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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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顧自說著,落地時膝蓋微屈,大腿內側的舊傷裂開細小血口,因為吃痛,腳下的動作也是僵了一瞬。
“我這舞,可比玄鳥的叫聲還難看吧?”
白墨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她瑟縮:“別再作賤自己!”
綠枝仰頭大笑,但是卻噴出一口鮮血,血沫噴在他衣襟上,她突然發力貼近,白墨能清晰看見她睫毛上凝結的血珠:“作賤?白城長老讓我給後廚下毒時,你猜我在想什麽?”
旋轉的動作突然凝滯,她的脊背彎成絕望的弧度,腰側的梅花烙印在靈力波動中泛著妖異的紅:“我在想...後廚灶火真暖和啊,還有各種各樣我都不配聞味道的食物...可這些都要在今晚,和你們一起爛成膿血。”
她的指甲擦過白墨臉頰,卻在觸及皮膚時無力地垂落。
“我知道...作為少家主,按照族規能配得上你的隻有花家或者雲家的千金小姐,但是能被你這樣身份的人看上兩眼我的身體,我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綠枝的瞳孔裏映著他劇烈收縮的眼仁,能看見自己蒼白的臉在他眼底碎成萬千片——那是被月光割裂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倒影。
“如果你真是被逼的,”白墨將頭扭到一邊,他的聲音裏混著紫藤花香與血腥氣,“我一定會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還你個清白。”
靈力包裹的碎布輕輕落在她肩頭,綠枝的睫毛劇烈顫動,血珠順著睫毛滴在鎖骨上,砸出細小的漣漪,在那將將遮蓋住私處的碎布上暈染開來。
教習嬤嬤的尖叫打破凝滯的空氣:“反了反了!竟敢刺殺少家主?!”她踉蹌著撲向廊柱,卻因為太過緊張而絆倒。
“少家主...奴婢死罪...這個舞女叫綠枝。”嬤嬤趴在地上,發髻散亂,“是三年前白城長老不知從何處采買回的舞女。”
綠枝抬起手,指尖撫過後頸猙獰的疤痕:“三長老說,要讓我記住自己是條沒有過去的狗。”
“可就算是狗也有人喂食,他卻連頓飽飯都不肯給我。”她忽然慘笑,“若不是有好心的膳官每日都留些剩飯給我,我早都不知道餓死在哪個舞池邊了。”
鴉雀無聲庭院外傳來雜役們的喧鬧,綠枝的目光忽然被那抹暖黃吸引,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原來...後廚的燈,還是這麽亮。”
白墨向前半步,靈力在掌心聚成溫和的光團,“讓我看看你的傷。”
綠枝後退半步,後背撞上箜篌架,樂器紛紛墜落,在她腳邊碎成一地。
“少家主快閃開!”有一名不認識的管事的身影突然從廊下竄出,竹鞭上纏著暗紫色布條,“這丫頭犯了罪,該交由教罰堂——”
話未說完,白墨氣勁已擊中他手腕,竹鞭“當啷”落地,露出裏麵藏著的毒針。
“懲戒司?”白墨淡淡地道,“剛剛戰鬥的時候不出現,現在眼見她被擒,想出來殺人滅口?”
管事眼見事情敗露,他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望著綠枝,忽然發出怨毒的笑:“小心那個照顧你的膳官的狗命!”
說罷,這管事突然一掌揮向自己的太陽穴,自盡了。
綠枝的瞳孔驟縮,白墨看見她眼底的光突然熄滅。
庭院裏的風卷起紫藤花瓣,落在綠枝腳邊的箜篌碎片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白墨望著管事暴斃的屍體,心中一陣後怕,家族裏到底還有多少像這樣潛伏著的死士?
“用膳官的性命威脅你...這些年,你就是這麽活過來的?”
綠枝的肩膀微微發抖,她盯著管事的屍體,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笑聲裏混著血淚:“何止膳官...”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隻要我稍有反抗,他們就會把我往死打。”
“為什麽不向管事或者長老舉報?”心思單純的小影開口道,“他們總不會欺負你吧。”
綠枝轉頭望向她,左眼的血淚已凝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你們?”
她重複著這個詞,仿佛在咀嚼一塊碎玻璃,“你們是主子,我是奴婢,永遠隔著一道牆。”
她抬起手,指著白墨掌心聚成微弱的靈力,“直到剛才,我都以為這道靈力會殺了我...畢竟以前隻要我靠近主子,就會被鞭子抽。”
白墨的喉頭動了動,忽然想起以前在花洛家的時候,自己總聽到花家的管家和教師對花洛說“下人不可輕信”,卻從未想過,這句話背後是怎樣的血與淚。
他蹲下身,與綠枝平視,掌心的靈力光團輕輕晃了晃,像盞溫暖的燈:“現在你可以選擇,是跟我去查清楚真相,還是...”
他頓了頓,“我讓人送你離開白家,永遠不用再回來。”
“如果你選擇留下來,那麽曾經威脅過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綠枝的睫毛劇烈顫動,她望著白墨眼底的誠懇,又看看小影臉上的淚痕,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白墨一驚,卻發現她隻是用手指在自己掌心寫了個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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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淡得像霧,卻堅定得如同生根的樹。
綠枝的眼中泛起淚光,她看著自己指尖與白墨掌心相連的光,忽然笑了。
那是真正的笑,像冰封的溪流終於解凍,露出底下的鵝卵石。
“是...是白城長老...”綠枝的聲音細如遊絲,“他說隻要我在大長老的糕點裏...就許我做白蘇少爺的侍妾...”
“少家主...謝謝你。”她輕聲說,“我還以為...隻是我的夢。”
遠處傳來小淩的呼喊:“少爺!我喊了醫者來!”
白墨點頭,轉頭望向綠枝,卻發現她已暈倒在自己肩頭,臉上帶著釋然的神色,但四肢因毒素蔓延而抽搐,身上的舊傷在月光下猙獰如活物。
他輕輕抱起她,感受著她瘦得驚人的重量,忽然覺得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發燙。
“別怕,”他低聲說,“這次換我帶你回家。”
白墨剛一回頭,綠枝立刻癱軟在地。
他解下外袍蓋在她身上,觸到她大腿內側的舊傷——那是被鐵鏈磨出的潰瘍,至今仍有結痂未愈。
她的腿骨細得驚人,膝蓋上還沾著練舞時的香灰,與此刻的血汙混在一起,像幅荒誕的靜物畫。
黑暗中,唯有掉在地上的那枚玉佩泛著幽藍熒光,掉出的那張紙條掉落在不遠處,在月光的照拂下竟浮現出一行血字:“毒殺白雲蒼,保你後半生平安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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