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落雪在呼嘯的槍林彈雨中不解地望著他。
    剛才還用槍劫持住自己的劫匪，現在卻懇求著讓自己別死，這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艾澤駕駛著流牧櫻左閃右晃，一切動作都是宛如機械一樣精密。
    但豆珠大的汗液讓櫻落雪知道想要完成這一切究竟有多難，而他，也不過是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的理由？櫻落雪忽然好奇，眼前這位帶著稚氣的少年看起來與自己年紀相仿，甚至更小。
    可是深邃的眼睛以及疾風般流暢的操作卻對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毫無掩飾。
    究竟是什麽樣的理由，能夠讓他充滿不亞於浩瀚宇宙的求生欲？
    櫻落雪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哥哥從小就告訴她自己所肩負的巨山般的使命。
    或許，是跟自己使命一樣重要的東西吧。
    她倚靠在座位，微微點頭，輕聲說道：“櫻海，切換ai自動駕駛，在11點52分48秒時準時穿過那輛磁懸浮列車。”
    “受到，主人！”
    方向盤收縮，腳踏板凹陷，流牧櫻再一次開啟了自動駕駛。
    艾澤斜眼望向她，櫻落雪連忙解釋道：“對於時間的掌控，櫻海是無法挑剔出任何錯誤的，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準確穿過去，那我們都會葬身於此。”
    街道已經空曠無比，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得無影無蹤。
    fz執法署總署早就將疏散人群的緊急消息第一時間發送到對應街區的平民白瞳中。
    這樣的話，櫻海的躲避就不會出現傷害平民的情況了。
    艾澤不再說什麽，在口袋摸索了一會，掏出了一個刻著骷髏頭的手榴彈，隨意往窗外丟去。
    轟的一聲巨響，另一輛緊追而來的警車被衝擊力掀翻，四腳朝天，車輪無力的旋轉。
    艾澤從未放鬆過警惕，哪怕是在講話的時候，他餘光也從來沒有一刻從那塊電子屏幕中移開。
    而現在，有了ai的自動駕駛，他已經不再需要將注意力放在開車上，真正的殺神，已然覺醒。
    他拉開車門，一瞬間，凜冽的寒風湧了進來，道路仿佛是靜止的，一直呈現出美麗的金屬印花，但那是極致速度下才會呈現的景象。
    他毫不猶豫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任憑利刃般的疾風於臉上切割。
    同時而來的，還有旋轉於指尖的凡人之神，當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停止後，硝煙炸出。
    一輛警車的輪胎被擊中，隨之失控，撞在了路旁的越野車上。
    身後超速行駛的警車麵對這樣突發的情況，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應對手段，哪怕是ai也無法完成。
    警車如同多米諾骨牌般一輛又一輛撞毀在一起。
    整個街道瞬間屍橫遍野，宛如人間煉獄。
    反應過來的警車立即轉到另一條車道上逆行追捕，艾澤心一驚，對方難道真出動了612名執法官來追捕自己這個剛進城的無名小卒？
    艾澤將身子收回跑車內，卸下彈夾，重新從口袋中抽出一個裝滿子彈的彈夾。
    在裝填的同時，死神的身子再度出現在街道上。
    每次扣動扳機都代表著一次多米諾骨牌效應的發生。
    盡管警車已經很聰明的從幾個車道同時駛來，妄圖能夠衝破艾澤一人的火力壓製。
    但那真是太天真了，艾澤僅用一人，一把槍便造成了千軍萬馬般的威脅。
    他像是一個程序精密的機器人，每一次射擊都像是在靶場演練了上千遍一樣。
    哪怕是在超高速的行駛下，他也能做到彈無虛發，凡人之神這把笨重的手槍被艾澤發揮到了近乎極致。
    彈夾被打空了一個又一個，但敵方的追擊卻沒有一絲減弱，甚至是更多。
    在密集如雨的子彈叢中，艾澤也難以幸免。
    兩發5.54毫米口徑的子彈從他的右肩穿過。
    子彈帶來的後坐力險些讓艾澤從疾馳的車內摔出，幸虧櫻落雪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才讓他免於一死。
    他的臉距離地麵僅僅五、六厘米，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地麵跳動著的碎石跳到他臉上所帶來的微微刺痛。
    艾澤抓住車把手，重新坐了回去，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但呼嘯的風聲淹沒了這句感謝。
    腎上腺素的分泌讓艾澤忘記了疼痛，他再度探出身子，在槍林彈雨中還以最狂妄的攻擊。
    整潔的車道變得破損不堪，地麵被掀開了一個又一個傷口，到處都是報廢汽車的殘骸。
    可就在艾澤戰至正酣時，身旁的櫻落雪卻是一把將其拉了回來。
    艾澤沒有防備，摔倒在了座椅上，他以為是櫻落雪想要偷襲，正準備將槍口挪向她時，一輛如野牛的列車直直撞在了流牧櫻的車尾，巨大的衝擊力轟的一下將其撞飛出去。
    在這股劇烈的晃動中，艾澤的腦袋四處亂撞，頭頂上的一道裂口正不斷往外滲血，疼痛感以及眩暈感隨之而來。
    模糊之中，艾澤感覺到有人抱住了自己，接著他的腦袋就陷入了一片綿軟之中。
    清新，舒適的氣味湧入他的鼻腔，身上的疼痛竟稍微開始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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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牧櫻在原野當中肆意旋轉了幾圈，撞擊的能量漸漸消退，跑車停了下來。
    “引擎受損，速度降低至50％。”
    “左前輪受損，氣壓下降至40％。”
    “車驅受損程度已達70％，防禦力已下降至30％。”
    車內閃爍著火焰般的紅光，在櫻海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下，流牧櫻再度踏出它殘破不堪的四肢，一無既往地朝著目的地飛速前進。
    艾澤在綿軟中失神了幾秒過後，意誌很快就重新恢複，短暫思考後，他瞬間明白自己的腦袋正身處何處。
    他像是被一塊燒得赤紅的鐵塊燙著了一般，立即掙紮著起身。
    如一隻受驚的兔子般，其眼神惶恐不安得在櫻落雪身上打量。
    當目光停留在她胸口被血染紅的一大塊衣服後，艾澤的臉立即也變得跟血一樣紅，與他頭頂上流下的鮮血交織在一起。
    對方注意到艾澤異樣的眼神，頓時不悅：“看什麽？”
    “謝……謝謝！”
    艾澤慌張至極的道謝，左胸口狂跳不止。
    身後的疾風還在湧入車內，後車身已經完全凹陷進去，車門也被那輛列車撞飛，不知所蹤。
    艾澤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側頭往外看去，那輛銀白色的列車長如巨龍，阻擋了一切執法官。
    他長舒一口氣，終於是活下來了，至少是此刻，至於離開了少女之後，那便無從所知了。
    他回過身，重新拿槍指著櫻落雪，但手指卻沒放在扳機上。
    “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櫻落雪不滿地說，靈動的雙眼就這樣直勾勾盯著艾澤。
    他一瞬間失語，不敢與櫻落雪對視，看向前方，不過手槍依舊沒有放下。
    他不敢保證這個少女會不會在他放下手槍的那一刻突然反抗，雖然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有這樣的機會。
    櫻落雪叉著手，扭過頭看向另一邊原野。
    他們已經來到了死巷與加百列的分界處，中間是一大片荒無人煙。
    但這也並非是荒無人煙，荒野下埋葬著很多無名死骨，他們的頭骨化為了養分，滋養了這片荒野。
    這裏以前有很多邊境執法官，射殺一切妄圖想從死巷偷渡到加百列的人。
    荒野，隔絕了貧窮與富貴，隔絕了犯罪與秩序，隔絕了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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