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獨路向前,無路可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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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望大廈,淩晨1:30
    瑞金絲和林思言早早進入夢鄉,艾澤則坐在窗前,困意全無,凝眸而視窗外。
    這間房的選址很好,視野開闊,可以直接眺望到加百列的璀璨燈火,點綴帷幕般的夜空,似浩瀚銀河的點點繁星,相互了解卻難以觸摸,熱鬧而孤獨。
    如此美的場景卻不在他的瞳孔呈現,他的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同時還有幾分憂愁。
    按今天徐誌傑所說,整個居住權產業鏈龐大,利益所涉及人數眾多,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掌握一、兩個街區的副市長可以抗衡的,可從今天的表現來看,這個副市長的權力似乎已經遠遠超過他該擁有的權力。
    這並非好事,艾澤已經是第二次使用這個副市長的權力,他能感受到每求助這副市長一次,自己便會越來越深入政治漩渦,雖然現在對方還沒有讓自己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但當這些人情債積攢到一定程度時,自己就會不知不覺成為他的傀儡,再也抽不出身。
    他必須承認,自己的眼界與手段絕對不及這些身居高位的人半分,他們看似一個無關緊要的要求或許就是決定一件事情走向的關鍵,而且斯法瑪說過一句話,這些死老頭,一出事就絕對會先將手下的人推出去以保自身。
    另一方麵,他又必須緊緊依附這艘大船,對於當年殺害父母的仇人,他已經讓宋天玄調查過一次,可哪怕是天賞會這般勢力,卻也沒有任何發現,當年的滅門慘案仿佛就像海水蒸發般無跡可尋。他猜測,殺害父母的凶手應該是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因此他想起了肖正風,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登上了這艘隨時可能被扔出去的大船。
    如果他選上市長或許就能接觸到當年的事情了……艾澤目光幽幽。
    思索片刻,他仍有一件不懂的事,降低居住權的費用隻是他的一個想法,當他將這個想法和肖正風說了後,那頭卻沒有一點猶豫,很果斷的表明願意在遇到困難時提供援手,似乎是早有準備。
    不會是對這些流浪者有所企圖吧?骨販?艾澤不由心生一寒,抽出那張紙條,將電話打了過去。
    現在是淩晨一點半,艾澤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睡覺,不過嘟了兩聲後,電話接通,兩頭都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在一陣緘默中,艾澤竟徒然生出一股莫大的壓力,一股難以言說的壓力。
    “市長,這麽晚了,還沒睡呢?”艾澤舔了舔嘴唇,率先開口。
    “得為人民服務嘛。”那頭聲音笑吟吟的,沒有艾澤想象的嚴肅,郭開永平和地問:“艾澤是吧?聽肖正風提過。”
    空氣又變得緘默,艾澤拚命組織語言,看怎麽才能在不得罪對方的情況下獲取他一切想知道的信息,不過,這一次卻是由對方先行開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郭開永語氣肯定,語速很慢,“年輕人,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這麽大的權力,我隻是一個坐辦公室的,每天要處理數不盡的文件,累的我腰都要斷了,哪還有精力去巴結別人,對吧?”
    “那你怎麽說服他們的?”艾澤不解地問。
    “這不難,違法的東西就是違法,真鬧大他們也不好做。”郭開永頓了頓,“再說了,我也沒讓他們受到啥損失,我在你那街區還有兩個發電廠,剛進來的流浪者必須進那裏工作,留下足夠的生活費後,剩下的工資要還給審查局的人,直至還清所有減免的費用。”
    “這樣既可以減輕他們想要進來的負擔,還不會得罪審查局的人,雙贏。”
    艾澤聽完,眼神忽然一變,想起了夜魔,冷聲問:“你那廠待遇還行吧?”
    “少年,別像審問犯人那樣吧。”郭開永笑了笑,“你應該也知道市長要調走的事吧,這兩個廠就是麵子工程,幫我漲些政績,所以工資待遇都算不錯,997,每天兩百,七八個月就能把錢還清,還行吧?”
    艾澤思索片刻,這工資待遇一般,不過對於剛進城的流浪者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崗位了,起碼可以保證他們的衣食住行。
    不等他說話,郭開永打了個哈欠,又說:“艾澤對吧?我告訴你一件事。”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我幫你不僅是為了個人利益,更是因為你值得幫,你和我討厭的人是一樣的。”
    一樣的?艾澤一愣,這一樣的指的是什麽人?難不成是殺父殺母仇人?難不成對方一直都知道那人是誰?他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如果對方不想說的話,他哪怕現在拿刀架著這人脖子也問不出啥。
    “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養足精神才能更好為人民服務。”郭開永又打了一個哈欠,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少年,就按照現在的風格處事,加油吧。”
    電話掛斷了,這次簡短的電話隻持續了五分鍾,雖然這副市長在這五分鍾表現得十分友好,但艾澤心中卻是將其勾勒成了一個笑裏藏刀的惡魔,他總覺得這人身上藏著不少秘密。
    不管怎麽樣,還是得先把他推上市長的位置,才可能接觸到當年的事……艾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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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睡嗎?”一個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思言雙眼朦朧的走來,順著艾澤的目光看去,繁星與燈光交相輝映,點綴夜空,她不由地說:“好美。”
    “怎麽了?吵到你了嗎?”艾澤側目問。
    “沒,起床喝口水。”林思言揉揉眼,“你呢?是因為睡沙發的原因嗎?要不要……”
    “不是,早就睡慣了。”艾澤出言打斷了她,“想些事情。”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能待會嗎?不要緊吧。”
    “沒事,剛好這幾天沒啥事,睡夠了。”林思言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搬了張椅子坐在艾澤身邊。
    兩人坐的很近,但誰也沒有說話,靜靜望著夜空,相互感受彼此的呼吸。林思言一襲烏黑靚麗的長發似瀑布般散落,艾澤能聞到纖纖發絲所傳來的清香,似綻放的花朵,但並不張揚,而是含蓄、淡雅,隻等待著有心人的欣賞。
    每次聞到這個味道,或是感受她的氣息,艾澤總是莫名心安,像是在流滿汙穢的淤泥地中被人拉了出來,可以仰望湛藍蒼穹,而離開了她,就又被踢回淤泥中,無處掙紮。
    待了片刻,林思言的意識漸漸恢複清醒,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語氣裏帶著難以言說的哀傷:“艾澤,你已經很多天沒有回來了。”
    “公司這幾天很忙,我睡公司裏了。”
    “忙什麽?”
    “就是那些很平常的東西,改程序,改代碼。”艾澤說這話時不敢看她,眼神飄忽,不知為何,在她麵前,他總是難以平靜的編出謊言。
    “艾澤。”林思言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你的手受傷了。”
    艾澤抬起手看了看,上麵確實有幾道淺淺的劃痕,這是那天用酒瓶砸那紋身男的時候被玻璃碎片劃傷的,因為出血量不大,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
    “這是……”
    “艾澤。”林思言打斷了他的解釋,語氣帶著難以言說的哀傷,“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瞞著我?你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嗎?你真的在做一個普通的工作嗎?”
    艾澤點點頭。
    “你信任我嗎?”
    艾澤點點頭,這個不是謊言,或許是出於相同的遭遇,或許是其身上的樂觀,艾澤總是難以對她產生懷疑。
    “那我能信任你嗎?”
    說到這,艾澤思索了片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欺騙她也沒有任何意義,搖搖頭。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不免流露憂傷,“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艾澤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還要走這樣的路?”
    艾澤這次沒有搖頭,也沒有回答,說出來又有什麽用?會有一個人理解嗎?他們隻會勸自己放下仇恨,人死不能複生,這些艾澤難道不知道嗎?他難道沒有嚐試過放下仇恨嗎?可終究是徒勞,沒有人能夠理解這個感受。
    別的小孩夢裏是城堡,是童話,可在寂寥的夜裏,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呈現出母親慘死的模樣,無論他多麽努力忘卻,這恐怖的場景卻始終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似印記般烙印在他的腦海。
    雖然他對記憶裏的那個婦女沒有任何感情,可每次看到她在自己麵前血淋淋的死去,他的心就仿佛被寒刃刺中,哀傷、悲惋。
    一朵被憤怒與死亡澆灌了十五年的花朵,哪怕再美,身上也會長滿預示危險的尖刺。
    “你明明有的選。”
    “我沒得選。”艾澤閉上眼睛,不想再說這件事,很用力地搖頭:“你回去睡吧,我困了。”
    林思言沒有再說話,可艾澤卻能感受到她在慢慢接近自己,她身上的味道越來越嫵媚,艾澤開始感受到她的吸氣與呼氣,他感受到了她在自己的臉上溫柔地吻了一口。
    林思言俯身在他身邊哽咽:“可是我相信你,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你……”
    後麵的話艾澤沒聽見,當他回過神時,寂寥的客廳隻剩下他一人,仿佛從未有人出現,可那感覺似乎是真的。
    他失魂落魄地點起一根名叫阿蘭若的香煙,這根香煙的名字似乎源自某種宗教,意思好像代表著孤獨,可它燃燒出的尼古丁並不能讓艾澤的難受消減半分。微弱的火光似搖曳的殘存靈魂般忽明忽滅。
    也似他孤獨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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