啊可惜。”
    係統邊說,邊搖頭晃腦。
    司菀有些好奇,問:“可惜什麽?”
    係統:“可惜尤玉貞遇上了宿主,運氣不好,注定要倒大黴了。”
    司菀端起瓷碗,舀了勺燕窩粥送入口中。
    但笑不語。
    窗扇打開了一條縫隙,日光灑落房間,如同碎金,洋洋灑灑。
    司菀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衝著金雀道:
    “那名商販應當‘牧羊’回來了,把人扣住。”
    金雀沉聲應是。
    係統忍不住問:“宿主把商販扣住,會不會打草驚蛇?尤玉貞驚慌之下,很有可能逃出邊關。”
    “她逃不掉。”
    司菀麵上笑意更濃,言辭篤定。
    為了避免旁人生疑,尤玉貞絕對不會主動接觸售賣羊奶的商販。
    二人之間的消息是單向傳遞。
    尤玉貞傳給商販,而商販卻無法向尤玉貞傳消息。
    再加上,太子率兵出征時,又將尤琿帶在身邊。
    夫妻倆配合唱了一場雙簧,將尤玉貞隔絕在看似風平浪靜的陷阱。
    後者身處其中,如同迷路的幼雛,根本察覺不到半點危險。
    甚至還洋洋自得,覺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豈會生出防備?
    吃了整整一碗燕窩粥,司菀有些腹脹,起身在園子裏閑逛。
    還沒等走多久,便見侍衛腳步匆匆走到近前,抱拳行禮。
    “太子妃,許夫人、黃夫人、趙夫人邀您前去石林賞景。”
    “石林?”司菀挑了挑眉。
    侍衛解釋道:“邊關不比京城,風沙大,氣候也冷得厲害,養不活那些嬌貴的花木。
    幾十年前的邊關主官,索性搜羅了許多嶙峋怪石,建造成林,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這倒是值得一觀。”
    司菀接過請帖,掃了一眼,道:“你先去備車,等金雀回來便動身。”
    侍衛應了一聲,旋即闊步離開。
    過了約莫兩刻鍾功夫,金雀趕了回來,擔憂道:
    “屬下聽聞有人邀請您前去觀景,那群女眷對尤玉貞推崇備至,此次下帖子,隻怕另有目的。”
    “去瞧瞧吧,總不能龜縮不出。”
    司菀衝著金雀眨眨眼,主仆二人乘坐馬車,往石林所在的方向行去。
    手掌輕輕覆住略微隆起的小腹,司菀看向金雀,發現這丫頭愁眉不展,忍不住問:
    “因何事犯愁?”
    “主子先前說過,商販之所以能把軍情傳遞出去,是借由牧羊的機會,將信息藏在羊身上。
    可屬下扣住商販後,裏裏外外將十幾隻羊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疑點。”
    司菀拍了拍金雀的手。
    “你是不是認為,咱們冤枉了商販?”
    金雀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主子看穿了,她麵皮漲得通紅,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世間沒有那麽多的巧合,太子派人盯了好幾天,唯有這名商販,日日徘徊在尤府後方的巷子裏,他定是內鬼,絕無差錯。”司菀言辭鄭重。
    “至於為何沒找到軍情,我猜,金雀查驗的時候,應該很斯文。”
    斯文?
    金雀滿臉茫然,不明白主子為何會這麽說。
    “也不算斯文吧?屬下就怕有字條等物夾帶其中,用篦子梳了好幾次,依舊一無所獲。”
    “你把羊皮撕開就好了。”司菀拉長語調。
    金雀越發不解:“好端端的羊,剝皮的話,哪還有活路可言?”
    “我不是讓你宰羊,而是商販有可能將羊毛剃掉,以刺青的方式留下軍情,再貼上另一層羊皮。
    這樣一來,既能掩人耳目,又不至於留下半點痕跡。”
    聽到主子的話,金雀瞠目結舌,整個人都快被濃濃震驚淹沒了。
    “居然還有這種方法?”她低聲喃喃。
    “古時候,兩國交戰,為了傳遞軍情,就將奴隸剃成光頭,在頭皮上刺字,等長出發茬兒,便將人派出去,這種法子甚是隱秘。
    如今邊關把守甚是嚴密,普通人很難出城,就算這些牧羊的農人得了允準,出城放羊時,都有軍士看守,不能輕易脫離軍士的視線。
    可這些牲畜不同,沒有人會注意到羊群,偶爾跑丟一兩隻,軍士非但不會生出疑慮,還會盡力幫農人尋找。
    這些內鬼,就是利用了人性中的善,一次次將軍情傳遞敵手。”
    每說一句話,司菀的眼神便冷上一分。
    前後活了兩輩子,她從不覺得善良有錯,卻對利用善意為禍之輩厭惡透頂。
    尤玉貞是吧?
    她不是得意於自己教書先生的地位,受到所有百姓的推崇嗎?還肆意利用無辜稚童,行通敵賣國之舉。
    等她內鬼的身份徹底暴露出來,隻怕會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名聲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