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黃氏家族人數是占不到優勢，但我們的後代有出息。很多人在外麵做官，做生意。所以，我們也不用怕他們。”
    黃開軍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意思和曹大力相似，但不完全相同。
    曹大力沒有把兩個姓氏的矛盾說得這麽明白。
    吳歡一直在奇怪。為什麽攔水大壩的建設，基本上沒有老百姓反對。大家都很齊心協力，連曹大力的反對派黃開軍也沒有站出來反對。
    “攔水大壩建好以後，幾個受益的村農田都可以得到保障。以後為了灌溉打架的事情可能不會再發生了。這樣也好。”
    黃開軍長歎一口氣，又往煙鬥裏裝了一小撮黃煙。
    農村裏的老人都這樣，不喜歡抽香煙，喜歡抽又嗆又辣的黃煙，夠勁。
    吳歡淡淡地問道：“這都時代了，你們還在搞宗族之爭？”
    黃開軍麵露難堪之色：“我也不想啊。心裏堵著一口氣。我們姓黃的不差，幹嘛要受人欺負呢？”
    “但你們為了爭這一口氣，打架鬥毆，國法也不會允許。隻要我在這裏，不管是誰打架鬥毆，我都會把他們關進監獄，用法律來教育他們。”
    吳歡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亮明自己的態度。黃開軍訕訕地說道：“這事我當然信。我也希望政府出來管一管。現在不需要爭水了，那就看誰爭氣，看誰的後代有出息！”
    通過幾分鍾的接觸，吳歡意識到，黃開軍是一個矛盾綜合體。
    一方麵，他很有頭腦，無論是致富，還是教育孩子，都有自己的一套。另一方麵，他又受環境影響，有著根深蒂固的封建遺毒。
    難怪曹大力說，黃開軍逢人都會豎大拇指，在村裏說話有人聽。他家裏有錢，孩子又有能力，應該算是生活得比較好的家庭。
    黃開軍也沒想到，一個鄉黨委書記，會靜悄悄地來到他的小作坊。
    吳歡笑道：“曹家的子孫也不錯啊。曹小牛才二十多歲，就自己當老板了。”
    黃開軍一擺手，自信滿滿地說道：“他那算是老板？和我差不多，小打小鬧。我大兒子黃剛在深圳一家公司跨國公司的副總經理，接觸到的全都是富人圈。黃剛年薪三百多萬。”
    吳歡連忙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虎父無犬子。曹剛是我們高南峰走出去的人才。”
    黃開軍說道：“黃剛過幾天就要回來和我過五十八歲生日。到時候我們黃氏家族的人都會來。書記如果不嫌棄我，能不能賞個臉？不需要隨禮，你來了，我臉上就有光了。”
    “好，我一定來。要是其他領導有空，我叫他們一起來。到時候和黃剛黃磊見個麵。”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高南峰鄉的集市真的沒幾個人。不知不覺間，吳歡就來到好運來酒家。
    在酒家門口，他聽到了裏麵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金丹丹扯著嗓子喊道：“六指，你自己也要識相一些。你在我們店裏已經欠了一萬多塊錢了，還敢來賒賬？這不是吃白食是什麽？想吃老娘的霸王餐？門都沒有！”
    “賽金花，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老子來吃你的飯，那是看得起。信不信我讓你的店關門？”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吳歡剛走到門口，腳步就不由自主頓住了。
    他暗想，這窮山溝的民風不是很淳樸嗎？怎麽也有下三濫的人？
    “六指，老娘還真的不信了，老娘合法做生意，犯你什麽事了？你先把那一萬多塊錢結了，我照樣和你做生意，否則，你這樣的客人我還真的不稀罕。你要是有本事，婆娘就不要和別人跑了啊。”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響起。
    賽金花大喊道：“媽的，你還打人了，老娘和你拚了！”
    賽金花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和六指扭打在一起。屋裏不時傳來拳拳到肉的沉悶聲。
    “住手，不準打人！”
    吳歡大喝一聲，出現在他們麵前。
    賽金花停住了扭打。不過，她的頭發亂了，披頭散發的樣子，臉上還有指印。露出身體的部分還能看到瘀青。
    六指的臉上被指甲劃傷了，有幾道鮮紅的指印。看來，他在賽金花的拚命抗爭下，也沒有討到什麽便宜。
    看見眼前這個稚嫩的小年輕比較陌生，還明顯向著賽金花，六指麵色不善地問道：“你是什麽人，敢管老子的閑事？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實話告訴你，在楊橋這地方，還沒有人敢管老子的閑事。”
    吳歡乜斜著眼看了一眼六指，這家夥大約一米七的個子，長得像瘦猴似的。他的右手長著六根手指頭。難怪賽金花叫他“六指”。
    “這麽說來，你在楊橋村是老子第一，連你老子娘都管不住你了？”
    “我十歲死了娘，十二歲死了爹。從小沒人管教，就是靠打架長大的，怎麽樣，要不要試試我的拳頭？”
    六指攥緊拳頭，惡狠狠地說道：“在老子的地盤，你要是敢壞事，你真是活膩歪了。”
    賽金花一把拉住吳歡的手臂，輕聲說道：“吳書記，這小子是有名的無賴。你別惹他。”
    吳歡一把將賽金花撥開，正氣凜然地說道：“今天這事我還真是管定了。人家金老板正經做生意，買賣公平。你吃霸王餐，就是你的不對。”
    六指淫笑著看向賽金花，下流地說道：“賽金花，我還納悶了，你老公幾年沒回家，你怎麽受得了？原來你還有一個小白臉？信不信我晚上去你家，把你給睡了？給這小子戴一頂綠帽子？”
    吳歡渾身氣得發抖。自己出來散個步，了解一下社情民意，誰知會碰上社會上的惡棍？
    “六指，你給我滾出去。你再不滾，我就報警了。”
    賽金花的頭腦算是冷靜的。她站在吳歡麵前，不讓吳歡和六指發生正麵衝突。
    “報警？好呀。我老舅是黃柏鄉的派出所所長。”
    六指的表情竟然變得得意起來。這倒出乎吳歡的意料。
    黃柏鄉和高南峰鄉是鄰近鄉，都屬於偏遠山區。兩個鄉隻設了一個派出所，就是黃柏鄉派出所。
    而高南峰鄉沒有派出所，就顯得更加天高皇帝遠了。
    更麻煩的是，吳歡還不知道黃柏鄉派出所所長是誰，根本談不上協調關係。
    想到這，吳歡冒然撥通了鄭行樂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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