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穀的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正一點點罩下來，將遠處的山巒暈染成模糊的剪影。
    淡紫色的光幕能量流愈發稀薄，表麵泛起的漣漪裏，能隱約看到曙光大陸的輪廓 ——
    那片綠色的土地在暮色中像塊溫潤的翡翠，田埂上似乎還有人影在晃動，卻被眼前的血腥與躁動襯得格外遙遠。
    距離星門關閉還有 6 小時，綠色通道的藍光在滿地狼藉中亮得刺眼，將科研人員們匆匆的身影拉成細長的光帶，他們懷裏抱著的儀器偶爾反射出微光，像寒夜裏的星子。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燒焦的金屬味，混雜著遠處異獸若有若無的嘶吼，讓人胸口發悶。
    廣場西側的臨時停機坪上，三十輛飛行汽車突然同時啟動反重力引擎，嗡鳴聲撕開了短暫的平靜，震得地麵微微發顫。
    鈦合金車身在殘陽下泛著冷光，車標上的星條旗、太極旗和六芒星圖案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邊角處有些還卷了起來，像一群蓄勢待發的野獸，獠牙在餘暉中閃著凶光。
    車胎碾過地上的彈殼，發出 “哢啦哢啦” 的聲響，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衝撞伴奏。
    “都檢查好能量緩衝器！”
    美聯國議員的助理站在車頂，雙腿因引擎的震動而微微發抖，舉著擴音喇叭嘶吼，聲音因緊張而變調，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他腳下的飛行汽車後備箱敞開著，露出裏麵捆紮好的塑膠炸藥，引線接口處還閃著微弱的紅光，像毒蛇吐著的信子。
    “等會兒聽我口令，三輛一組撞能量屏障，隻要撕開缺口，哪怕隻有半米寬，剩下的人就往星門裏衝！誰要是退縮，別怪我手裏的槍不長眼！”
    他晃了晃腰間的手槍，金屬外殼在光線下閃了閃。
    “助理先生，能量緩衝器的讀數有點不穩，”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探出頭，額頭上滲著汗珠，
    “剛才被流彈擦傷了線路，會不會……”
    “少廢話！”
    助理厲聲打斷，
    “就算炸成碎片，也要給我撞上去！留在這裏也是等死，衝進星門還有一線生機！”
    腳盆雞的車主們正往車身上噴塗偽裝色，罐裝油漆噴出 “滋滋” 的聲響，把櫻花紋塗改成龍國國旗的樣式。
    油漆順著車門的縫隙往下滴，在地麵積成小小的彩池，紅的黃的混在一起，像攤汙濁的血。
    “等衝進光幕就立刻解體車身，”
    帶頭的和服男人將武士刀綁在方向盤上，刀刃反射的光在臉上晃來晃去，讓他的表情顯得格外猙獰，
    “用碎片擋住衛兵的射擊角度，他們的激光槍穿透合金需要 0.3 秒，這時間足夠我們跳過去了。記住，一定要護住要害，尤其是腦袋！”
    “隊長，我們真的能成功嗎？”
    一個年輕些的男人聲音發顫，手裏的油漆罐差點掉在地上，
    “我聽說龍國的衛兵下手可狠了，昨天就有不少人……”
    “閉嘴！”
    和服男人眼一瞪，仁丹胡翹了起來，
    “我們腳盆雞的武士從來不怕死！想想家裏的妻兒，難道你想讓他們留在這被異獸撕碎嗎？”
    年輕男人抿緊嘴，不再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棒國富豪金在賢正往車窗上貼防彈膜，鑽石戒指在膜麵上劃出細碎的紋路，發出 “沙沙” 的輕響。
    “把醫療艙的腎上腺素都拿出來！”
    他扯著嗓子喊，聲音裏帶著哭腔，眼角還掛著淚珠，
    “等會兒不管中彈沒中彈，都往血管裏紮！就算斷了腿，爬也要爬進星門！我金家的產業可不能斷在我手裏！”
    他身邊的保鏢們正往車座下塞爆破彈，保險栓被一個個拉開，金屬碰撞聲像串急促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老板，這爆破彈的威力會不會太大了？萬一傷到自己……”
    一個保鏢猶豫著問。
    “傷到自己總比死在這強！”
    金在賢猛地轉過身，鑽石戒指差點戳到保鏢臉上，
    “隻要能進去，缺胳膊少腿我都認了！快裝！”
    張少校的戰術目鏡突然彈出警告框，三十個紅色光點正以每秒 80 公裏的速度逼近，軌跡像一條條猙獰的毒蛇。
    “機甲營注意，c 區出現集群衝擊！”
    他對著對講機嘶吼，機械臂猛地將電磁步槍扛到肩頭，藍色的能量流在槍管裏凝成球狀，發出 “滋滋” 的聲響，
    “自由射擊，不用留活口！誰要是放進來一個，軍法處置！”
    “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對講機裏傳來整齊劃一的回應，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五百台機甲同時轉向，合金關節發出液壓傳動的嘶鳴，像一群蘇醒的鋼鐵巨獸。
    小李的瞄準鏡鎖定了第一輛衝過來的飛行汽車，車身上的星條旗在風中扭曲，邊角被彈片撕開了個口子，像條垂死掙紮的蛇。
    “看清楚了，這就是你們要的人權！”
    他扣下扳機的瞬間，激光束穿透了汽車的能量護盾，在引擎上炸開一團藍火，火苗順著油管迅速蔓延。
    飛行汽車像隻斷了翅的鳥，歪歪扭扭地撞向地麵，油箱爆炸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熱浪撲麵而來，烤得人皮膚發疼。
    但後麵的車絲毫沒有減速，第二輛腳盆雞的飛行汽車突然解體，十二塊合金碎片像回旋鏢般射向衛兵，邊緣閃著寒光，其中一塊擦過小李的頭盔，在防化麵罩上留下道深深的劃痕，發出 “滋啦” 的聲響。
    “來得好！”
    小李側身躲過，動作敏捷如獵豹，激光槍橫掃，將碎片打成漫天星屑，
    “就這點本事還敢來撒野？”
    他的餘光瞥見第三輛棒國車正試圖從側後方繞過來，車頂上站著個舉著十字架的神父，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聲音被風聲和爆炸聲吞沒，聽不真切。
    “上帝可救不了你們！”
    小李的子彈精準地擊中車底的反重力裝置，汽車瞬間失控，像陀螺般旋轉著撞向旁邊的岩壁，玻璃碎片濺得滿地都是，其中一片還彈到了小李的靴邊。
    金在賢的車突然從火牆裏衝出來，防彈膜被燒得焦黑，像塊烤糊的麵包，車窗上布滿彈孔，能看到裏麵扭曲的人臉。
    “給我撞！”
    他瘋了似的拍打著方向盤，指關節都拍得發白，車頭像頭瘋牛般撞向能量屏障，
    “龍國人欠我們的！端午節是我們的，泡菜是我們的，這星門也該有我們的一份！這是你們該還的！”
    張少校突然按下腰間的紅色按鈕，星門廣場的地麵突然裂開，三十道電弧光從地下竄出，像群憤怒的藍色巨蟒，在空中扭動著身體。
    金在賢的車剛接觸到電弧就瞬間停滯，車身表麵冒出白煙，輪胎融化成粘稠的膠狀物，發出 “咕嘟咕嘟” 的聲響，將汽車死死粘在地上。
    “嚐嚐這個，”
    張少校冷笑，看著車裏的人在高壓電中抽搐，身體不時撞到車窗上，
    “這是用你們棒國的超導材料做的電網，是不是很熟悉？你們不是總說自己的材料世界第一嗎？現在好好享受吧！”
    “你…… 你們不得好死！”
    金在賢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隨後腦袋一歪，沒了動靜。
    最後一輛猶太商人的飛行汽車突然垂直拉升，引擎發出尖銳的呼嘯，試圖從光幕頂端翻越。
    車身上還掛著幾袋鑽石，在暮色中閃著冰冷的光。
    小李的激光槍立刻抬升角度，槍口隨著汽車的移動而轉動，光束穿透了汽車的燃料箱，綠色的液體在空中劃出道弧線，被星門的能量流點燃，像條燃燒的彩帶，絢爛而致命。
    車裏的人慘叫著從空中墜落，手裏的鑽石灑了一地，在火焰中閃爍著詭異的光，像魔鬼的眼睛。
    “想從上麵走？沒門！”
    小李啐了一口，槍身因連續射擊而有些發燙。
    十分鍾後，所有飛行汽車都變成了燃燒的殘骸，火焰舔舐著扭曲的金屬，發出 “劈啪” 的聲響，黑煙滾滾，遮蔽了半邊天空。
    張少校踩著滾燙的合金碎片往前走，靴底的隔熱層都在冒煙，發出淡淡的焦味。
    他踢了踢腳邊半融化的武士刀，刀身上的櫻花紋已經被燒得模糊不清，隻剩下幾道黑痕。
    “清理戰場，”
    他對著對講機說，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
    “把沒燒完的屍體拖去填礦坑，正好給那些活口當肥料。動作快點，別耽誤了科研人員通行。”
    “少校，那邊還有幾個沒死透的，要不要補一槍？”
    一個衛兵請示道，槍口指向不遠處在地上蠕動的身影。
    “不用，”
    張少校瞥了一眼，
    “讓他們在那慢慢熬著，感受一下絕望的滋味。”
    遠處的礦區傳來陣陣歡呼，大概是那些被驅逐者看到了這邊的火光，以為有了可乘之機。
    但很快，歡呼聲就被機甲的轟鳴聲淹沒，像被巨石砸中的蟻穴。
    小李望著星門的光幕，能量流比剛才又黯淡了幾分，像老人渾濁的眼睛，邊緣的金芒也變得微弱。
    “還有 5 小時 40 分，”
    他摸了摸胸前的國徽，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指尖微微發麻，
    “看來他們是真不明白，有些門，不是想進就能進的。這是用無數同胞的命換來的生機，哪能讓他們說闖就闖。”
    “李哥，你說他們怎麽就這麽執迷不悟呢？明知道衝不過來。”
    旁邊的年輕衛兵問道，臉上還帶著些稚氣。
    “貪婪和僥幸唄，”
    小李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能成為例外，可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例外。”
    綠色通道的科研人員們還在快步穿過，沒有人敢看身後的煉獄，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惡鬼追趕。
    一個抱著基因樣本的老教授突然停下腳步，對著燃燒的汽車深深鞠了一躬，花白的頭發在風中抖動，然後轉身，加快腳步消失在淡紫色的光幕中，背影透著幾分沉重。
    星門穀的風卷著硝煙味掠過，將所有的嘶吼與慘叫都吹散在暮色裏，隻留下滿地燃燒的殘骸，像片正在熄滅的灰燼，在暮色中漸漸失去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