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行樂看到吳歡的電話，幾乎是秒接。
    聽了吳歡的情況介紹，鄭行樂語氣嚴肅地說道：“吳書記，你小心一點。黃柏鄉派出所所長張一波是局長孫榮明的人。孫榮明又是汪泉的人。你不但不能把六指怎麽樣，如果處理不好，反而會成為他們整你的借口。”
    “好的。我明白了。”
    吳歡掛掉電話，心裏不由五味雜陳。
    官場的聯係實在太微妙了。自己作為鄉黨委書記，竟然對一個社會小混混都沒辦法了？
    “小白臉，你給我滾遠點，不要管我六指的閑事。要不然，我就讓你好看！”
    六指見吳歡打完電話，神情愣了幾秒，態度就更加囂張了。
    吳歡麵色冰冷地看向六指，問道：“你想給我什麽好看？”
    “你現在滾出去，不要管我的閑事。爺今天高興，霸王餐吃定了。如果我高興，還要摟著賽金花睡覺，怎麽樣？”
    六指色迷眯地看向衣服有些淩亂的賽金花。賽金花臉漲得通紅，罵道：“六指，你這個臭流氓，給老娘滾出去！”
    賽金花順手拿起收銀台的雞毛撣，就要向六指身上打去。
    六指順手接住雞毛撣子，另一隻手就伸向了賽金花的胸脯。
    就在這時，吳歡出手了！
    六指伸出去的手被吳歡抓住了，還被用力地往反方向一擰。
    一陣劇痛傳來，六指的雙腳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
    “哎喲，尼瑪！”
    僅僅一招，六指就跪在地上了。表情痛苦，眼露驚恐之色。
    吳歡也是怒了。一個小混混，不但吃了一萬多塊錢的霸王餐，還敢公然調戲婦女。如此下去，哪還有什麽王法可言？
    一個派出所所長的外甥就敢無法無天了。此風不刹，社會風氣怎麽好轉？
    六指整天遊手好閑，偷雞摸狗，還沒有遇到過吳歡這樣的狠人。
    隨著吳歡的力道不斷加大，六指感覺自己的手臂都要卸下來了。
    “向賽金花道歉。否則，我就讓你變成殘疾人！”
    吳歡不但扭住了六指的手臂，還把他的手指也往反方向扳。這種疼痛更是錐心。
    不到五秒鍾，六指就痛得滿頭大汗，連忙向賽金花說“對不起”。
    吳歡飛起一腳，就把瘦猴似的六指踢出了好運來酒家。
    六指也不是好惹的，他一邊跑，一邊喊：“一個鄉黨委書記居然打老百姓！我要去告你！”
    吳歡這才知道，六指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他之所以敢這麽囂張，還是仗著自己有一個當派出所所長的舅舅。
    賽金花的心裏是既痛快，又擔心。她關切地問道：“吳書記，你沒吃晚飯吧？今天不是休息嗎？”
    “我提前回來了，有些公事要處理。碰巧遇到這麽糟心的事。他娘的，我們高南峰鄉居然沒有設派出所，社會治安歸黃柏鄉派出所管轄。”
    吳歡坐了下來，賽金花遞過來一杯菊花茶，說道：“吳書記，消消火氣。那個六指是我們這裏出了名的無賴。整天不務正業，偷雞摸狗，打牌賭博，從來沒幹過一件正事。有一次偷看別人老婆洗澡，還被人打得半死。不過，黃柏鄉派出所所長張一成還真的是他的舅舅。”
    吳歡：“就是因為這層關係，他才敢這麽目無王法？”
    賽金花笑道：“也不全是這樣。張所長對他既愛又恨。自己外甥，變成這個熊樣，他能有什麽辦法。再說，六指大的違法犯罪倒是沒有，小的錯誤從來沒有間斷過。楊橋村的老百姓也對他沒辦法。”
    “吳書記，在我這裏吃晚飯吧。你上次讓薑身林書記把紅包退回來，我還不知怎麽感謝你呢。”
    賽金花看了一下周邊，兩個服務員都去忙別的事了，她才輕聲邀請道。
    “吃飯就免了。你自己小心一點。六指這樣的無賴，誰也不知道他哪天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你女兒在中學讀書吧？”
    “是的。天天回家吃飯呢。班主任昨天還告訴我，她考了全校第一名，得了獎狀，還有一本燙金的筆記本。”
    賽金花一談起女兒，滿臉的驕傲神情。看得出來，女兒是她的精神支柱。
    “你老公呢，還沒有消息？”
    吳歡關切地問道。
    一個女人不但要養女兒，還要養公公婆婆，真的不容易。
    “不說他了。他已經離開三年了。按理說，就算他45沒死，我們也夠得上離婚的條件了。再過半年，他還不打個電話回家，我就向法院提出離婚。他別占著毛坑不拉屎，沒有男人我還不活了？”
    一說起家庭的事情，賽金花就氣不打一處來。
    清官難斷家務事。像賽金花這樣的老公，死了還好辦，活著還更麻煩。
    要麽他變心了。要麽他遇到麻煩了。
    賽金花見吳歡不想留下來吃飯，便讓廚房來了一碗麵條，外加三個荷包蛋。
    ......
    星期天的鄉政府大院很安靜。
    江誠是外地考進高南峰鄉的。想當初，他也是大學的佼佼者，完全可以去沿海發達地區發展。哪怕當一個企劃主管，工資也是現在的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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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江誠宿舍的燈是亮的，吳歡便敲響了他的門。
    江誠打開門一看，原來是書記，連聲說道：“吳書記，怎麽是你？”
    “不請我進去坐一坐？”
    “進來吧。我這房間有些亂。”
    江誠連忙去收拾堆在床的書本，以及淩亂的被褥。吳歡笑道：“我那個房間比你的好不到哪去。你不用那麽麻煩。”
    床邊靠窗位置就是辦公桌。桌上擺著一本《契訶夫短篇小說選》。
    吳歡拿起書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笑道：“你喜歡文學？”
    江誠尷尬地笑了笑：“說來慚愧，我在大學看了幾百本世界名著，卻寫不出好東西，連在黨政辦寫材料都覺得吃力。”
    吳歡十分欣賞地看了一眼江誠，說道：“你知道自己的不足是好事。就怕有些人，明明不行，還認為自己很行。我想問你，當初你為什麽會選擇高南峰這麽又偏又窮的山區？憑你的學曆，考省直機關也不是沒有可能。”
    江誠：“我們一個宿舍四個人，兩個人去西藏，一個人去青海，我算是最保守的了。想為農村經濟貢獻一份光和熱。”
    吳歡聽得一怔，覺得這小夥子還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便問道：“現實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江誠：“的確有點失望 。我們在大學的時候太天真了。以為自己文化高，天之驕子。到了基層才知道，我們所幹的活，高中學曆的人也能幹，甚至比我們幹得還要好。至於出成績，那就更加天方夜譚了。組織上不給機會，我可能永遠隻是一個黨政辦寫材料的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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